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閣的效率快的很,小年前一天,就把縫制好的衣裳都送了過來。
只是姜寶青這會兒已經非常無奈了。
前幾日宮計那廝膽大包天的深夜送了個箱子過來,厚重的妝花大木箱,他單手托著像是托著棉花似得,穩穩當當的往屋子里一放,里頭放著好些花團錦繡的冬裝。
不僅僅是姜寶青一人的,姜云山姜晴廖春宇,都有。
宮計的披風上還沾著冬夜的寒露,窗柩上的半輪彎月映著幽幽的光華,他看著姜寶青,似笑非笑,意味深長:“明年,可要同我一起過年了。”
姜寶青這會兒一想起當時青年那似笑非笑的模樣,雙頰就忍不住隱隱有些發燙。
外頭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姜寶青的思緒。
“姑娘,廚房熬了些白蓮百合湯水,奴婢給您端過來了。”
是尋桃的聲音。
姜寶青順手將那妝花大木箱的蓋子扣上:“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尋桃進來送了湯水,姜寶青見尋桃身上也換上了天衣閣送來的新衣裳,打量了一下,評價道:“…這天衣閣的手藝不錯,挺好看的。”
之前府里頭的衣裳都有冬裝的份例,覓柳尋桃雖然不是云海老人府上的丫鬟,但也享受了同等待遇。不過尋桃覓柳都是王府里出來的,有些事情自然更看中一些——主子也不過才做了一身新衣裳,她們自然也不會逾了這個制。
尋桃不怎么愛說話,但做事也是極為穩重的。聽得姜寶青這般夸贊,她嘴角弧度極小的微微笑了下,穩重的將那盅白蓮百合湯水送到姜寶青手里,這才輕聲道:“奴婢也覺得不錯,往日就曾聽聞天衣閣的手藝,風評都是極為不錯的。”
姜寶青微笑頷首,掀起青瓷白底的盅蓋,湯水燉得很是清亮,她抿了一口,甘甜的很。
天衣閣的手藝確實不錯,只是宮計送來的那一箱子衣物,手藝卻更在這天衣閣之上,也不知他是哪里從哪里找人做的…
姜寶青微微出了神。
尋桃便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等著姜寶青的吩咐。
屋子里頭多出來一個妝花大木箱她也看見了,只是姜寶青沒提,她自然也就當看不見的。
做人奴婢的,不要去探究主子的隱秘這也是基本的。
姜寶青便這般走著神,將手里那盅白蓮百合湯都喝了,順手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
尋桃極為自然的上前將那盅碗收起:“姑娘,還有什么別的吩咐嗎?”
“這湯水做得不錯,阿晴跟春宇那邊可備下了?”姜寶青問道。
自打姜寶青她們搬進了云海老人的府上,姜晴跟廖春宇的功課一開始還是拿去給溫夫人批閱,只是云海老人府上與溫夫人家實在有些距離,去過一兩次之后,兩個孩子也著實有些辛苦,這事便暫緩了,待到年后統一把課業交給溫夫人看。
只是,姜晴學習極為自覺,雖說已經放假了,但這功課卻是不肯落下的,每日都規定了時辰,去廖春宇的書房那邊,拉著廖春宇練大字。
眼下正是兩個孩子在寫大字的時辰。
尋桃道:“覓柳已經給晴小姐春宇少爺都送過去了。”
姜寶青點了點頭,正要說什么,卻見著有個眼生的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了進來,一臉焦急:“姜小姐,春宇少爺,春宇少爺跟人打起來了!”
云海老人府上人員簡單的很,廖春宇這些日子也成長了不少,也不再是那等沖動莽撞的熊孩子了,姜寶青聽得這事的第一反應,倒先不是著急,而是疑惑。
“你不要急,慢慢說。”姜寶青安慰道,“春宇在哪里,跟誰打起來了?”
小丫鬟跑得有些喘,這會兒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不,不認識,看服色好像是哪家的小少爺。”
是來做客的客人?
不過,對方也是小孩子的話,春宇應該也不會吃太大虧。
姜寶青心里暗忖著,看著從這小丫鬟嘴里也問不出什么來了,便去拿了件斗篷,尋桃搭手幫著穿上,由小丫鬟帶路,齊齊出去了。
小孩之間打個架其實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別見血什么的,姜寶青心態還是比較平穩的。
到了梅林那,兩人顯然已經被拉開了,看著都各自有些狼狽。前幾日下了些雪,這兩日陽光好,雪水一化,倒有些泥濘了,兩人身上都沾了不少的雪水泥巴,看來是在地上滾過了。
對方那小少年被奴仆環繞著,這會兒正在那手忙腳亂的幫著擦泥巴披衣裳。廖春宇這邊只有姜晴護著,看著倒是有些勢單力薄。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來的鄉巴佬!”那少年有些倨傲的微微仰著下巴,鄙夷的看著廖春宇,“這梅花可是隨便能折的?!”
廖春宇看著就要上去再廝打,被姜晴一把拉住。
“這是怎么一回事?”
姜寶青快步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廖春宇,見他最多不過是臉上青腫了些,眉骨那磕破了些皮,旁的倒是沒什么。
廖春宇見姜寶青來了,小孩子心性,滿臉不服氣的跟姜寶青告狀:“大姐,我不過是來折幾枝梅花,那野小子上來就罵我什么鄉巴佬,我就回了一句哪里跑來的野小子,結果他就跟瘋了似得…”
“你才野小子!”對面那小少爺勃然大怒,指著廖春宇大罵,“鄉巴佬連這茶香紅梅都不認識,這是我爹爹辛苦養育了許多年才養活了這幾棵,你倒好,焚琴煮鶴吶?哪里還來的臉面罵別人野小子!”
那小少爺越說越氣,竟甩脫了家里仆人,又沖上前,那架勢像是要跟廖春宇決一死戰似得。
好在姜寶青跟姜晴眼明手快的一邊一個死死拉住了那小少爺。
少年十分生氣的甩開了姜寶青跟姜晴:“女人不要碰我!”
“什么茶香紅梅?”廖春宇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姜寶青,“大姐,我真不知道,先生沒有說過不能摘…”
姜寶青嘆了口氣,聽那小少年的話音,似乎家里跟云海先生府上有很深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