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兩人一同來到了碧瀅的廂房內,大夫已經去開藥,奉命照顧碧瀅的仆人,見到安和公主的到來,識趣兒的退了出去。
分明不久前才在綴霞山莊見過弟弟,眼下卻怎么都看不夠似的,慕云漪始終不肯放開弟弟的手。
慕云鐸則更是如此,與姐姐的上一次相見似乎已經飄遠無比,恍如隔世。
“云鐸,你實話告訴姐姐,如今身子究竟如何了?”雖說蠱毒已解,可慕云漪終是不安心,總害怕弟弟會在什么時候又突然不省人事。
“姐姐,我真的已經沒事了。”慕云鐸拍拍自己的胸膛,“剛醒過來之時確實有些虛弱,但服食了你為我尋回來的元嬰血蓮后不適感就快速的消退,不過一日,竟覺得恢復如初,那血蓮可真是神了!”
“那就好。”慕云漪欣慰地看著弟弟,他的眸子終于不再如死灰一般晦暗。
“可是姐姐,我知道那元嬰血蓮三年方開一花,更是長在至陰至寒之地,實在是不好得,采摘之人稍有不慎便會命喪半路,讓姐姐受苦了…”
“傻瓜,姐姐這般為你皆是應該的,何況,若姐姐也有危險,云鐸也會這般奮不顧身的為姐姐一搏,不是嗎?”
慕云鐸聞言,愧疚的心思終于輕了幾分,堅定的點點頭:“那是自然,若姐姐有難,上刀山下油鍋,哪怕是去閻羅殿里闖一闖,我也絕不眨眼。”
“這不就對了,你我之間原就是你為了我,我為了你,所以云鐸切莫自責了。”見弟弟氣色確實暫無大礙,慕云漪轉而問道:“南蒼之后發生的事情你都聽說了吧?”
“是。”出了綴霞山莊這一路,碧瀅詳細地給慕云鐸講述了,自他昏迷之后發生的一切,慕云鐸沒有想到這短短的一年時間,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更心痛姐姐一人孤立無援,更是數次顛沛流離,其中之苦無人可知。
而說到太皇太后時,碧瀅因著世子剛才恢復,本想先瞞過去以免情緒波動,可是慕云鐸太過精明,輕易便看穿了碧瀅言語中的躲躲閃閃,終是逼問出了太皇太后的事情。
“姐,皇祖母她…”
慕云漪閉上眼睛,沉痛地點了點頭。
除了皇祖母,還有慕修的死,可是碧瀅事前已再三提醒,日后見了慕云漪,千萬要少提起慕修的事情,因為慕修的死是她心里始終無法釋懷的死結。
“那些奸人,我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慕云鐸狠狠地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說著。
“云鐸。”
“嗯?”
慕云漪猶疑了半刻,到了嘴邊的話終是收了回去,“沒什么,你口渴嗎,喝點水吧。”
看著慕云漪心不在焉地為自己倒著熱茶,慕云鐸神色清明:“姐姐想問我,當初戰場上的事情,對嗎?”
慕云鐸明白姐姐已是克制了許久,從見到自己直到現在才問出當年一事,大約是怕自己回想到當初的事情再次陷入到噩夢之中,為了保護自己才閉口不提。
可是很多事情終究要面對的,這是他作為順親王慕霆兒子的責任,更是義務。
見弟弟這般坦然平靜,慕云漪也終于放下了心中的顧慮,問出那些始終困擾著自己的問題:“當初你昏迷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聽聞你去尋找父親下落,那你可曾見到父親?”
“姐姐,當時我在軍營中,聽人來報父親失蹤。我們當時行軍已至北羌與東昭邊境,而父親失蹤的地點就是北羌南部的九芒山。”
“九芒山?父親怎會去了那里?”
慕云鐸也是無解,“有一天夜里,父親獨自出了營地,而當時一隊值夜的士兵不放心父親,又知道他的脾氣,遂不敢冒然上前,便遠遠地跟著他,然而最后父親消失在了九芒山一帶,那一隊其中一人回來報信,其余的人則在那附近搜尋…等等!”
說到這里,慕云鐸突然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
“姐,你們不知道父親是在九芒山失蹤的?”
“毫不知情,當時我在泫音城聽到的消息就是你去尋找父親,也一同消失了。”
“那你是從何處把我救回的?”
“我找到你時,是在東昭境內,所以當時所有關注點都在東昭身上,根本不知…”
“父親夜里失蹤,第二日一早我很早便醒了,見父親不在營帳內以為在營外練刀,結果剛出去沒多久就碰到了那名回來報信的士兵,隨后我直接騎馬去了九芒山附近,讓那士兵回來通風報信,叫援兵隨后趕上,支援我。”
“那士兵…要么就被買通說了謊,要么就是在你離去后被滅了口,而后報信的士兵根本不是你見到的那名士兵…”慕云漪細思極恐,好一招偷天換日,真相竟然被掩蓋到現在,若是弟弟不醒,所有人都不會知道父親究竟失蹤于哪里。
“怪不得,怪不得我遲遲不見援兵到來,又恐父親遇險,便先行進入了九芒山!”慕云鐸這也才恍然大悟。
“那后來呢?”慕云漪關切地看著弟弟,想知道九芒山里有何發現。
“姐,關鍵就在這里”慕云鐸突然深深嘆了口氣,眼中寫滿了沮喪和自責:“進入九芒山之后我就毫無記憶了…”
“怎會這樣?”
“就像是…就像是那一段記憶被什么人摘去了一般,我嘗試著去想,可是每每開始回想,頭就會劇痛。”慕云鐸痛苦地捂著頭,隨之甚至開始不停地用雙手捶打自己的腦袋。
“云鐸,云鐸!不要這樣!”看到弟弟這樣,慕云漪心疼得不知所以,攔住弟弟的手試圖安撫他:“是奸人害你中了蠱,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慕云鐸沮喪地抬起頭看著姐姐:“可是如今除了我,沒有人知道父親的下落,我已經睡了一年多,終于醒來了卻什么都幫不到你…”
慕云漪撫摸著弟弟通紅地臉頰,目光柔軟:“至少你回道姐姐身邊了,這就是上天最大的恩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