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袁青花的確矚意晏姿,奈何人的身份不斷變化,心思也在不斷轉變。
晏姿初隨許易,袁青花已是許易的大管家,晏姿美而賢,袁青花生出愛慕之意,乃是人之常情。
且那時,他的身份自問是高過晏姿的。
然,自入神京以來,晏姿隨許易居住浮屠山,非但得獲許易信眾,修為亦是大漲,跨入了氣海之境。
一步之遙,天地之別。
如今袁青花雖貴為紫陌軒掌柜,武道上的天差地囧,成了不可逾越的屏障。
兼之他如今形貌豐隆,對上明明如月的晏姿,難免自慚形穢,久而久之,愛慕的心思便淡了。
如今美人在懷,他樂不思蜀,對晏姿是徹底放下了。
“好啊,老袁,娶了媳婦,安了家,也不跟老子招呼一聲,可有點沒把老子放在眼里的意思啊。”
許易大笑擂著他的胸膛,手上卻多了一張金票,足有千金,朝袁青花胸膛拍去,“拿去吧,算老子隨的禮。”
袁青花有了歸宿,他是真高興,以他和袁青花的交情,千金并不多,但袁青花并非修行中人,錢多了,未必是好事。
袁青花也不客氣,顛顛接了鈔票,卷進袖筒,“早知道有這好事,說什么也不能忘了通知東主您。不瞞您說,居神京,不容易,一間兩進的宅子,我還在德隆錢莊貸了款呢,這回好了,無債一身輕。得,不陪您了,有空記得去店里轉轉,我得趕緊著把這消息告訴霓裳去。”
袁青花喜滋滋地下山去了。
許易正待起身,晏姿忽道,“公子似乎有心事,和袁大哥有關,沒說出來。”
顯然,適才不止袁青花發現了異樣,問了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作為旁觀者的晏姿也發現了。
許易怔了怔,說道,“我可能要離開神京了,本想和老袁說說,想想,分別何必作別,安頓好就行。”
晏姿胸口猛地一疼,低了頭,嘴巴張合數下,終究沒問出聲來,心中自嘲,“你只是個婢子,公子連袁大哥都不帶,作何要帶上你?還是別開口,讓公子為難。”
念頭到此,滾燙的熱淚,含在眶中,努力不讓它掉落下落。
“…老袁不是修行中人,帶他闖蕩,未必對他好,你不一樣,若不嫌伺候我煩了,我便帶你一道去,你看如何?”
待“你不一樣”四字入耳,晏姿一顆將死的心,忽的炸開了,后面的話再也聽不進去,滿心的歡喜已托著她的魂兒飄上了云端,飄啊,蕩啊,柔柔地,軟軟地,無限歡喜。
許易連喚幾聲,也不見她有反應,艷麗嬌顏朝下扎著,許易也不方便低下頭去看她模樣,正自苦笑,卻聽一道呼喊傳來,“許老弟,許老弟可在!”
聲音高亢,直穿云霄。
許易凝目看去,卻是富態的安慶侯,跨馬而來,因有禁制,從外看內,一片茫茫,從內開外,清晰如常。
許易趕忙操作玉牌,放開禁制,安慶侯看見他在,面上現出狂喜,跳上青坪,快步而來,近前拍打許易肩膀,“叫我想死,不容易,大大的不容易。”
許易笑道,“哈哈,侯爺是該想我,八成做夢都想我呢。”說著,迎了安慶侯在樹下坐了,晏姿自去奉茶。
安慶侯道,“此話不假,我可是日思夜盼,東西南北,三十六道城門,我都派了人手,尋覓老弟,總算沒白費功夫。”
許易這才明白這位安慶侯怎么這么快就尋了過來。
他那張幻皮,隨著二次妖化,徹底撐爆,進入城門之際,便以本來面目示人,這才叫等得心急如焚的安慶侯抓了個正著。
話說回來,安慶侯不去找他,他也當去找安慶侯。
一者,他向來言出必踐,既得了界牌,合當兌現承諾。
二者,他新搜羅了無數財富,還需安慶侯這個中轉站,將之轉化為他所需之物。
正主找上門來,許易也不啰嗦,當即將一枚黑色界牌亮在掌中,朝安慶侯送來,“不辱使命。”
安慶侯盯著那塊黑色界牌,怔怔許久,忽的,站起身來,繞行三圈,行到近前,撩開錦袍,當即便跪拜下來。
許易攔之不及,起身避過,“這是作甚?”
“許老弟大恩無以言謝,請受老夫一拜。”
安慶侯也不管他讓開,重重一頭磕在地上。
安慶侯的確是激動了,他此來,不過是求個結果,求個心安,根本沒想過許易還會搶奪到界牌。
但因龍首峰虛空神殿一戰,至今已過去數日,已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神殿出世,諸雄爭鋒,姬冽鎩羽,六祖入侵,兇獸出世,陰劫降臨…
種種奇異場面,已轟傳天下。
安慶侯自也得知,按他所想,許易多半已然隕落,之所以還派遣家奴在諸多城門外守候,不過是求個心安,求那一絲萬一的可能。
如今得報許易歸來,他急急趕來,也不過是詢問當時情由,根本沒指望許易能拿到界牌。
當初,他看重許易,百般促成許易于龍首峰之行,確實看重許易過人的本領。
可那過人的本領,也不過是對同輩而言,對凝液強者而言。
如今傳來的消息,卻是連九皇子,感魂老祖等兇人,都攪合進去了,后來又冒出絕世兇獸。
傳聞那神殿最底層的驚天一戰,為大越武史所未見,詳情不為外人所知,只知曉六祖各自受傷極重,其中牧家老祖據聞已到了不能騰空的地步。
其中險惡,可見一斑。
如此局面,安慶侯縱使再有信心,再報希望,也不得不化作奢望,妄想。
豈料,許易竟將一枚黑色界牌亮在當場。
安家數代之謀,又得了姜恨天筆記,對界牌知悉,遠勝旁人。
這黑色界牌,靈力極足,分明是界牌中的上品,遠超他的預計。
現實完全翻轉了預料,安慶侯激動得難以自持,數代之謀,眼見有了結果,怎不叫他心懷激蕩,區區一禮,又算得什么。
“老哥何必客氣,老弟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許易扶起安慶侯,“實不相瞞,老弟也要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