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的及笄禮辦得小,知道的人也不多,雖然暄王和三皇子不請自來,總歸也不是鬧事的,就這樣平淡的過了。
其實這樣也不錯,她上輩子的及笄禮之時,宴請的人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目光都匯聚在自己的身上,有灼熱的,有艷羨的,有不屑的,有不甘的,也有明明笑著卻充滿著鄙夷的。
她雖然能泰然處之,心里多少會有些落寞。
可是今日不一樣,他們大多數人,看著自己的時候是期待的,是高興的。
送走了賓客,已經到了黃昏。
“咦,這沈青逸居然還送了禮過來!”鶯兒看見上面寫的面子,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和紫玉珍珠在屋子里清點著賓客送來的東西,看到了沈青逸的名字,不禁有些詫異。
鶯兒抬頭看著紀顏寧,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坐在桌子旁的紀顏寧走了上前,看了一眼那名字果然是沈青逸,伸出打開了盒子,里面放的是兩本琴譜。
紀顏寧道:“收下吧。”
鶯兒低聲,語氣不滿道:“這沈青逸為何給小姐送禮,小姐又沒給他發請帖。”
更何況他們現在的婚約已經沒有了,就相當于見過面的陌生人而已,當初不要結親的是他們沈家,現在巴巴湊上前的也是他沈三公子,把小姐當什么了!
紀顏寧道:“挑一套筆墨回禮。”
小姐發話,鶯兒只管去做,總歸不能讓小姐落了不是。
紀顏寧看著沈青逸的名字,突然想到距離春闈的科舉考試,也就只剩下月余的時間而已。
她的眸子垂下來,事情在她掌控之中。
接下來要動的人有兩個,國子監祭酒,蔡如恒;吏部侍郎,胡勇。
蔡如恒以前曾是容嶙的謀士。
胡勇是言徵的左膀右臂,也是他的小舅子,既然言徵不好對付,那就先送他的親信開始。
幾個丫鬟還在清算著禮單,守在院子門口的婆子突然傳話來,說是柳聘婷想見她。
紀顏寧微微蹙眉,這柳聘婷怎么會過來找她?
她可是記得柳聘婷對自己的態度是相當的厭惡,不過被警告過后,倒是安分了許多。
紀顏寧頷首,讓柳聘婷進了院子。
“紀表妹。”柳聘婷迎了上前,一臉笑意。
紀顏寧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不知道柳聘婷安的是什么居心,以往的她不給自己臉色看都已經算是極好的了,現在笑成這副模樣,非奸即盜。
見紀顏寧沒接她的話,柳聘婷也不覺得尷尬,讓身后的丫鬟遞上了一個小盒子。
“今日是紀表妹及笄的日子,這是作為表姐的我小小心意。”柳聘婷將小盒子遞了上前。
紀顏寧不解:“我記得表姐已經送過禮了。”
在不遠處整理禮單的紫玉聽到紀顏寧這么一說,應了一聲,說道:“小姐說的沒錯,表小姐送的是一竄佛珠。”
那佛珠色澤不好,只是她隨便挑的一件看不順眼的玩意,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東西根本不值錢。
柳聘婷訕笑一聲,說道:“那佛珠是找法師開過光的,雖然長得不好看,卻是極為祥瑞的東西。不過我也猜到紀表妹可能不太喜歡,便又送了一個過來。”
她看了一眼那個盒子,滿臉的期待。
紀顏寧伸出手來,然后將盒子打開,看見立馬放的是一雙珍珠耳墜,那珍珠圓潤無比,色澤飽滿,一看就是上品。
她抬眸看著柳聘婷:“為何要送我這個?”
“因為是表妹的笄禮,作為表姐自然是關心的。”柳聘婷笑道。
若是她笑的沒這么假,紀顏寧或許還考慮一下相信她。
“紫玉。”紀顏寧輕喚了一聲,看見紫玉走了過來,正要問有何事吩咐的時候,紀顏寧已經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了紫玉,“收起來。”
紫玉頷首,接過了盒子。
紀顏寧對柳聘婷道:“多謝表姐的慷慨。”
柳聘婷雖然心疼不已,但是為了討好紀顏寧,她也豁出去了,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紀顏寧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
柳聘婷問道:“對了表妹,今日暄王和三皇子為什么會來?”
