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寶青不置可否,上前走到軟轎前頭。
芙蕖緊張的捏著軟轎扶手的手背都有些青筋突出,好在衣袖遮住了些。
姜寶青俯下身子,捏了捏明顯看著有些腫脹的一只腳腕。
“這里疼?”
芙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微微顫著:“…是這里。”
姜寶青點了下頭,又問道:“另一只腳沒事么?”
芙蕖沒想到姜寶青暌違近五年后,再次見面會跟她說這些。
她忍了忍,到底還是回了句:“應該沒事,只是膝蓋有些疼。”
姜寶青又點點頭,轉身把姜云山跟半菡都趕出了屋子:“…好了你倆也先去休息會吧,小灶上煮了些魚片粥,你們若是餓了先墊一墊。”
姜寶青向來行事可靠,姜云山沒有半點不放心,對著姜寶青略一點頭:“那我先回院子了。”
轉身便要走。
芙蕖心下一慌,一臉忐忑的喊住了姜云山:“…姜少爺。”
姜云山頓住腳步,又轉過身來,客氣道:“芙蕖姑娘有事?”
芙蕖反而說不出話來。
姜寶青似笑非笑道:“芙蕖姑娘,我哥哥又不是大夫,他在這沒用的。”
芙蕖臉色有些發白。
姜寶青倒也不是針對芙蕖,只是這會兒她哥哥剛背了這么一個大活人下山,更需要好好休息而不是杵在這兒。
芙蕖把人喊住又說不出什么二和三來,也難怪姜寶青不大高興。
姜云山等了會兒,見芙蕖一直沒說話,他這才道:“芙蕖姑娘若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有姜寶青在一旁悠悠的看著,芙蕖那滿肚子想跟姜云山說的一些溫柔話,全都被鎖在了喉嚨里。
芙蕖只得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姜云山。
可姜云山就仿佛沒看見似的,直接轉身走了。
這次芙蕖不好再出聲挽留,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姜云山離開了。
這會兒軟轎已經被抬到了偏廳里,偏廳中的男子都離開后,姜寶青這才讓芙蕖褪了鞋襪,把褲腿都挽了起來。
腳踝處果然紅腫得高高的,一看就是崴得厲害了。
褲腿挽到膝蓋處的時候,芙蕖臉上露出了幾分痛苦的神色,姜寶青幫著小心的把褲腿都挽了起來,一看,兩個膝蓋果然都磕破了。
方才她見著芙蕖的膝蓋隱隱有血跡滲出,猜想這里應該也受了傷,這會兒一見,便皺了皺眉。
傷口倒是不深,就是創面有些大,兩個膝蓋磕得都有些厲害。
覓柳背了藥箱過來幫著清理了下創口,姜寶青又幫著處理了下芙蕖的腳踝。
好在只是崴到了一只腳,若是兩只腳,會更麻煩些。
“…這幾日膝蓋不要見水,至于你崴到的那只腳,今天先冷敷,明天過后再熱敷。”姜寶青仔細吩咐著。
芙蕖聽得卻有些不走心,一副完全沒聽進去的模樣。
姜寶青才不管芙蕖聽不聽得進去,她說她的,盡人事,芙蕖聽不聽耽誤了治療也是耽誤的芙蕖自己的身體。
說完之后,姜寶青這才看向芙蕖身邊一直有些手足無措的蓮香。
“你們倆一起的?”姜寶青問。
蓮香猛地回過神來,局促的點了點頭。
“那也正好,今晚上你們倆住一處,也好彼此有個照應。”姜寶青略一點頭,“一會兒我會讓婆子把芙蕖送到客院去,晚飯也會讓覓柳給你們送過去。”
姜寶青自覺已經安排的很是妥當了,她還有事,便打算離開。
結果芙蕖又喊住了她。
姜寶青看在芙蕖是個病人的份上,耐心的等她說下文。
芙蕖嘴唇微微顫動了許久,才問道:“…少爺他,還好嗎?”
看在芙蕖伺候宮計多年的份上,姜寶青倒也沒為難她,很是干脆的點了一下頭:“挺好的。”
芙蕖眸光中似有淚光閃動:“雙腿都好了嗎?”
“都好了。”姜寶青耐著心思點頭回道。
芙蕖似是很激動,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半晌,她有些凄凄的看向姜寶青:“姜姑娘,奴婢能去給少爺…磕個頭嗎?”
“這就不必了。”
出乎芙蕖意料之外,姜寶青一口回絕了她。
大概是前面姜寶青太好說話了,乍然聽到拒絕,芙蕖一時之間都有些發怔。
怔怔過后便是有些回轉過神,芙蕖臉上的神色被激動所代替,她情緒有些失控,以至于聲音都在顫著:“姜姑娘,你已經如愿嫁給了少爺,我這個當奴婢的,想要給舊日的主子磕個頭,都這么被你忌憚嗎!”
蓮香在一旁根本不敢說話。
姜寶青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挑了挑眉:“芙蕖姑娘,我忌憚你?你未必也太看得起自己。實在是我夫君公事繁忙的很,實在沒必要為著這種小事分神。”
她話里沒有鄙視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平鋪直述的,把這件事講了出來。
然而正因為這樣,才更讓芙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姜寶青見芙蕖怔怔的說不出話,看樣子是暫時沒什么話想跟她說了,她挑了挑眉,這才轉身離開了。
因著這點小波瀾,姜家四兄妹的晚飯比以往稍稍遲了些,不過這倒也不礙事。
礙事的是晚飯的時候故意過來串門拜訪的翟家小姐。
怎么說翟家小姐都占著個客人的名號,人家專門挑你吃飯的時候過來“拜訪”,也不能把人直接給趕出去。
翟五笑吟吟的領著丫鬟坐在偏廳一隅,很是親切的對著過來上茶上點心的覓柳笑道:“同你家大奶奶說,不急,讓她慢慢用餐,我在這里等著即可。”
覓柳笑瞇瞇的:“翟姑娘放心,我家大奶奶自然是不急的。畢竟這會兒也不是會客時間。”
翟五仿佛聽不懂覓柳話里的意思似的,笑著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贊道:“這茶不錯…也不知怎么了,你們大奶奶這的茶好像比起我屋子里那些,分外好喝一點。”
覓柳微微笑道:“這茶是我們家大奶奶自己帶來的,可能跟客房里備下的茶不太一樣吧。”
翟五努力跟覓柳搭著話,然而覓柳總是不輕不重的把話給擋死了,翟五后面索性就專心低著頭喝起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