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府中的家丁和護衛就被這個動靜引了過來。
蒙面人和言煦帶上了阿染,直接就從后門闖了出去,守后門的人早就已經被紀顏寧的人解決掉,如今暢通無阻。
剛出門口便看見了一輛馬車,他們便讓言煦和阿染上了馬車,車夫駕車朝著小巷子的方向快速離去。
而留在院子里的一部分蒙面人和他們廝殺抵抗了一番之后,見言煦和阿忍都已經離開,不再戀戰,趁機溜走了。
言徵受了傷,走出書房密室的時候,那些攻擊言府的人早就不見蹤跡。
“人呢?”他看著院子里護衛和家丁,目光陰沉得可怕。
他沒有想到居然這些人居然明目張膽地闖進了他的伯府之中,還帶走了言煦!
原本設置那兩個人障眼法不過是為了迷惑他們,沒想到這些人都沒有中計,反倒是直擊府中,而且那些人個個武功不低,根本不是尋常人家的府中的普通護衛。
從后院趕過來的護衛上前,低聲向言徵稟報道:“大少爺帶走了阿忍。”
言徵的臉瞬間沉到了底。
他眸子里閃過一抹殺意,冷聲說道:“去暄王府。”
此時已經上了馬車的言煦仍有些心驚,看著馬車里的擔憂不已的紀顏寧,他的心垂眸不語。
紀顏寧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不會有事的。”
“對不起。”他開口道,“我騙了你,我其實不傻。”
聽了他的話,她反而搖頭道:“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你做的很好。”
言煦終于抬起頭看著紀顏寧:“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從來沒有人對他這么好,在他受欺負的時候護著他,想把所有好東西都給他,甚至是在他絕望到沒有希望的時候來救他。
紀顏寧正色道:“因為我是你的親人,也因為你值得。”
言煦的心里滿是苦澀:“可是我的父親卻覺得我是個累贅,是廢物,是最礙眼的存在。”
“言徵才不是你的父親!”紀顏寧說道,“你的父親是一個正直純良之人,你的母親溫柔賢淑,你作為他們的兒子,本不應該遭受這一切的。”
紀顏寧的話像是一道明晃晃的閃電,霎時之間劈在了言煦的頭上,他整個腦袋亂嗡嗡的,一時無法相信。
他真的不是言徵的兒子…
原來是這樣,無論他如何努力,無論他如何優秀,都無法博得言徵施舍的目光,而劉氏和蘭姨娘以及這府中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理所當然的欺負自己,他也泰然處之。
是他太天真,竟然妄想有一日還言徵和他能夠父慈子孝。
這二十年來,他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馬車已經跑出去很遠,車廂里的珍珠正在照顧著受傷的阿忍,而言煦怔怔地失神在想著什么。
過了許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言煦正要扶著阿忍下馬車,卻被紀顏寧攔住。
她說道:“你不必擔心,他的傷我會讓人治好的,但是你們不能在一起,太明顯了。”
言煦不解地看著紀顏寧。
紀顏寧將準備好的披風斗篷給言煦披在身上,然后幫他戴上了帽子,隨即下了車:“你跟我來便是。”
言煦回頭看了一眼阿忍,雖然有些顧忌,但是他還是選擇跟紀顏寧下了馬車。
這個是一個府邸的后門。
但是和上次方太醫的宅子不一樣。
紀顏寧和言煦下了馬車,車夫就繼續趕著馬車朝著前面而去,只留下他們兩個人在這人行稀少的小巷子之中。
她拉著言煦的手腕上前,隨即輕輕地敲了敲三下門。
沒過多久,便有一個老嫗前來,打開了一條門縫,說道:“誰啊!”
紀顏寧將手中的月牙形玉佩拿了出來,舉到老嫗的面前:“我要見郡主。”
那老嫗看著紀顏寧手里的那塊玉佩,竟然是仁安郡主的信物,她便開了門,將面前的兩個人迎進了府中,隨后又悄悄的關上了門。
仿佛巷子里沒有來過一般。
仁安郡主平日里不喜熱鬧,倒是更愛清靜的佛堂。
老嫗帶著她向佛堂而去,差人上前稟報。
沒多久,傳話的小丫鬟便讓他們進去。
紀顏寧走進佛堂,正看見仁安郡主從蒲團上起身,她帶著言煦上前行禮。
“你這小丫頭今日怎么想起來見我這個老太婆了。”仁安郡主知道是她,語氣很是和善。
紀顏寧低頭:“晚輩有一事相求。”
仁安郡主看了一眼他身邊的言煦,沒放在心上,問道:“什么事情?”
