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風聲鶴唳
二零零一年十二月二日，米軍追亡逐北，已開始進攻敵人最后的城市坎大哈，同時，安然公司正式向破產法院申請破產保護，破產清單中所列資產高達四百九十八億刀，一舉成為米國歷史上最大的破產案，而在之前的十一月三十號，安然停牌前的股價已跌至二十六米分，市值僅剩兩億，其巔峰時擁有千億市值…
“喬治王朝這次果斷的處置還不錯，對國內安全形勢的疑慮開始消除，上個月哈利波特在西方世界的熱映令電影業的信心也恢復了…”
當選但還未就職的新科紐約市長彭博在華爾街舉辦的頂級晚宴，宋亞也到場了，正在和多年合作伙伴，普華永道的薩穆爾交談，“沒想到被安然和安達信捅出了這么大的簍子。”
“是的，資本對我們的信心降到了低谷。”
膽敢缺席國會聽證會的安達信近日試圖將鍋全甩給其休斯頓分部資深合伙人大衛鄧肯一個人背，但那無法服眾，雖然合伙人制度確實令會計師事務所內部更像個松散的聯盟，但安達信不僅負責安然的內外部審計，咨詢業務也是它的，根據安然被爆出的那些猖狂到‘演技拙劣’的假賬，比如將巨額債務丟到以漫畫英雄命名的所謂客戶公司來看，安達信芝加哥總部不可能那么白蓮花。
投資者起訴，米國證券委員會和各相關部門也都展開了對安然和安達信的調查，最新的數據是光安然公司一家就招攬了擁有安達信工作履歷的上百名員工，其中包括首席會計師和財務總監等重要崗位，就算五大的鍍金資歷一貫是是通向金領職務的跳板，這個人數未免也太夸張了。
安達信和安然狼狽為奸坑殺了無數投資人，連帶害得其他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和各跨國公司信譽都跌落谷底，投資者對會計、咨詢行業、米國證券業也產生了信任危機。
固然和安達信深度合作的比如維旺迪環球、世通等跨國巨頭都已被置于放大鏡下檢視，但其他四大真就那么干凈么？米國股市本就跌了一年多了，哪家手里沒一堆在股災中市值快速縮水、涉嫌違規套現、財務造假的客戶？
薩穆爾點頭：“我們需要果斷、立刻重建信任，災難不能再蔓延，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會計行業被一貫塑造為中立、正直的機構，是監督者、看門人、經濟警察，如果這個行業垮了，那么公司的市值就毫無可信度，整個建立在證券交易上的現代公司制度都會面臨深度危機。
其實宋亞并不想在這個時間點和負責旗下大部分公司業務的薩穆爾同框出現，斯隆就反對，普華永道CEO已宣布明年開溜，德勤老大去年就跑了，今年安達信出這么大的事，她說在這個時間點急于見普華永道米國分部董事長并不是個好主意，會令目前風聲鶴唳的投資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但薩穆爾堅持邀請，為了他明年競爭空出來的普華永道CEO尋求支持，在合伙人制度下，擁有3DFX、利特曼傳媒系一眾企業的自己對薩穆爾個人來說是最大客戶之一，在當前的敏感時刻能對外展示穩住自己，會是他在公司內部爭奪更高職務的本錢和后盾。
宋亞斟酌過后還是答應了，自己和薩穆爾一向合作愉快，薩穆爾說得沒錯，安然安達信暴雷后如果假賬問題再蔓延到其他四大，不光米國，整個資本世界都要面臨更深重的危機，證券市場已經很艱難了，所以各國政府都不會坐視，普華永道應該沒太大危險。
“十二號眾議院金融服務委員會將再度傳喚安然、安達信的高層參加聽證，安達信這次不會再不去了吧？”宋亞問。
“應該吧，現在想讓休斯頓分部背下全部責任已經不現實了。”薩穆爾回答。
“你對他們的法國分部了解嗎？”宋亞念念不忘維旺迪環球。
“那邊的老大叫阿爾多帕多索，也是全權負責維旺迪環球業務的資深合伙人。其他的…”
