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秋狝,大抵與上次并無二致,皇室和宗親貴胄們入山后休整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圍獵正式開始。
男子們獵裝上身,騎馬蓄勢待發,而為數不多的女眷則留在觀望臺上吃茶。
若要說與去歲有所不同的,便是今年皇上換上獵袍,走下了觀望臺。
“父皇終于愿意與兒臣等一同入獵苑活動活動了。”太子見父皇過來,欣喜不已,自己的騎射乃父皇親手所教,如今已有多年未曾與父皇一同馳騁馬背、縱情獵射了。
“并非朕不愿與你們同樂,只是朕一旦同去,你們總會拘束的很,故而近幾年來朕總是不愿意參與。”東陵巽笑道:“但看著小輩們拉弓,朕實在是心癢難耐,罷了罷了,朕這一把老骨頭也與你們同去松動松動!”
“父皇正當壯年,哪里當得上‘老’字!”太子擺手高聲道。
一旁的蘇彥亦開口道:“皇上當年在獵苑的佼佼戰績,臣等至今望塵莫及,今日得意再見皇上騎射拉弓,是臣等的榮幸。”
東陵巽看著已經高出自己小班頭的蘇彥,眼中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他感慨道:“說起年少時,初入獵苑便是同彥兒你父親一起,我們兄弟二人一組,近近三日,便獵下了獵苑里幾乎大半的獵物,真是快哉,快哉!”
東陵巽嘆息過后,發覺蘇彥眼底也有一瞬的失意,著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晉如今在天上看到他的兒子這般優秀,比他這個老爸都毫不遜色,定會十分欣慰。”
“多謝皇上謬贊,臣的能力尚不能與父親相及,但臣的忠君愛國之心卻與父親如出一轍。”
皇上動容地看著蘇彥,“好!這便是我東昭的好兒郎!”
這時,司空少楊牽來了御馬,東陵巽接過韁繩,利落矯健的蹬上馬背,隨后對眾人高聲道:“自進入獵苑起,秋狝正式開始,大家盡可隨心狩捕,獵果最多者朕重重有賞,今年彩頭翻倍!”說罷,便揚起馬鞭進了獵苑,太子緊隨其后,蘇彥和司空少楊亦迅速跟上。隨后,所有參與狩獵的宗親男子們紛紛翻上馬背,高呼三聲“皇上萬歲,東昭永昌”便爭先恐后地進了獵苑。
觀望臺上的眷屬們,看著馬背上那一個個正值最好年華的挺拔背影,亦忍不住地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整個國度的熹朝。
東陵巽一入獵苑,便扎向了巴莫圍場的西邊,也是整座獵苑的最深處。這里有著最多、最珍稀,同時也是最兇猛的野獸。
獵苑西邊自然也是太子最心儀的去處,其他不痛不癢的地方根本入不得他的眼,于是他緊跟著父皇的身影奔去。
蘇彥夾緊馬腹,雖也是心向西獵苑,卻刻意放慢了速度,有眼力地與那對天家父子拉開了距離。
這時,司空少楊卻緊緊地便要跟上去,蘇彥抬手拉住他道:“喂喂少楊,難得阿翊和皇上有機會獨處,咱們便不要去攪擾了。”
司空少楊干脆地回絕:“不可,我的職責便是看顧皇上之安危,怎能離開皇上身邊。”
“護駕歸護駕,咱們就在這不近不遠地看著就好。”蘇彥說著指了指周圍。
“不可,這已經超出了我平日與皇上之間最大的距離,我要盡快跟上。”
“少楊,你這人真是死板不懂變通,也不知道我家婥兒看上你什么。”蘇彥無奈的搖了搖頭。
司空少楊卻是突然停下了馬,回頭看著蘇彥無比認真的對他回道:“負責。”
“少來,若說負責,她哥哥我也不差。”
“那為什么安和公主跑了?”說罷,司空少楊不等蘇彥反應過來,頭也不回的抽幾下馬鞭向深林沖去。
“司空少楊!”
圍獵的前兩日,皇上和太子滿載而歸,蘇彥亦是碩果頗豐,至于其余人,就算不是箭無虛發,也是各有收獲。
臣子們皆道這是秋收好兆頭,皇上龍顏大悅,下旨第三日圍獵結束后便要設宴共歡,大肆封賞以賀。
由于今年秋狝之中,真正圍獵只有三日,所以這第三日,所有人都牟足了氣力,想要在最后的圍獵中拔得頭籌,贏得皇上另眼青睞。要知道這秋狝雖是皇族的娛樂傳統,卻也是得到皇上注意、升官發財的捷徑。
隨著震耳地鑼聲響徹山林,眾人皆揚鞭如離弦的箭矢,沖向獵苑去。與第一日相比,盡管第三日皇上仍參與了圍獵,但臣子們已減少了許多拘謹和顧慮。
“父皇,昨個兒臣從西苑出來時看到一只銀狐身影一閃而過,只因彼時止獵的鑼聲已經響起,才沒有追上去,今兒個一定要找到那小家伙,帶回去給母后做一條圍頸。”
“狐類生性狡猾,不比尋常獸類,體大兇猛卻并不難手,何況昨日這狐貍受了驚,只怕沒那么容易現身。”司空少楊在一旁戒備地看著四周,保護皇上和太子是他的職責。
“便是要得來不易才有趣,否則如何證明它的珍貴。”顯然,東陵翊沒有收手的意思。
東陵巽看著兒子,和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擺了擺手笑道:“難得盡興,最后一日便由他罷。”
得到父皇允準,東陵翊欣喜不已,“多謝父皇!”
“可蘇彥沒來,太子一人…”司空少楊總覺得不妥,今早蘇婥身子不適,蘇彥請了隨行太醫過去,要晚些時候才能趕來苑中。
“這是我對母后的心意,自然要我獨自完成,任何人都不許跟著!父皇,您就等著兒臣的好消息吧!”說罷,東陵翊便策馬向西苑奔去。
直至東陵翊走出一段距離,皇上才再次開口:“少楊,你遠遠地跟著翊兒,不要讓他發覺,必要時幫他一把。”
“可是皇上,您自己…”
“無礙,朕今日便在附近隨意走走,一會后面的人便跟上來了,你快去跟上翊兒吧。”
司空少楊權衡再三,西苑是巴莫圍場里最危險的部分,地形復雜又多有猛獸出沒,自己確實不放心東陵翊獨自深入,于是向皇上告辭后便追著東陵翊離去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