“郡主可否屏退左右?”紀顏寧垂眸問道。
仁安郡主見她這般嚴肅,眸子微微一緊,隨后擺了擺手,讓身邊的丫鬟都出去,甚至佛堂旁都不許靠近。
奴仆們應了一聲是,便都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就連守在門口的丫鬟都被差遣出去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仁安郡主看著她,“你有何事為難需要相求于我?”
紀顏寧直接朝著仁安郡主跪了下來,雙手持平給仁安郡主行了一個隆重的大禮,見紀顏寧這般,跟在她身邊的言煦也跪了下來,拱手行禮。
仁安郡主剛想讓她起來,便聽到了她說出口的話。
“求郡主救救應家最后的血脈!”
仁安郡主剛要扶起她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一時微微驚詫地問道:“你,說什么?什么應家?”
紀顏寧抬起頭,說道:“前太傅應巍安氏族,嫡系一脈,應文煦,是他。”
她轉頭看著煦兒。
仁安郡主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同樣一臉不可思議的應文煦。
他叫應文煦。
仁安郡主自然是知道這個名字的,應巍安的嫡長重孫子,應家被查抄的時候,他也才不過幾個月而已。
竟然活下來了。
她看著應文煦的這張臉,確實有些像他的父親。
仁安郡主深吸了一口氣,仍是覺得胸口悶得慌,一下子竟然沒站穩。
紀顏寧和應文煦急忙上前扶住了她,隨即讓她坐在了椅子上,端了一杯茶水近前。
仁安郡主沒喝,只是目光卻盯著紀顏寧,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活下來的?當年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當年她只是聽說樓院使下毒謀害皇帝,意圖勾結姻親應巍安一同造反,被二皇子容嶙帶兵鎮壓,滅了兩族滿門,然后容嶙登基,成了皇帝,其中細節,卻是無人能知。
紀顏寧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當年先帝染疾,二皇子與太醫歐陽恭勾結,毒死了先帝,嫁禍于院使樓千吟,真是處心積慮地污蔑樓家勾結應家欲謀逆,于是當即扣下了樓家,并且派了幾個心腹帶兵去圍剿應家,其中就包括如今的忠德伯言徵。”
“言徵此人,曾與應家嫡長孫為好友,因為一女子而反目成仇,就在那日,他親手殺了他曾經的好兄弟,甚至想搶了當時僅有五個月大應文煦逼迫他求而不得的女人跟他回去,應少夫人見丈夫已死,傷心欲絕,自刎而死。也不知道言徵到底出于什么心思,他竟然將那個孩子養在了自己的膝下,對外稱是外室所生。”
紀顏寧仍然記得言徵將手中的劍插入哥哥腹中時的場景,讓她恨不得將言徵碎尸萬段!
她繼續說著,告訴仁安郡主,煦兒被言家收養之后的日子,沒人疼沒人愛也就罷了,只有通過裝瘋才能讓自己活下去。
“如今我不愿見他羊入虎口,再回言府,所以請仁安郡主救救他!”
紀顏寧說著又鄭重地給仁安郡主磕了一個頭。
佛堂里安靜的讓人害怕,聽完紀顏寧講述的故事,仁安郡主有些震驚,當年應家的事情實在是令人唏噓,不過也能猜到幾分,可是一想到應文煦在言府居然受了那么多的苦,她突然覺得這個孩子是真的很命苦。
而言煦震驚于自己的身世,在馬車里的時候,紀顏寧只告訴他自己不是言徵的兒子,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言徵竟然是他的殺父殺母仇人…
他認賊作父二十年。
他往后退了半步,身形有些不穩。
紀顏寧急忙用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驚呼道:“煦兒!你沒事吧?”
見他臉色煞白,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說自己的身世,仁安郡主真是心疼的很,她朝著應文煦招了招手:“到我這兒來。”
應文煦怔怔地抬起頭,他有些茫然,居然不知道哪一些是真的,哪一些是假的。
他緩緩上前,半蹲在仁安郡主的面前。
仁安郡主看著應文煦的模樣,拿著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真是越看越像,越看越覺得淚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孩子,你受苦了。”
郡主已經哽咽起來,她當年與應家的關系不錯,所以才更加的感慨,造化弄人。
應文煦整個身子漸漸顫抖起來,心中燃起了一股戾氣,難怪言徵非要殺了自己。
原來是因為怕他知道了真相之后,死的人反而是他。
騙了他二十年,眼睜睜看著他受欺負了二十年,這是對他親生父母的折磨嗎?
如果是,這樣的手段未必太卑劣了些。
不過沒有關系,他一定會統統都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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