十年合作，薩穆爾知道這位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年輕客戶有仇報仇從早到晚的性格，想干什么一眼看穿，“你想知道什么？”
“就…你知道的咯，嘿嘿。”宋亞撓撓頭笑道。
“OK，回頭我把資料發到你郵箱。”現在自己有求于人，安達信又鐵定要倒霉了，換成往常，這種拆同行臺的事薩穆爾是絕對不會干的。
“別，給紙質復印件就行。”
“好吧。”
“謝了哈。”
“小事…”
兩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晚宴的其他客人不時瞄向這邊，整條華爾街現在都在害怕安然事件引發連環暴雷，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盡力觀察哪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
“看起來他倆心情都算不錯？”一位基金經理問身邊的朋友。
“嗯，薩穆爾明年有望接替原CEO，成為普華永道的老大，他在當芝加哥分部的資深合伙人時就為APLUS提供服務了。”
“那是近十年前的事了吧！？”基金經理回憶了下輕呼：“APLUS當時才十幾歲？”
“嗯，還記得他把巴恩公司一億多刀賣給陶氏嗎？我記得當時巴恩公司的審計咨詢業務就是未和普華合并前的永道，沒有薩穆爾保駕護航，APLUS絕對長不成今天的黑法老。”
“呵呵，黑法老…這小子真走運，竟然沒有選擇總部就在芝加哥的安達信。”
“傳說當時安達信的報價比永道高一點點，所以…”
“傳言，呵呵…”
這位基金經理看向宋亞的目光既羨又妒，“說真的，這小子給自己造神有一手，我聽好萊塢的朋友說，他A娛樂賺錢的項目就會對外宣稱是由他主導的，賠錢了就把責任甩給可憐的CEO葉列莫夫，還有一大票黑人明星名流干脆直接宣揚他是先知，明目張膽搞邪教那一套蠱惑人心…真令人不齒。他利特曼傳媒旗下那個破站都快被強制退市了反倒沒人提，誰知道普華永道和他沒像安達信和安然一樣在暗中造假。”
“得了吧，他上個月剛和全球首富一道出現在XBOX的發布會上，隨著XBOX在黑色星期五的超高出貨，3DFX現在可是哀鴻遍野的納斯達克上市公司里的明星企業。看…”他朋友努嘴，兩人又看到納斯達克交易所前主席麥道夫走向宋亞。
“我剛才看到高盛的羅伯特在找你，APLUS。”
納斯達克指數跌成這樣，麥道夫也于不久前離開了，當然這不影響他的基金繼續提供穩定投資收益。
“OK，謝了麥道夫先生。”
羅伯特肯定是為了華爾街之狼里影射高盛董事長保爾森的角色找自己，宋亞端著香檳想躲，但還是被找到了。
“APLUS，私下聊聊？”高盛唯一的黑人高層，前化學家羅伯特堵住去路。
“好的。”
“還是我們之前聊過的那件事APLUS，董事長先生對出現在你的電影中很不高興。”果然，羅伯特開門見山。
“沒那回事。”宋亞當然不承認，“華爾街之狼的改編劇本我看過，沒他的角色。”
那個角色是男主原型，垃圾股之王喬丹貝爾福特在自傳小說里描述的他剛進入華爾街時的老板加導師，在高級餐廳里邊教育喬丹貝爾福特邊公然吸毐、說臟話加大聲唱歌，教的也是些如何洗腦普通散戶的偏門技巧，總之就是個有一些個人魅力的華爾街人渣。
這個角色在真實歷史里只是位很快就破產沒落的華爾街人士，天啟原片里也只出場了很少的時間，德州男星馬修奧康納將其演得栩栩如生，宋亞以前打算留給卡爾伊坎的，現在歸更討厭的保爾森了。
當然，劇中不會直接叫保爾森，采用了外形接近的演員而已，那自然不能依然請馬修奧康納了，尼古拉斯凱奇很貴，五十度灰后的查莉絲也很貴，現在的馬修奧康納靠獵殺U571等片已經是前途無量的大男主，當打之年，很英俊，用那種咖位的男星暗諷保爾森還不夠自己出氣的呢。
