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蒲公公就笑得十分開心:“太后娘娘眼下每日都堅持出去走一走,鍛煉一下。膳食上也一直按照姜小神醫留下的方子來,這些日子,眼見著身體好了不少,整個人的精氣神也都上來了。姜小神醫這一手醫術,可真是神了!”
姜寶青笑道:“蒲公公稍等。”
她回去飛快寫了副方子,笑道:“我見公公行走之間,雙腿似是不太圓潤,可是從前受過腿傷的緣故?”
蒲公公“哎呦”一聲,有些激動道:“姜小神醫真真是觀察入微,可不是嗎?這可是陳年老毛病了,往常還好,前兩日剛下了場雪,就又把這老毛病給勾起來了。真真是受罪。”
姜寶青便將那副方子遞給了蒲公公,笑道:“公公可以回去試一下這方子,應當能減緩雙腿寒涼入骨帶來的酸痛。”
這可比什么銀子珠寶都要來得實惠,蒲公公精神一震,高興地笑彎了眼:“承蒙姜小神醫惦記啦。”
姜寶青送走了高高興興的蒲公公一行傳旨官,踅身回了正廳,看著供在正廳上的那封圣旨有些發呆。
這就…成了?
她眼下就是宮計鐵板釘釘的未過門妻子了?
簡直是比想象中來得還快一些。
姜晴早就知道了姜寶青跟宮計之間的事,這會兒也是真心實意的替姜寶青感到高興:“…宮大哥待姐姐極好,姐姐嫁過去,我便放心了。”
廖春宇胡亂跟著點著頭。
自打宮計給斷了腿的姜云山出氣以后,廖春宇也深深的覺得宮計就是個大好人。
姜云山則是滿是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啊。好像昨日還是那個流著鼻涕跟在他身后的妹妹,今兒一眨眼就變成了大姑娘,竟然還要嫁人了。
比起姜家上下真心實意的替姜寶青感到高興,這邊收到圣旨的定國侯府一家子,都完全是驚駭了。
宮計那廝,下手也太快了些?!
前不久翟老夫人剛被他們說動了,正在那興致勃勃的給宮計看著親事呢。二房三房牟足了勁要給宮計挑一門看著光鮮亮麗,實則爛到骨子里去的姻親。
眼下正有了眉目,誰曾想,皇帝竟然橫插了一杠子,竟然賜了一門親事下來!
至于姜寶青的名字,二房三房自然不陌生,那治好了宮計雙腿壞了他們計劃的女人,不就是叫這個名字嗎?!
翟老夫人被截了胡,很是不高興。
唯一高興的,大概就是宮計跟他娘尚大夫人了。
宮計出去送傳旨的公公了,她看向站在左邊的二兒子:“老二,這姜寶青是哪里蹦出來的啊!這圣旨上也沒寫是哪家的千金,讓人好生迷糊!”
宮遠雨有些愁眉苦臉的樣子,嘆了口氣,還未作答,一旁的宮婉就溫聲細語道:“祖母,您忘了,前些日子大哥回來時,不是帶了位姑娘回來嗎?那位姑娘就是叫姜寶青啊。”
這一來,翟老夫人氣得渾身都有些發抖了:“是她?!果然是私相授受了…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一旁的老侯爺皺著眉頭,喝了翟老夫人一聲:“行了,你吆喝什么,非要讓所有人都聽見,你對皇上賜下的這門婚事不滿?”
翟老夫人還是有些怕老侯爺的,她忍了又忍,終還是忍不住:“倒不是我對皇帝不滿,我倒要問問,皇帝是不是對咱們定國侯府不滿啊?咱們那大孫子雖說離譜了些,但好歹也是定國侯府嫡長孫,哪怕沒有爵位,也不能隨便從什么角落旮旯里拉個人就給賜了婚吧?…上次那個姑娘,我記得呢,小嘴是挺討巧的,可,可她那身份,頂破天做個妾都是恩賜了,如何能當得起咱們定國侯府的嫡長媳啊。這事若是傳出去,咱們定國侯府的臉面往哪里放!”
說到這,翟老夫人忍不住剮了一直默默在角落里不做聲的尚大夫人一眼:“都是你教出的好兒子!”
尚大夫人眼觀鼻鼻觀心,微微垂著頭,一副恭敬模樣,卻并不回話。
翟老夫人越想越惱怒:“不行,取老婆子的誥命服來,我要去宮里頭問問皇帝,這是個什么意思!”
這會兒宮計正從外頭回來,見翟老夫人吵著要按品大妝進宮覲見皇帝,他微微譏諷似的勾起嘴角:“老夫人,這會兒圣旨都下了,您再去宮里鬧騰,也于事無補了。只會讓陛下認為咱們定國侯府對他不滿…您可想好了。”
翟老夫人僵住身子,忍不住朝宮計扔了個茶杯過去:“你個孽障!”
宮計自然不會讓這茶杯摔在自己身上,微微側身,就躲了過去。
宮婉扶住翟老夫人的胳膊,溫言軟語的勸道:“祖母,許是大哥一時不察,被蒙蔽了呢。”
宮計冷笑著看了宮婉一眼,姜寶青還沒進門呢,這兒就已經在給她挖坑了。
宮計冷冷道:“倒也不是人家姜姑娘蒙蔽我,實是我死纏爛打,費勁了功夫,才向皇上討了這份賜婚圣旨來。姜姑娘人品貴重,是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勇親王妃都交口夸贊過的,宮婉你在這空口白牙的說她蒙蔽我,怎么,你比太后娘娘還會看人呢?”
宮婉臉色一白,被宮計嗆得說不出話來,她故作柔弱的往翟老夫人身后一躲,作出害怕的模樣來:“大哥,我沒有這個意思呀,你誤會我了…”
翟老夫人向來是護著宮婉的,她不悅的看了宮計一眼,怒道:“婉兒不過擔心你,說了那么一句,你倒是先不顧兄妹情誼,盡護著外人了!”
宮計冷靜道:“姜姑娘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是已經在圣旨之上昭告了天下的,哪里就是外人了?”
翟老夫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捂著胸口直喊胸悶。
“計兒,你這怎么跟你祖母說話呢?”宮遠雨皺著眉頭,“你祖母也是為了你好,眼下你正是上升的階段,娶一個對你仕途毫無助力的妻子,這么姻親還不如不結。”
宮計冷笑一聲:“那這么親事,二叔不應該是最喜聞樂見的嗎?”
“你!”宮遠雨一副很失望的模樣。
老侯爺緩緩的開了口:“姜寶青…姓姜?前些日子,論兒醉酒把人的腿給打斷的那人,似乎也姓姜?所以后面你同論兒比武的時候,把論兒的腿也給打斷了,并非是失手,而是蓄意的?”
一直沒說話的宮遠舟,在袖袍之下,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三房的宮遠舟只有宮論這一個嫡子,當時知道宮論的腿被宮計打斷的時候,他簡直恨不得提刀殺了宮計!
宮計面不改色,淡淡道:“拳腳無眼,我同三弟比武前就已經說過了,自然不是蓄意。”
老侯爺直直的看著宮計,宮計神色一直都平靜的很,半分波瀾也沒有。老侯爺暗暗嘆了口氣,這些年來,為了家里頭的和睦,許多事他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人老了,該糊涂的時候就糊涂才行。
可眼下看來,就連這表面上的和睦,怕也是維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