第二百二十五章漏之魚 “清舟是誰?”品北眉心一挑,完全是感覺到了什么不尋常的表情。
“我在華盛頓的好朋友,小翼從會說話起就叫他爹地,”千伊自覺心中坦蕩,也不想避諱什么:“沒有他的幫助,我和小翼這六年不會這么安安穩穩地過來。”
“原來還有這么一位,”品北嘟囔道:“回頭得查查那叫什么清舟的,居然敢把許太太給偷偷拐走,還真是不賣許家的面子。”
“你就別生事了,”許老夫人做勢拍了一下品北:“那孩子這些年幫了千伊和小翼很多,我們許家感激都來不及,你要是敢挑唆笛笙弄出什么事來,別怪許奶奶翻臉不認人。”
品北往后一躲,隨即直樂:“我這不說著玩的嗎,許奶奶您別急,再說到時候要找那個清舟算賬的是笛笙好吧,根本不用我挑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瘋。”
“那你記著,如果笛笙有一天真敢害人家,就跟他說,敢動年博士一個手指頭,以后別當我是他奶奶,我們和年家算是世交,不想沒臉見人家。”
“好啦!”品北見許老夫人的樣子真是生氣了,趕緊笑著寬解道:“您老不會當自己孫子是黑社會?他可是本市守法商人的模范,政府都表彰過的。”
千伊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她倒不怕許笛笙會威脅到年清舟,實在是就算許笛笙的影響力再大,也不可能波及到華盛頓,不過品北的出現卻讓她覺得,關于簽字離婚的事,還是自己親口告訴許老夫人比較好。
“你傻啦?”品北在正在游神的千伊面前揮了揮手。
千伊鎮定了一下,望著許老夫人道:“奶奶,許笛笙那邊已經正式同意離婚,我昨天簽過了離婚協議書,對不起,終于還是讓您失望了。”
品北在一旁看了看千伊,嘖嘖嘆道:“你這速度不會早等急了吧,我說,夫妻一場,好合好散,你們鬧到這個地步,就算分手,也得讓人把話說清楚吧,之前笛笙讓申海代話,做決定前想跟你談談,你就是不肯見,你們女人都是一根筋,只以為自己是對的,根本不聽人解釋。”
“沒有必要了,我們彼此糾纏了這么多年,到了該放對方一條生路的時候,我相信離婚對許笛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見過那位譙小姐,他們兩個應該很適合。”千伊為許老夫人整了整被子,可不知為何,心里卻不覺得有多輕松。
許老夫人嘆了一聲:“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其實”很顯然,許老夫人想替許笛笙辯解,只是,卻又無可辯解。
“看來許奶奶老當益壯,火眼金睛,”品北在一旁插科打諢,隨后便干脆竹筒倒豆子:“這女孩子是許笛笙在b市認識的,具體怎么搭上的,他也沒說,不過這幾年兩個人的確在一起,說起來許笛笙對她真得寵啊,以前就算對林月,許笛笙也沒這樣過。”
“品北”許老夫人立刻喝了一聲,顯然是想阻止他說下去,眼睛卻看向了千伊。
“其實也挺巧,從華盛頓回來的飛機上,譙喬就坐在我旁邊,一路上她三句話離不開男朋友,看得出來,這個女孩應該真心愛許笛笙,”千伊突然想到譙喬對許笛笙那一聲“老公”,不自由自主地搖了搖頭:“許笛笙需要的,大概是一個對他盲目崇拜和信任的女人,從前的林月如此,還有現在的譙喬,奶奶,您真不覺得,當初錯點了鴛鴦譜。”
許老夫人好半天沒說話,最后只能長嘆一聲。
整整在醫院陪了許老夫人一天之后,千伊才帶著千光翼一同離開,等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千光翼直叫肚子餓,千伊找了些點心塞給兒子,隨即趕緊到廚房做飯。
千伊時不時從廚房回頭看看兒子,千光翼此時正拿著在醫院的時候,品北帶他出去買的一大堆拼裝玩具,興致勃勃地坐在客廳玩,神情極其專注。
真是沒想到今天會遇上品北,讓千伊到現在還心神不寧,腦子里想著的,都是在許老夫人睡著之后,品北同千伊到外面草坪看千光翼時,講的那一大堆話。
品北又提起了當年那件事,他的意思,所謂許笛笙當時暗中回市見林月,完全是子虛烏有,從許笛笙出入境記錄顯示,千伊去酒店見林月的時候,許笛笙的確身在瑞士,那個電話里的“許笛笙”,身份存疑。