“我們已經弄到了劇本。”
高盛當然辦得到，“而且注意到有位演員和董事長先生的形象上非常接近，而且相關劇情也太有暗示性了，華爾街大部分人并不是…并不都是那樣。”
“說真的，老白男長得都差不多。”宋亞嬉皮笑臉，這話當著黑人的面說說沒關系。
“有必要嗎？”羅伯特很嚴肅，沒跟著笑。
“哇喔…必要？呵呵。”
宋亞冷笑了一下，然后嚴肅地湊近羅伯特耳朵，“你們承諾這個承諾那個，然后我才替你們噴了米聯儲主席，提前告知了我的下一步行動，什么都做了，結果呢？你們自己在納斯達克悄悄反手做空？你們不會不清楚我虧了多少，你們也知道上一個害我虧了那么多錢的布朗夫曼家族現在是什么下場！”
“那種戰略級別的行動我們不可能冒違規交易曝光的風險提前通知你APLUS，那不是一碼事。”羅伯特被他一席話氣勢上壓住，“我替董事長先生向你道歉，你應該理解。”
“我不理解。”
宋亞翻了個白眼，“再說了…我拍我的戲，你們經營的銀行，這也不是一碼事。”
“作為黑人，我來找你是出于好意APLUS。”
羅伯特轉而說道：“何必呢？如果那段劇情稍微適當點，董事長先生甚至不介意親自客串一下，他甚至能接受一定程度的自我打趣。”
“不用了，現在全世界都恨華爾街，特別是出了安然事件之后，明年華爾街之狼的票房應該不錯，歡迎你們欣賞。當然，要自己買票進電影院。”宋亞沖他舉杯示意。
“你難道不也是華爾街的一份子嗎APLUS？”
“我不玩了，以后就做做實業然后拍電影出唱片，這里處處都是陷阱、假賬、騙子，哪怕有頭有臉的人物一樣沒信譽，安然事件后我都看透了。”
“S，這件事比你想象得嚴重！”羅伯特有點急了，“我是為你好，你是我們族群的驕傲，我不想看到你和董事長先生…”
“早干嘛去了？”
“OK，我們愿意在其他地方補償…”
“那是另一碼事，那個角色就當為紀念我之前被騙的損失和遭遇…”
現在的宋亞才不會又被什么空口白牙的交易誘惑，打斷羅伯特，“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咯，反正我可不愿被同一個人再騙一次。”
“我以人格向你保證不會了。”
“你早就應該幫我，而不是那些老白男！”羅伯特有些黑皮白心，宋亞怒斥他，“而且你看，五大事務所都在換老大，誰知道下一個走人的不會是你的‘董事長先生’呢？”
“你難道不知道高盛有多強大嗎？”羅伯特苦口婆心，“光一個財政部，出身高盛的事務官就到處都是…”
“安然里也有不少安達信的人，結果呢？”宋亞反問。
“OMG…”游說不通，羅伯特沒轍了，呼喚著上帝之名轉身離去。
同一時間，巴黎，維旺迪環球CEO梅西爾正在和安達信法國分部老大阿爾多帕多索密謀，兩只驚弓之鳥剛大吵過一架，但現在又把腦袋湊到了一起。
“米國那邊很可能頂不住了，米法兩國監管機構的目光會很快投向我們，所有問題賬目必須在今年的年報中平掉！”阿爾多帕多索警告。
“那不一樣嗎？等于自爆！”梅西爾哀嚎，“難道我頂得住！？我百分百下臺！”
“總好過去坐牢！我倆誰都跑不了！”
“就算我們這邊能搞定，你能保證你們總部那邊的賬目文件不落到米國檢方手里嗎？結果不還是一樣！？”
“放心，他們會全部銷毀…正好趁安然事件。”
“銷毀！？你們是會計師事務所！”梅西爾自認已經膽大包天了，但這依然有些超出自己多年高級經理人生涯的想象范圍。
“沒有辦法了，不然你有什么別的好主意嗎？”
阿爾多帕多索說：“芝加哥總部冒險這么干也是為了保住我們安達信的信譽！”
“呃…好吧，銷毀…也好。”
梅西爾擦著額頭的汗水答應下來，他早就清楚安達信的所謂信譽當然不是什么宣稱的‘誠信高于利潤’，而是：從不給客戶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