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中年徹底驚到了,對方叫出他的姓氏,已經讓他難以理解,隨之,又喝破了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讓他徹底懵了。
他是修士,雖信鬼神,卻知鬼神也是人變的,并不如何敬畏。
然而,許易展現的本領,已經突破了他的理解極限。
忽的,他眼睛一亮,盯著許易道,“莫非尊駕是傳說中相門中人?”
許易心中一動,這理由不錯,老子還正發愁怎么裝神弄鬼呢,“果然是天命之人,見識不凡,我就是傳說中的麻衣神相。”
“天命之人?”
黃衣中年怔怔道,“這是在說我么?”
許易一臉高深莫測地道,“你以為我會為了阿貓阿狗損耗壽元,盜取天機么?”
黃衣中年盯著許易,冷笑道,“你以為我是三歲孩子,任你胡謅兩句,便信了你的鬼話?你有什么目的,直說便是,我沒時間陪你耗,若你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不過一條小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許易哈哈一笑,“既如此,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我要你性命何用?你我既無緣,任你自去吧。”
黃衣中年忽然愣住了。
適才的話,不過是他故意詐許易的。
許易突兀的出現,突兀地捉他,又突兀地叫出他的姓氏,喝破他隱在心底的秘密,他心中不慌亂是不可能的。
當許易說他是天命之人,承認自己是相門中人后,黃衣中年又起了警覺,主要還是那個“天命之人”的帽子,實在太沉。
盡管,他也和無數人一樣,主觀地認為自己就是這個世上的唯一,自己的存在本就是不凡,上蒼生我,必有深意。
自命不凡,是所有智慧人類的通病,越是有能力,這種鐫刻進骨子里的自命不凡,便越是嚴重。
當然,自命不凡歸自命不凡,可真當路遇一人,拿著一本秘籍,對你說“看你骨骼清奇”云云,能不生出警覺的,只能是腦子抽抽了。
可當他大義凜然噴了一番后,許易竟要放他離開。
這下子,他自命不凡的情緒,又占據了理智的高地。
他完全猜不透許易的目的了,若說是要害自己,不過人家舉手之間。
若說對方的話都是假的,算出自己的姓氏,喝破自己的秘密,這都是他自己親耳所聞,
“莫非,真的是因為我的機緣到了,特意降下此奇人來助我?”
盡管他也知道這個念頭未免荒誕,但還是止不住地如此作想。
許易道,“楚兄可以自去,只是遇我之事,還請不要讓第三人知曉。”
他越是如此說,黃衣中年越是不動。
他盯著許易道,“敢問道兄如何稱呼?”
許易道,“我叫賴布衣。”
黃衣中年道,“好名字,賴道友,說我是天命之人,不知有何佐證?”
許易道,“道不可輕傳,天機豈能輕泄。”
黃衣中年舔了舔舌根,沉聲道,“不知道兄如何才能信我?”
許易道,“立個誓吧,用你的名字,在天道明前立誓。”
黃衣中年驚呆了,“就這么簡單?”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修到他這個份上,誓言只是牙疼咒。
許易道,“你是天命之人,若違誓逆天,自有天罰。”
黃衣中年見他說的鄭重其事,心中越發惴惴,他本不是個耳根子軟的,但許易的架勢拉得實在太足,容不得他不犯嘀咕 即便如此,他還想再試試許易,“道兄既是相門中的高人,可知我姓甚名誰,今年年紀幾何,家中尚存何人,因何到此,若是道兄都答對…”
他話音未落,便聽許易道,“你叫楚源,今年七十有六,自幼喪母,你父親在你二十歲那年,被你家鄉惡霸黃春害死,你在散修無涯老人門前,跪了足足七日七夜,才被無涯老人收為藥童,三十年后,無涯老人身隕,你修為大漲,返回家鄉,誅殺惡霸黃春一家三百六十七口,未留一個活口…”
楚源懵了,怔怔盯著許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天下固然有神妙相術,但神妙到這個程度上,未免也不太合理,他簡直無法想象,也無法理解。
他感覺自己像窯子里的小姐,被粗暴的嫖客直接扒了個精光,這種毫無任何隱秘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許易悠悠道,“無涯老人是怎么死的,楚兄總不要我再費心思推算了吧。”
“不不…”
楚源連連擺手,一迭聲道。
許易點頭道,“如此,楚兄還有什么余慮,可以一并講出來,但賴某有言在先,楚兄已經試我三次,若接下來,和賴某的對話,還是不能做到坦誠相待,賴某只能告辭了。賴某推測到有機緣發于這仙王城,特此趕來,你是我在這仙王城中遇到的第一個天命之人,我愿意多些耐心給你,但賴某的耐心總歸是有限的。”
楚源驚聲道,“第一個天命之人,賴道兄此話何意,莫非天命之人還能有許多個不成?”
許易道,“天道循環,機緣偶然,得之便為天命之人,但有得之必有失之,何況,機緣降臨,未必只與一人。我知楚兄理解的天命之人,必定是上天授命,主宰乾坤之人。事實上,世上哪有這樣的天命之人。楚兄可以想一下,若真就有人有這樣的氣運,那干脆什么都別干了,直接坐等機緣砸下來,一直砸到白日飛升就是了。”
楚源一聽“天命之人”的數目似乎不少,心中驚詫之余,頓時生出些失落,可仔細一想,卻又不得不承認許易所言極是有理。
沒有命定成仙的天命之人,卻有偶得機緣造化的修士。
至此,他對許易再沒有懷疑,畢竟,許易既證明了自己的相術實力,又證明了自己的戰力,至少能夠隨時解決掉他楚某人。
楚源再三思忖,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想盡了,實在想不出許易有套路自己的理由。
最后一遍排除心中的余慮后,楚源對許易鄭重抱拳道,“天降先生于我,楚某三生之幸,旁的話不說了,先生要問什么,楚某再不隱瞞,只盼著先生能助楚某一臂之力,若得機緣,楚某必不敢忘先生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