可是問題在于,許笛笙回國之后,就未對當時的事做出任何解釋,就是在許老夫人面前都三緘其口,似乎存心想讓大家誤會,而林月就是在許笛笙回國的那一天試圖自殺的。
在許笛笙和林月的關系上,品北表示,他們兩個確實已經劃清了界限,至少許笛笙是如此,這些年,許笛笙再沒有見過林月,這已經能說明他的態度,不過當千伊提及小方陪林月去華盛頓給孩子治病的事,品北明顯又是不知道的。
不過品北最有興趣也一直沒鬧明白的,是為什么千伊在火車站會突然失去蹤影,分析來、分析去,品北給自己一個說法,肯定是當時火車站內,有監控頭出了故障,才讓千伊成了漏之魚。
對于被形容成漏之魚,千伊哭笑不得,不過心里卻覺得,或許自己得感謝這些出了毛病的監控頭,讓她和孩子得以安靜地生活了六年。
千伊不得不承認,品北這么努力地要將她拉回到過去,真得奏效了,以前很多千伊刻意遺忘的種種,她都還有記得,作為妻子,她在與許笛笙的這段婚姻中忍受的屈辱和痛苦,原以為這疼深埋心里,快要化為烏有,卻終究逃不過被挖開的一天。
“爹地!”千光翼突然大叫了一聲,惹得千伊從思索中回過神,又往外頭瞧了一眼。
而這時,千光翼已經一“骨碌”從地毯上爬起,往自己房間跑去,千伊看得很清楚,這孩子手上緊緊抓著她的手機,很顯然,是年清舟又打來了電話。
千伊不禁笑著搖了搖頭,這么小的孩子,居然知道打電話要避開媽媽,果然兒大不由娘,等再大一點,真說不定千光翼連話都不肯跟她這個當娘的說了。
其實有的時候,千伊還挺嫉妒兒子同年清舟的親密,似乎這一大一小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難為年清舟這種研究精深醫學的博士后,居然能跟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小孩這么投機,甚至從來沒有表現出厭煩。
千伊一直相信,如此善良的年清舟,以后一定能成為一位好父親,自己還有兒子有幸能遇上年清舟,真是占了大便宜。
正當千伊一邊想,一邊低頭為兒子準備他今天翻牌的蛋包飯時,千光翼跑到了她身后,將手機遞了過來:“媽咪,爹地和你說話。”
“喂?”千伊關了廚房的火,拉著千光翼到了客廳,笑著問電話里的人:“年博士,有何指教?”
“問問你現在怎么樣?”年清舟問道。
“很好啊,一切都很順利。”千伊知道自己這是在老生常談,前幾次年清舟打來電話,她也是這么回答的,不過,她倒是沒有說謊,的確一切超乎想象的順利。
年清舟在那頭嗤笑一聲:“剛才兒子跟我抱怨,說是這邊找不到朋友,就算有一位海芋哥哥,你還不讓他們在一起玩。”
“冤枉啊!”千伊瞪了一眼在旁邊一臉傻笑的兒子:“海芋過幾天要小提琴考級,正忙著練習,千光翼這小坑貨卻非要拉著人家玩,海芋又不忍拒絕他,所以我只好把小翼帶走,免得影響了別人。”
年清舟算是接受了千伊的說法:“這個解釋還行,不過作為一位兒童心理專家,居然對自己兒子這么簡單粗暴,我得代表小翼批評你,行了,以后別委屈我兒子了,否則,我這就飛過來跟你算賬。”
“好吧,你就寵他吧,我是后媽,專門以虐待小孩子為樂。”千伊笑了笑,然后走到千光翼跟前,彎下腰來,懲罰性地拍了他的小屁股一下。
“爹地,媽咪打人啦!”千光翼立刻沖到話筒前怪叫。
“不許報假警!”年清舟在那頭哈哈大笑。
千伊戳了兒子的腦袋一下,又問年清舟道:“最近有沒有好好休息?”
“為了你這么關心我,我也得好好活著呀!”年清舟呵呵笑道。
千伊卻一點不客氣:“誰說我關心你,不過是擔心我們娘兒倆回去,卻發現某人已經英年早逝了。”
“不是再過兩個多月就回來嗎?我一定撐著等你們。”
“有一件事”千伊忽然想跟年清舟談一談,看著千光翼一個人拿著玩具正自不亦樂乎,千伊走到了陽臺,趴在欄桿上道:“我已經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
“恭喜你,沒想到會這么快。”年清舟立刻回道。
千伊笑了一聲:“快什么呀,我等這一天等了六年,不過總算是解脫了,你不知道,這件事一直像壓在我心口的石頭,現在終于要搬走了,”望著樓下不時的人來人往,千伊開心過后,卻又發起了愁:“不過小翼的事恐怕瞞不住了,就算婚姻的問題解決了,可孩子的事,大概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