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伊略想了想,便把今天去見印紫,然而同許笛笙不歡而散的事說了。
對于千伊去向印紫道歉一事,申海不贊成地搖了搖頭:“其實你真不必要多此一舉,從法律上講,印紫的行為屬于私闖民宅,并涉嫌故意傷害,就算你真把她推下樓梯,也是因為她有意圖襲擊張媽,所以完全可以認定為正當防衛,更何況,她是自己摔下去的。”
“你并不在現場,為什么相信印紫不是我推下樓梯的?”千伊心里一動,定定地看向申海,問了一句。
“我聽瑩姐提到過和你認識的經過,試想一下,一位連陌生人都肯幫助的女孩,怎么會做傷害別人的事?”申海真誠地回道。
千伊眼睛里有東西閃了閃,隨后又問:“申海,那你覺得時曼的死,真的因為我嗎?”
此刻千伊幾乎被許笛笙摧毀殆盡的自尊心,急需得到重建,如果再不將心中的委屈說出來,千伊覺得,她說不定也會懷疑,自己真的就是殺人兇手。
“當然與你無關。”申海搖了搖頭:“我以前關注過這個新聞,很顯然,對你的指控并沒有充足的證據支持,我們律師都是要看證據說話的,但除此之外,對于自己的朋友,我給予完全的信任,你沒有任何理由和動機去害別人,網上那些詆毀你的言辭,不足采信。”
“可有人偏偏要認定,我就是殺人犯。”千伊低頭,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她覺得自己太冤枉了。
“千伊,你是說許笛笙?”申海看向千伊,眼中充滿憐惜。
千伊笑得有點酸澀:“真痛苦啊,既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清白的,可許笛笙固執己見,現在他不肯離婚,反復地說愿意放下過去,和我重新開始,你知道許笛笙口中的‘過去’是什么嗎”此時,千伊的眼眶又溢出眼淚:“他將時曼的死,看做了我的污點。”
“你這么介意許笛笙的想法?”申海不由皺起了眉頭。
“大概只要一天沒有解除我同他的婚姻關系,我就會介意一天。”千伊勉強對申海笑笑,隨即嘆了一聲:“所以再不離婚,我一定要瘋了。”
申海半天沒說話,只有探究的目光看著千伊,看著她努力地抬起頭,試圖讓眼淚不要流下來。
到后來,申海克制不住心里的疑惑,問了一句:“千伊,如果說,有一天許笛笙對你解除了誤會,并且表示還想同你繼續一起生活下去,你會做出什么決定?”
千伊愣怔了半天,最后嗤笑一聲:“沒想到大律師也會問這種假設性的問題,不過,即便如此,我恐怕還是接受不了他,這個人…控制欲太強,太自以為是,想法完全叫人看不懂,反正不值得信任。”
申海竟下意識地松了口氣,但很快意識到自己這種表現不太妥當,忙以手握拳,擋在鼻子前頭,以此掩飾自己內心的喜悅。
從餐廳出來,千伊便準備告辭了:“我這就回福利院了。”
“我送你。”申海不由分說地拉住千伊的手臂,便要去自己車里。
“不用了,我自己去坐公車,現在時間還早,你要送我一趟,一個下午就浪費了。”千伊輕輕地掙脫開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總打擾你們。”
申海挑了挑眉頭:“誰說你打擾我了?如果我說樂意呢。”
千伊被逗得直笑:“別這么說…”
一輛跑車帶著尖銳的轟鳴聲在兩人不遠處停了下來,看得出車過來時開得很瘋狂,速度快到車后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剎車痕跡,在周圍人驚訝地注視下,有人從駕駛座里鉆了出來,直接走向申海和千伊。
申海掃了對方一眼,稍皺了皺眉頭:“印天,你喝酒還開車,不要命了?”
印天滿臉通紅,一身的酒氣,到了跟前并沒有理睬申海,而是直直地往千伊跟前靠,申海發覺有點不對,走上前想攔住他,千伊也下意識往后站了站。
“你別管。”印天猛地甩開了申海,斜眼看著千伊:“千小姐,還真挺巧,我正準備找你呢,談一談怎么樣?”
