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庵灘涂。
王子隆正帶著3營的百余殘兵,趁著慘淡的月色打掃海塘外的戰場。
王子隆先一刀捅穿一具鬼子尸體的心窩,然后才伸手去解鬼子尸體上的武裝帶,解了武裝帶又去撿遺落在水中的三八大蓋!
王子隆一邊撿,一邊大聲提醒:“小心啊,腳步別太重!”
國jun穿的是千層底布鞋,對竹釘的防御效果要比鬼子的膠底鞋好,但踩太重,也還是會被扎穿的,所以腳步要放輕。
這時候,一個警衛員問道:“營座,真的還要繼續守呀?”
“廢話!”王子隆沒好氣道,“三傻,難不成你想當逃兵?”
“營座!”三傻急聲說,“咱們都已經堅守了一個晝夜了!”
“一晝夜不夠!”王子隆道,“我們至少還要再堅守一個晝夜才行!”
三傻急聲說道:“可何隊長明明說過,統帥部只要求我們守四小時!”
“統帥部不了解這里的情況!”王子隆沉聲道,“再說了,我們能守為什么不守?”
“問題是我們已經守不住了!”三傻急聲說道,“現在咱們全營就剩一百多號人,別動隊也只剩八十多號人,還怎么守啊?”
王子隆沉聲道:“鐘隊長已經前去動員民壯了!”
“民壯?”三傻哂然道,“先不說這些民壯能有多少戰斗力,問題的關鍵是,鐘隊長他真能把民壯動員過來?打仗,鐘隊長或許還能行,可是動員跟打仗完全是兩回事,鐘隊長能動員百十個民壯過來就已經頂天了!”
“閉嘴!”王子隆喝道,“干活!”
跟老何接完頭,鐘毅就回到保安隊駐地。
過了沒有多久,金山衛的民壯也都到了。
不過跟昨晚比,民壯的數量減少了近半,昨晚大家并不知道鬼子要來,所以整個金山衛幾乎所有的民壯都來了,足有五六千人之多,但是這次卻只來了三千多人,其他沒來的民壯已經背井離鄉逃難去了。
鐘毅的目光落在梁豐臉上,梁豐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意思已安排好了!
鐘毅便不再多說什么廢話,徑直說道:“把大伙召集起來,就只為了一個事,金山衛的守備兵力嚴重不足,所以你們必須得頂上!”
這話一出,在場的民壯立刻就炸了鍋了。
“憑啥啊?憑啥要我們這些老百姓頂上?”
“打仗是你們這些當兵的事,我們頂多就是幫個忙。”
“說的是,我們槍都沒摸過,又哪里曉得怎么打仗?”
“讓我們這些老百姓去打仗,那還要你們這些當兵的做什么?”
梁豐一看情形不對,便趕緊伸手高喊道:“靜靜,大家靜一靜…”
然而,那些神情激動的民壯卻根本不聽,仍舊爭吵不休,眼看局面就要失控。
鐘毅可沒有太多時間來浪費,當即掏出腰間的王八盒子,對著頭頂就是叭的一槍,他的毛瑟手槍已經打壞了,所以換了把王八盒子。
聽到槍聲,現場的民壯便立刻安靜下來,靜至落針可聞。
說到底老百姓還是怕槍子的,昨晚可是槍斃了一個保長!
鐘毅冷浚的目光從在場的民壯臉上掃過,厲聲道:“我知道,你們不想打仗,你們想逃命!誰不想逃?都他媽的想逃命!老子也想!”
“就剛才,還有小隊長在勸我趕緊逃命!”
“說真的,我完全可以棄金山衛于不顧,帶著手下弟兄去逃命,我確信,上峰不可能追究我們的責任,因為我們已經在金山衛堅守了一個晝夜,我們已經創造奇跡,上峰非但不會追究我們責任,反而會嘉獎我們!”
聽到這話,保安隊的團丁立刻蠢蠢欲動。
相反,在場的所有民壯一個個面色如土。
這些民壯畢竟不傻,他們知道如果中央軍和保安隊這時候跑了,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鬼子將可以輕松的上岸!
這對于老百姓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停頓片刻,鐘毅又道:“但是我不打算逃,為什么?”
“因為我是個軍人!身為一名軍人,就該為國而戰,就該為百姓而死!”
“扔下需要保護的百姓獨自去逃命,算什么軍人?又他娘算什么男人?”
聽到這,不僅是在場的保安隊團丁,就是不少民壯臉上也露出羞愧之色。
說到底,人心都是肉長的,面對良心的拷問,鮮少有人能做到無動于衷!
“是的,你們不是軍人,你們不用為國而戰!對你們來說逃跑并不可恥!”說到這里停頓了下,鐘毅又加重語氣說,“但是你們跑得掉嗎?”
聽到這,所有民壯不由得面面相覷,什么意思?
鐘毅又扯開嗓子大吼道:“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能參戰,單憑剩下的中央軍以及我們保安隊的區區幾十號人,絕撐不過半小時,那么明天天亮之后,鬼子就一定會上岸,你們覺得,這一個晚上的時間,你們能跑出多遠?”
“你們拖家帶口,能跑得快?”
“你們能快過鬼子的汽車嗎?”
面對鐘毅連續的拷問,在場的民壯盡皆臉色如土!
如果鬼子真在天亮之后就登陸,他們真就跑不掉!
鐘毅繼續厲聲大吼道:“所以,如果不想看到你們的女人被小鬼子強暴,如果不想看到你們的子女被小鬼子殘殺,就趕緊拿起武器,踏上戰場,用你們手中的刀槍,用你們的性命去為他們爭取逃命的時間!”
說到這停頓了下,鐘毅旋即又聲嘶力竭咆哮起來:“是男人,那就跟我走!”
說完,鐘毅便轉過身,向著海月庵方向大步而去,鐘毅身后,梁豐、牛蛋還有保安隊殘存的幾十號團丁紛紛跟上。
在場的民壯卻仍是你看我,我看你,沒人站出來。
鐘毅便立刻向梁豐投來凌厲的一瞥,梁豐卻示意:稍安勿躁!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跟狗日的鬼子拼了!鐘隊長,我跟你走!”
說完,便有一個高壯的身影越眾而出。
接著,又一個身影從人群之中走出來:“算我一個!”
然后,又有兩個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來:“還有我們!”
看到有人帶頭,當即便有一個接一個的民壯站出來,當站出來的民壯的數量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便立刻引發羊群效應,因為人都有從眾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