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從云端到泥底
性格霸道、心思單純的買買買，并沒有想這么多的為什么。
她現在只想去畫一幅畫，濃墨重彩的那一種，放空自己的腦袋，宣泄自己的情緒。
買買買的內心，并沒有像她接姜時宇電話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那么平靜。
這一天，從睜開眼睛開始，買買買的心情，就數度跌宕起伏。
好在，結局還不算是太糟。
分針再走六十三圈，買氏的主心骨就會回到國內主持工作了。
風波終將過去，一切都會歸為平靜。
買買買安慰你自己，這場堪比天災的人禍，只要不是買氏直接導致的，那應該也只是一場事故而已。
如果內心沒有辦法得到平靜，她可以把自己的零花錢都捐了，然后就可以繼續任性而又自我地活著。
這樣，就夠了。
買海洋在買氏，是有著超高威望的，他從遙遠的北極發來一個視頻。
死傷工人的家屬，都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但游客就不一樣了。
買海洋在視頻里面提到，買氏工程的建筑工人都可以拿到保險公司和買氏自己承擔的雙倍賠付。
那被事故殃及的、本來就已經沒有保險的游客，難道就不應該賠償了？
憑什么呢？同一個事故，賠償還能區別對待？
半天的時間過去了，這些游客的家屬，也陸陸續續從全國各地過來了。
找不到買海洋，沒有辦法當面質問他。
于是，這幫人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拿到了買買買家的地址。
小區的個位數保安，根本就擋不住近百位游客家屬。
因為買海洋公開表態，要給這個事故的救援給予最大的支持，所以這些家屬過來的機票都是買氏出的。
但家屬們覺得，這樣肯定是不夠的。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不相信買海洋人在北極考察北極熊這么荒誕的說法，認為買海洋視頻后面的背景是PS出來的。
硬生生地把買買買家給圍了，要求給受傷的游客一個說法。
買買買之前聽陌影和買海洋通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有十一個游客受到大樓倒塌事件的波及，其中兩人重傷。
游客家屬們也想要買海洋承諾給工人們的，同樣標準的賠償，而且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買買買讓這些人去找公司要，這些人不肯，說買是地產的負責人早就跑了，不然也不會現在都不出來表態。
買買買這個對金錢沒有什么概念的大小姐，看了看自己的“零花錢”余額，也不管人家是受了什么樣的傷，二話不說，就答應給一人陪了一百萬，總歸一共也就是十一個人。
買家大小姐因為懶，很少自己買東西，但只要一出手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多半都是七位數起步，買買買只有一個愛好，卻異常昂貴。
這也是為什么，買買買的零花錢向來就有八位數那么多。
買買買點開了網銀，發現自己擁有足夠“賠償金”的買買買，樂得花錢買個清凈。
反正，就算是現在不給，她回頭也是要捐出去的，早幾天給，晚幾天給，用什么樣的方式給出去，對于買買買來說，并沒有什么區別。
接下來的六十三個小時，再怎么難熬，最多不過三千七百八十分鐘沒有零花錢而已。
在家埋頭睡兩天，也就過去了。
買買買一邊畫著印象派暗黑色系的北極冰川和北極熊，一邊調整自己的情緒。
她要用這幅畫告訴自己，黑暗終將過去，北極熊終歸是要變回白色的。
畫畫和睡覺這兩件事情，原本就是最耗費時間的。
六十三個小時的二十三萬二千二百秒很快就消耗殆盡了。
買買買看了一次又一次的表，甚至把新聞頻道都打開了，買海洋卻沒有能夠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在二十三號晚間回到國內召開記者發布會。
無盡的黑暗像買買買面前那副暗黑色系的畫一樣，黑暗吞噬一切，找不到一絲的光亮。
明明十個小時之前，太陽就已經開始綻放最耀眼的光芒。
明明買海洋和安淑儀夫婦搭乘的極地直升飛機，在一大批記者的長槍短炮的“護航”下，抵達了不凍港——摩爾曼斯克港。
這些記者，有一部分衛視和大型網站在俄羅斯的駐地記者，更多的，則是從國內專程趕去的。
十個小時之前，一切都還是光明無限的，來到現場“迎接”買海洋夫婦的，只有記者，沒有警察。
公安機關針對買氏和唐彥辰的調查基本結束。
調查結果顯示，買氏在新大樓的整個建設過程里面，不存在任何違規行為。
唐彥辰得以在買氏夫婦到達摩爾曼斯克港之后的一個小時出現在公眾的視線中，以推動事故救援的最后進程。
