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契約
轟————
仿佛晴空下的一記響雷，沉悶的撞擊聲響徹一整條的街道。
杜恩的第五擊，幾乎將一整棟寫字樓給摧毀，被這樣的一擊擊中，就算是庫丘林也不可能毫發無損。
但是，杜恩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喜色。
“被躲開了嗎？”
煙霧繚繞的廢墟中，一道朱紅色的槍影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在杜恩的第五擊落下的瞬間，猛然躥出。
朱紅的槍尖直接刺進杜恩的身體里，但是，幾乎是每前進一絲，庫丘林都能感受到無比沉重的阻滯。
仿佛他刺進的，不是人類的肉體，而是一塊堅硬的鋼鐵。
“這已經超越人類的范疇了吧？”
長槍刺進杜恩的胸口，遇上阻滯的時候，庫丘林就知道要遭。
無視了正在貫穿自己身體的長槍，杜恩的第六擊，悍然揮出。
這一次，正中了杜恩的攻擊，庫丘林連手中的朱槍都被迫脫手，身體撞倒了好幾堵厚厚的墻壁。
第七擊！
“混蛋！”
看到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杜恩，看上去有些狼狽的庫丘林破口大罵，好幾道盧恩符文在他的手臂上浮現，硬生生用手臂扛住了杜恩的這一擊。
第八擊！
但是，沉重的踢擊卻正中庫丘林的腹部，一腳將他踢開，突破了他的防御。
最后，集合了前面八擊的全部力量，第九擊終于落下。
轟————！！！！
大地碎裂，幾乎響徹半個小鎮的聲音出現在杜恩身下。
庫丘林已經消失了，不管哪里都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而這一擊結束后，杜恩的氣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衰退。
見此，杜恩不由苦笑一聲。
“魔力見底了嗎？真是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有避矢的加護，我也不用這么辛苦了吧。”
所謂射殺百頭，其實就是解放了他手中的九頭蛇之弓的真名所釋放出來的攻擊，將極限的九擊合而為一，在這個世界的傳說中，赫拉克勒斯正是用這一方法擊敗了九頭蛇許德拉。
所以，射殺百頭與其說是兵裝，倒不如說是一種流派，如果是赫拉克勒斯本人，就算不用九頭蛇之弓解放真名，也能釋放出這一寶具。
實際上，因為庫丘林擁有避矢的加護，如果他真的解放了九頭蛇之弓的真名，用出了射殺百頭，恐怕也沒辦法擊敗庫丘林吧。
用九頭蛇之弓釋放的射殺百頭，就是用弓箭同時射出的九連擊，既然是飛行物，那么就對庫丘林無效。
也就是說，杜恩剛才使出來的射殺百頭，其實并不是解放了九頭蛇之弓的真名后施放的寶具，而是他憑借著自身的境界所融合出來的九擊。
在不解放九頭蛇之弓的真名的情況下，如果他手里拿的是長劍或者其他兵器，沒準效果會更好也不一定。
嘛，只要結局沒有變，過程怎么樣都無所謂。
然而，就在杜恩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了不遠處，被他擊飛的朱紅色長槍。
如果庫丘林真的被他擊敗了，那么作為庫丘林的武器，長槍應該會消失才對。
但是，長槍并沒有消失。
“哎呀呀，居然讓我變得這么狼狽，記憶里只有和斯卡哈師傅戰斗的時候才會變成這副模樣，你這家伙還真是不能小看啊。”
破碎的瓦礫滑落，一個看上去樣子凄慘的人影在廢墟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只手無力的垂落，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
倒插在地上的朱槍仿佛聽到了主人的呼喚，“嗖”的一聲在杜恩的耳邊飛過，被庫丘林握在了手中。
看著杜恩，庫丘林那張顯得有些狼狽的臉上，卻露出了桀驁不馴的笑容。
“是時候為戰斗句號了，既然你已經用過寶具了，那么，該輪到我了吧。”
為了抵擋杜恩的最后一擊而扭曲骨折的手臂，一點一點的移動到了赤紅的朱槍前，和之前為了享受戰斗所釋放出來的狂氣不一樣，現在庫丘林所展現出來的，是足以令人窒息的殺氣。
長槍的槍尖像是要穿過地面般下傾，但是，庫丘林的雙眸卻緊緊的盯著杜恩。
“那就接招吧，我的必殺一擊——”
就在庫丘林壓低了身子的瞬間，如荊棘般的惡感籠罩了兩人所在的廢墟。
空氣凍結了，并非比喻，是真的凍住了。
