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體檢卡
想也知道，混街頭的窮鬼怎么可能不想被大唱片公司簽下，但作為草根標簽強烈的黑人饒舌歌手，往往又會把對抗大唱片公司為代表的白人階層壓迫天天掛在嘴邊，唱到歌詞里，以博取黑人底層群體這個基本盤的認可，這種微妙的兩難處境非常不好處理，‘為MCA唱片當狙擊手干臟活’，波動小子甚至Rakim都不能無視這件事被廣泛傳播后對他們造成的負面影響。
雖說波動小子是在光明正大的饒舌battle中懟贏小洛瑞的，而小洛瑞打人是肯定的理虧，但正如巴勃羅所言‘他們也怕我們’，饒舌歌手與還未掌控城市地下權力的紐約黑人幫派，在已基本成型的芝加哥販毒托拉斯GD面前，底氣是十分不足的。
宋亞的身份很左右逢源，Rakim作為混了這么多年的老牌饒舌明星，也絕對不是個蠢人。
凌晨五點，巴勃羅接到宋亞的電話后，親自帶來了一些賠償條件給波動小子，讓對方就坡下驢。
“小子，這事辦得不賴。”
史蒂文看到形勢緩和，非常滿意，主動拉宋亞到店外單獨聊天。
“誰也不想看到暴力事件的發生。”這種道貌岸然的套話，宋亞現在張口就來。
“唉，這幫NGer從不讓我省心，黑人群體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史蒂文打了個哈欠，“老了，快熬不住了。”
“您注意身體。”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老瓊斯出來高興地攥住宋亞的手，“多虧有你孩子。”
“你兒子非常有才華，能把小洛瑞懟成那樣。”宋亞笑著回道。
這位爵士樂名家毫無疑問對兒子非常溺愛，嘴角咧開，“算了吧，他能改改脾氣我就謝天謝地了，這次也算吃個教訓。”
“對了。”
宋亞可沒忘了來時的初衷，“我的首單MV缺一個女主角，你們有什么推薦嗎？你們知道的，之前我和這邊的音樂界有點小誤會，這次我可不想再犯錯了。”
“紐約的黑人女孩任你挑孩子。”史蒂文愈發滿意，看向宋亞的目光都變了，嘴巴開始沒了把門的。
“耶！”老瓊斯默契地接過了捧哏的角色，“史蒂文是大人物，你求到他這兒算是求對人了。”
“哈哈哈哈…”史蒂文笑著連連擺手，“我們老了，快過時了，以后是APLUS這種年輕人的時代。”
“我過時了，你可是在大西洋唱片舉足輕重。”
“說到底不還是在幫白人干活嗎？瓊斯，你以前可比我紅多了你怎么不說，你這家伙，還記得六八年那次嗎？在亞特蘭大表演，我看上的那個女孩，后來是不是爬上了你的床？嗯？”
“呃，我記不太清了。”
“你個老東西沒半句實話。”
“嘿！也就是你，二十多年前的仇到現在還能記著。”
“你的意思是我小氣？”
“不不不…”
兩人越聊越不著調。
“呃，事先說明一下，我的MV成本很低，女主角酬勞不會高于四千刀…”宋亞趕緊把話題拉回正事，“一位，一位就好，我可不想經紀人們又爭起來。”
“放心，你等我電話，就這兩天。”史蒂文滿口答應。
六點多，巴勃羅也出來了，他走到史蒂文跟前，“史蒂文，這次…”
“看好你的小洛瑞OK？別讓這種事再傳到我耳朵里。”
史蒂文不客氣地警告他。
“我會注意的，我保證。”
巴勃羅姿態很低，他向史蒂文和老瓊斯告辭，又朝宋亞眨眨眼，單獨離開。
Rakim摟著還在憤恨不平的波動小子隨后也出來了，“小洛瑞那邊既然低頭了，那這次的事就到此為止，我很看好你，明年我和‘大教授’的現場表演，給你機會上臺露一手，怎么樣？”
波動小子委屈屈地點頭。
“你個小混蛋，Rakim給你機會都不知道感謝的嗎？”老瓊斯又開始教訓兒子了。
“謝了，Rakim。”波動小子小聲道謝。
“這就對了。”Rakim拍拍他青腫的臉，“看看，看看，這臉蛋，多像麥克柯里昂，這是榮譽的象征，別哭喪著臉了。不過說真的，你這外號太遜了，波動小子，小子，KID，誰會把你當回事？還有別的外號嗎？上我的臺沒個響亮的藝名可不行。”
“NAS。”波動小子說道，“他們有時候也會叫我NAS。”