“對不起,我想和印先生沒什么可談的。”千伊冷靜地回道,她已經感覺出現來者不善。
申海在一旁高聲地道:“印天,光天化日之下,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印天轉頭看看申海,譏諷地道:“申海,你跟許笛笙可是發小,怎么能干出這樣的事,你一定要給許笛笙戴綠帽子是不是?光天化日?你光天化日下還在跟別人的老婆拉拉扯扯。”
“你胡說什么?”申海有點壓不住火了,不過看到旁邊已經有人在指指點點,他還是忍了忍,上前攬住印天的脖子:“行了,鬧夠了,快走吧,馬上交警要來抄牌。”
“鬧什么夠啊!”印天推了申海一把,死盯著千伊:“我說這位許太太,你還真夠狠啊,居然把許笛笙帶到我妹妹病房叫板,你們以為我們印家就這么好欺負,印紫還有我這個哥哥,你們要把人逼死,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印先生,如果你說的是早上的事,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我是帶著誠意向她道歉去的,但似乎印小姐無法接受我的誠意,至于你所謂的叫板,更是無稽之談,我事先并沒和許笛笙約定好一起過去,也不知道他去病房的目的,再者說他也不過是想要印小姐給個解釋,為什么要蓄意造謠,破壞別人家庭,難道這就是叫板?”
印天嚷起來:“喲,這還是個伶牙俐齒的,那我問你,是不是你讓許笛笙警告我妹妹,說什么再不許騷擾你的?”
千伊冷笑道:“如果你真想知道實情,為什么不去問許笛笙,何必來找我算什么賬,到時候許笛笙一定會給你答案。”
“許笛笙,哼,我自然會去問的。”印天走到千伊跟前:“沒想到你一個千家的私生女,還能這么囂張,開始是害死時曼,現在欺負到我妹妹頭上來,別以為我不會收拾你!”
“請你尊重別人。”千伊心里一沉,又是時曼,難道“殺人犯”這個罪名,就這樣如影隨行地要跟著自己一輩子?
“印天,你如果再不走,我一定會報警。”申海擋在千伊跟前,喝斥道:“有什么事你可以同許笛笙講理,找女人麻煩算怎么回事?還有事情歸根到底錯在誰身上,你們難道不會自己檢討一下?”
“你別在這兒裝好人,偷人家老婆,許笛笙早晚不會放過你。”印天借著酒勁開始裝瘋,舉拳就要打申海,不過他的身手,顯然不是人家對手,直接被申海扔到了地上。
旁邊已經圍上來一大群人,免不了開始私下議論,千伊也聽到了一點,甚至有人在說什么男小三、外遇、兩男爭一女之類的話,臉不由自主紅了起來,拉住申海對他搖了搖頭,讓他不要在這個醉鬼身上浪費時間。
申海看看左右,瞧熱鬧的人已經圍了不少,知道女孩子臉皮薄,他轉頭對千伊囑咐道:“你先走吧,這里沒有你的事。”
“別走啊!”印天這時倒像是得意起來,從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道:“讓大家看看,這女人紅杏出墻,跟人在外頭約會,被我當街抓到…”
千伊驚呆了,怎么會有人這樣顛倒黑白,而此時人群之中已經有人發出刺耳的嘲笑和起哄聲。
“吃飽喝足,是不是就準備去開房了?”印天的話越來越骯臟:“看來我捉奸捉早了,等一會把許笛笙叫過來,讓你男人看看你的賤樣!”
千伊已經面紅耳赤,她曾經被人用各種惡毒言攻擊過,卻第一次聽到這么無恥的話,圍觀的人不斷地哄笑,這一刻,千伊覺得自己似乎正被人剝光示眾,千伊再無法忍受,對申海支吾一聲:“我走了。”便返身準備逃開。
申海氣極,一把緊薅住印天的衣領,惡狠狠地道:“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卸了你的狗腿,別以為我干不出來!”
大概是被申海兇惡的神情嚇住了,印天沒再敢往下說,又惡狠狠地瞪了千伊背影一眼,擠出人群上了車。
申海忙趕到千伊身后道:“一個醉鬼的話,你不必在意,還是我送你回去。”
千伊站住回身,咬了咬下唇,對申海道:“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走。”說著,往不遠處的斑馬線走去,準備前往對面的公交站。
申海終于沒有跟上去,只是一直站在路邊,看著正在等紅燈的千伊。
千伊一直在怔怔地望著前方,只覺得此刻的沮喪無以言表。
感覺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射過來,千伊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才發現到申海并沒有離開,而他眼中投過來的擔憂,讓千伊不由地心動了一動,隨即勉強擠出一點,沖他揮了揮手道:“我很好,放心吧!”
這時,綠燈終于亮了起來,千伊走在人群最后,邁步往前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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