充滿大氣中的魔力全部凍結了，在這里，被容許呼吸，似乎只剩下了庫丘林一人。
兩個人中間的空間被扭曲。
沒辦法逃，不可能逃。
看到庫丘林擺出架勢的那一瞬間，杜恩就理解了他即將要做的事情。
比周圍的空氣更加寒冷，以長槍為中心，魔力變成漩渦鳴動著。
“——再見了。你的心臟，我收下了！”
庫丘林的雙眼徒然睜大，破敗的大地進一步的碎裂，宛如野獸般的前進方式，兩人之間不到二十米的距離，被庫丘林用幾乎瞬移的方式跨越。
朱紅色的長槍，在杜恩的腳下刺出。
明顯的往下傾斜的長槍，更朝著腳下攻擊，如果換一個人，杜恩肯定會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但是，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是庫丘林，曾經用庫丘林的職階卡使用過夢幻召喚，杜恩很清楚庫丘林的寶具是什么。
所以，杜恩知道，這個寶具是避不開的。
兇狠的耳語，仿佛近在咫尺般，響徹在杜恩的耳邊。
“————穿刺”
與本身就帶有強力魔力的語言同時的。
“死棘之槍————！”
朝下段刺出的朱槍，往杜恩的心臟迸射。
噗呲————
長槍貫穿了杜恩了胸口，鮮血在杜恩的胸膛迸濺。
能夠逆轉因果的魔槍，以“貫穿心臟”為前提，在庫丘林釋放真名的瞬間，能夠無視過程，直接命中杜恩的心臟。
所謂槍的軌跡，不過是為了事實舉證的附加動作罷了。
這便是庫丘林的寶具，足以突破各種防御的魔槍，攻擊時就決定了對手的命運，只要使用了，就一定貫穿心臟的槍。
不管敵人怎么回避，長槍一定會抵達心臟，所以，杜恩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逃跑。
因為就算逃跑，也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杜恩并沒有死。
“你這家伙是怪物嗎？心臟都被貫穿了，居然還不死？”
看著胸口破開了一個洞，里面汩汩的往外冒著血，卻依舊筆直的站立著的杜恩，庫丘林不由咋舌道。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就算你的體質再槍，受了這么重的傷，也沒辦法繼續和我戰斗了。”
“哼”了一聲，就算庫丘林，也不會認為，心臟被貫穿了的敵人，還能活下來。
在他看來，杜恩現在，充其量只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勉強站立，看著胸口汩汩的往外涌出的血液，杜恩的臉上露出苦笑。
“本來還以為，能夠躲開的啊。”
沒錯，杜恩并非沒有做出任何回避的動作，在庫丘林的魔槍釋放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動了。
憑借著直感和心眼，如果運氣好，杜恩是有機會躲開庫丘林的這一擊的。
哪怕是百發百中的魔槍，也會存在其缺陷，那就是在最后刺出的那一瞬間，或許只有千分之一秒的時間里，魔槍的軌跡是不會變的。
只要把握了那一瞬間的軌跡，就有可能避開魔槍的必殺一擊。
至于說，為什么杜恩不用〈無空〉擋下這一擊，那是因為，根本擋不下。
以主神奧丁的岡格尼爾為原形，在那一瞬間，庫丘林的技藝，確實已經抵達了神域。
連神明都可弒殺之槍，又豈會是杜恩這半吊子的〈無空〉能夠擋下的。
所以，迫于無奈，杜恩只好試試看，看看憑借自己的直覺，能不能躲開庫丘林的必殺這一擊。
不過，或許是因為運氣太差，杜恩的直感雖然捕捉到了這一擊的軌跡，身體也做出了回避的動作，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只是，如果庫丘林認為，這樣就能擊敗他，那就大錯特錯了。
就算心臟被貫穿，杜恩仍然擁有著繼續戰斗下去的資本。
因為，杜恩還有英靈們的加護。
“縱使三度迎來落日。”
就算受到瀕死的傷勢，也能繼續戰斗下去的加護。
就在杜恩以為，他好不容易攢出來的一次戰續，要在這里被消耗的時候，少女的呼喊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伴隨著少女的呼喊，仿佛有無窮的力量在杜恩的身體里涌現。
“混蛋，不準逃走！”
耳旁傳開庫丘林憤怒的吶喊，庫丘林的身影突然變得虛幻起來，在另一個戰場，杜恩的身影浮現。
少女的容貌展現在杜恩面前，看到她的瞬間，杜恩終于明白了，他體內那源源不斷的力量，到底來自何處。
他們的契約，終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