“耶！這個名字還不錯。”Rakim回頭看向后面的十幾個跟班，“是不是不錯？”
“耶，耶，耶…”
除了Rakim小弟掏槍那一剎那被嚇到了以外，從結果上來說還不錯，三天后，宋亞趕到了I feel it coming單曲MV的第二次前期會議現場。
簡易棚里的布景已經搭好，道具師正在給偽裝成怪石的泡沫塑料上色，地面的沙礫已經鋪好，為后期添加天空效果做準備的幕布也掛了起來。
“APLUS。”
MV導演是個年輕白人，叫扎克施耐德，他拿著修改過的效果圖遞給宋亞，“你看看，這樣行嗎？”
“顏色有些不對吧？。”宋亞看著那美漫風格的色彩效果撓撓頭。
“你不覺得這樣會很美嘛？”扎克施耐德反問。
“呃…還是算了，按原計劃就行，扎克。”
宋亞想了想還是不愿多事，他把原版致敬2001太空漫游的部分減去，會很費錢的活人石化的特效砍了，MV末尾兩名不知所謂的頭盔男子也不再出現，一切都是為了省錢省事。帶來的效果也立竿見影，哥倫比亞掛名的制片人對預算控制非常滿意，只偶爾會過來看一眼，宋亞的話語權無形之中大大增加，指揮面前這位新人導演毫無問題。
“行吧，你說了算。”扎克施耐德有些失望地去忙別的了。
“APLUS，那女孩來了。”工作人員來告訴他。
史蒂文介紹的女孩終于來了，宋亞去小會客室，看見一位黑人女性等在里面。
“你好。”他上前與對方握手，順便仔細打量。
女孩，不，女人二十來歲年紀，很瘦，近一米七，看不出灰撲撲的皮夾克下身材怎么樣，長相是宋亞喜歡的混血類型，偏黑一點，五官混得很大氣，非常非常漂亮，不過精神十分萎靡，握手啊打招呼啊都軟綿綿的像沒有吃飯，留著惠特尼休斯頓同款的齊耳卷發，黑色透著些棕的頭發發質也很糟糕。
“貝瑞小姐是吧？”宋亞翻著手里對方的簡歷，“俄亥俄小姐，美國小姐，哇喔…”
“耶，叫我哈莉就可以。”女人沖他懶洋洋地咬著嘴唇，“那些都是過去式了，我不夠高，進不了模特圈，現在只是一個失敗的演員。”
宋亞感覺對方的狀態有些像吸了什么，眉毛擰了起來，“你還好嗎？怎么沒看到你的經紀人？”
“他在洛杉磯，很忙。”哈莉回答。
“是史蒂文讓你來的嗎？”
“史蒂文？噢，那個色老頭，是的。”哈莉向會客室外望望，隨手把皮夾克脫下，現出一件近乎透明的上衣，里面什么都沒有，扭動腰肢，款款貼近，豪放地說道：“為了得到這個角色，我還得睡幾個人？”又往宋亞耳朵吹氣。
“還？”
宋亞心說老史蒂文沒想到你也是那種人，退遠了點拉開距離，“不用，我能做主。”
“不過身材真的好啊，那么瘦，沒想到下面該凸的凸，該翹的翹…”宋亞暗暗咽了口口水。
“你就是APLUS吧？史蒂文讓我來這一切都聽你的。”哈莉用手指在宋亞胸膛上輕輕撓著。
“你是癮君子嗎？”宋亞干脆直接問了，打算等下讓哥倫比亞的人帶她去驗個尿什么的，他可不想和癮君子沾邊。
“不！”
哈莉收回引誘的表情，把手收回去，“我只是，我只是最近…”她有些局促地回身從皮夾克里掏出張紙，遞了過來，“身體出了點狀況。”
“一型糖尿病…”宋亞看出來這是一張體檢卡。
“還有這里。”哈莉指著體檢卡另外幾欄，各類毒品和性病檢測結果都是陰性。
“嗯。”宋亞點點頭。
“你相信史蒂文嗎？相信他的話就該知道我是自己人，規矩我都懂，你不用顧慮什么我會回頭訛你之類的。”哈莉又開始了，她軟軟地靠到了宋亞身上，“我非常需要這個角色，我為了成名來到了紐約，現在卻…”
她突然開始流淚，“卻是個睡在住無家可歸者收容所的失敗演員，全部家當就是包里的幾件名貴晚裝，前不久還在片場突然發病，連經紀人都懶得管我是生是死…”
“咳咳，你的演技非常出色哈莉…”宋亞連連后退。
“如果我能演出這般真實生活的演技，就不會窘迫成現在這樣了。”
可能是宋亞的躲閃令她感到十分挫敗，她把皮夾克撿起來穿上，準備向外走去。
“你去哪？”宋亞有點莫名其妙。
“你沒看上我，不走還能怎樣？”哈莉隨口回道。
“史蒂文沒跟你說嗎？”
“說什么？”
“你是我找來的唯一一個女孩，你能來這，就不必再睡任何人，我MV女主角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