唐彥辰面對鏡頭，先是對外公布了買氏地產不存在任何違規行為的調查結果。
緊接著又表態，他會遵從董事長的指示，不論責任在誰，不論能不能找到建筑公司的責任人，買氏地產都會對事故，負責到底。
唐彥辰還說，救援的后續安排，和賠償的細節都已經擬定好了，將會在買海洋回國之后，正式對外公布。
對于買買買來說，這場風波，在十個小時之前，就宣告結束了。
越來越多的朋友，都在這個時候給她打來慰問電話，除了表達關心，就是和買買買說，如果有什么需要，盡管找他們幫忙。
買買買一一謝過：“感謝關心，我沒什么需要幫助的，我男朋友現在也到機場準備回國了，我要是需要找人幫忙，肯定也是找他，你們放心啦，你們的買老大，哪那么容易有事。”
買買買接完最后一個慰問電話，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買買買想著自己終于可以安安靜靜地睡一覺，等到睡醒了，一切事情都有人幫她處理的美好生活，就要再度開啟了。
然而，就在買買買把自己手機關無聲的那一秒，屏幕上卻跳出一條突發新聞。
買氏地產總經理唐彥辰自殺身亡 新聞上說，唐彥辰是從買氏正在使用的四十六層辦公大樓的頂樓，一躍而下，給自己的生命畫上了句點。
輿論一片嘩然，唐彥辰公開表態才三個小時，怎么就發生了這么大的逆轉。
所有人都希望即將回到國內的買海洋能夠給出一個交代。
有更多的記者涌向機場，把機場給圍了一個水泄不通，一只蜜蜂都飛不出去的那一種。
可所有的記者都撲了一個空，最多八個小時就應該飛抵的私人航班，在十個小時之后仍然沒有抵達。
買海洋安淑儀夫婦再度失聯了。
這一次，是更為徹底的人間蒸發。
……………
領導小組的人坐不住了，他們才公布說，買氏地產沒有問題，地產的法人就跳樓了，集團的法人又失蹤了。
這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陌影因為這件事情被免職，買氏在這個時候被查封，領導小組的每一個人都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那些在買海洋發布視頻之后，幫他說過話的，和拍板說不需要派人到摩爾曼斯克去抓買海洋的領導小組成員，都將面臨更高級別的調查。
曾經信任買氏的傷亡工人家屬，也開始坐不住了。
有了之前游客家屬的“引領”，買買買家的別墅又一次被人給圍了。
這一次不是特警、也不是受傷的游客家屬，而是出離憤怒的遇難人員家屬。
買海洋究竟做了什么？
又到底去了哪里？
這些家屬一點都不關心。
他們關心的只有買海洋承諾的額外賠償。
對于他們來說，這些都是自己的親人拿命換來的錢。
如果買海洋沒有做出過承諾，知道能拿雙倍的保險金，他們可能就已經很欣慰了。
但買海洋既然做出了承諾，光保險公司的錢，早就不能讓他們滿意了。
買海洋失蹤了，買氏被查封了，但是買海洋的女兒，那個給了受傷游客賠償的人，還好好的。
在家屬們看來，買買買連受了輕傷的游客的錢都賠了，沒有理由不賠工人。
在唐彥辰跳樓之前，買海洋再度失聯之前，這些人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為他們對買海洋有信心。
相信買氏會給工人更多、更好的補償。
此時的狀況，和買海洋傳回視頻的時候，已經發生了天翻復地的變化。
早知道是這樣，工人家屬們，絕對比游客家屬鬧得更兇，畢竟，游客最多也只是重傷，而工人卻死了那么多。
特警把家里給圍了的那一天，就算場面再怎么嚇人，那也是理性的，不至于對買買買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
之前來的游客家屬，除了兩個重傷住院的，剩下的也都只是輕傷，家屬們就已經咄咄逼人了。
遇難人員家屬在憤怒的狀態下找過來，就更不可能對買買買客氣了。
這些家里死了人的，上來就讓買買買賠錢，至少要把買海洋承諾過的錢先給賠了。
買買買說自己沒有這么多錢。
憤怒的家屬就開始各種打砸，如果不是有相對理智一點的家屬攔著，有好幾個都準備上來直接拳打腳踢的。
家里的傭人們早就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有多遠躲多遠，很多都收拾行李走了。
買買買不是不想給工人錢，她的“零花錢”再多，那也只是“零花錢”，賠償了游客之后，就已經所剩無幾了，壓根就不可能有錢去賠給這些工人家屬。
買買買和來鬧事的人說，爸爸回來就會給他們賠償，飛機如果出事的，肯定也是有消息的，現在沒有消息，飛機肯定只是晚點了、或者停哪那里加油了、或者機械故障了，或者怎么了。
買買買讓大家再等一等。
一開始，買買買的話還有人信，時間過去越久，就越沒有人愿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