紀顏寧聳肩:“我也不知道,我沒有請他們。”
“你和暄王認識很久了嗎,很熟嗎?”柳聘婷問道。
紀顏寧耿直道:“不熟。”
“不熟他怎么可能會來你的及笄禮。”柳聘婷道,“可別騙我了。”
紀顏寧道:“你愛信不信。”
柳聘婷:“…”
紀顏寧算是知道了,柳聘婷這是看上容澈了。
不過想想那家伙的皮囊,確實長得還不錯,想來受女子親睞也是正常的事情,只不過柳聘婷這樣的,容澈不至于喜歡這樣沒腦子的人。
柳聘婷在心中暗罵了紀顏寧幾遍,恢復了心情,她又問道:“那你是怎么和暄王認識的,說說總可以吧?聽說你上次還進宮了,是不是那次見到的?”
紀顏寧看了一眼柳聘婷:“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柳聘婷有些詫異地看著紀顏寧,她似乎是被紀顏寧這么生硬冷漠的語氣激怒了:“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在她的注視下,紀顏寧點頭:“對,我很小氣的。”
“那我剛才還又給你送了及笄禮呢!”柳聘婷氣急道。
紀顏寧一臉的無辜:“我又沒逼著你送給我,”
“還給我!”柳聘婷怒道。
紀顏寧:“不給。”
柳聘婷:“!!!”
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人!
紫玉和鶯兒她們在一旁,聽著她們的對話,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小姐搶別人的東西都是理直氣壯的,更別說自己送上門來的東西,怎么可能會要的回去,柳聘婷還是太天真了。
柳聘婷就看不得紀顏寧這副模樣,她心中郁悶的很,朝著紀顏寧說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別以為自己能夠勾搭得上皇子和王爺就得意忘形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身份,不過是個低賤的商戶女,能嫁進士族都是抬舉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紀顏寧皺起彎彎的秀眉,說道:“與表姐何干呢?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柳聘婷道:“不知廉恥,不過是靠著一張臉去迷惑別人的狐媚子!”
紀顏寧一臉淡然道:“長得丑的人都這么罵人。”
“你說誰長得丑?”柳聘婷怒了。
紀顏寧抬眸,直視著她的眼睛,眸子里滿是冷漠:“你可以再罵兩句,我不介意一會兒就去找舅舅說這件事。”
“你!”柳聘婷指著她,胸中憋得慌,想罵她,可是一想到之前父親警告過的話,她的心有余悸,生怕真的被父親扔到莊子上去或者和阮雨晴一樣嫁到偏遠的地方。
紀顏寧的目光往下,挪到了她指著自己的手。
柳聘婷慌忙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走著瞧!”柳聘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抬步便朝著院子外走了出去。
紀顏寧看著她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眸子里漸漸平靜下來。
此時丫鬟們也已經將禮單整理清算了一遍。
“除了今日前來赴宴的,還有其他人送禮嗎?”紀顏寧問道。
紫玉點頭,說道:“有,除了剛才說的沈三公子,還有岑大人送過來的,以及段府,厲府,李府。”
紀顏寧頷首,倒是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當然,意料之外的人是沈青逸。
他們的婚約已經作廢,本不應該有什么牽扯,但是不知道為何,沈青逸的態度總是那么奇怪。
難不成他僅僅是因為廟會上下的一盤棋,所以才后悔了婚約之事?
紀顏寧倒不覺得自己會有這樣的吸引力,但是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再答應與沈家的婚約的。
“把東西都送去庫房收著吧。”紀顏寧說著,她的目光又看向了一個較大的盒子,上前兩步,問道,“這是什么?”
紫玉道:“暄王殿下送的,里面有三套首飾,看起來都十分的精巧。”
紀顏寧伸手將盒子打開,里面放著成套的首飾,兩套是白玉制成的,一套用的是金飾。
純銀的那套是鳳凰流蘇樣式,做的精巧無比,栩栩如生,即便是紀顏寧這個不愛花哨的人都覺得確實好看,而那另外兩套白玉首飾,一套用的是白玉蘭樣式,一套則是做成了梔子花的樣式,都是她素來喜歡的。
他倒是有心。
紀顏寧唇角微微勾起,沒想到這家伙送禮方面還是挺在行的。
鶯兒道:“小姐有什么不妥嗎?”
紀顏寧眸子微微一閃,說道:“沒什么,那套梔子花的挺好,留下來平日里也用的著。”
鶯兒應了一聲,將那套首飾拿了出來,其他的都送去了庫房收著。
并不知道自己送的禮確實合了紀顏寧的心意,此時的容澈正坐在書房里看著那一頁的書已經一個多時辰了,連動都沒有動過。
腦子里還想著一件事。
紀顏寧被沈家退婚了,真是太可憐了。
既然她這么可憐,自己要不要去幫幫她,娶她回王府?
可是以她的性子,未必會答應自己。
他好歹也是個王爺,難不成她還能拒絕?
糾結…
想做個好事怎么就那么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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