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冰刃
導演辦公室中。
呂星河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
那是許長歌在《巷戰》里的劇照。
如果不是標注得很清楚明白，他絕不會認為這張照片中的人就是許長歌。
孤獨、陰冷、暴戾、瘋狂。
這是這張劇照給他的第一感覺。
他那眼神中淡漠到幾乎麻木的樣子和《手語》中李博文那陽光溫和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被這樣一雙陰郁、內斂的眼睛盯著，讓人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更關鍵的是他的氣質，那種肆無忌憚、暴戾恣睢的姿態，幾乎要破屏而出。
無論是畫面張力還是感染力，劇照中的這個角色無疑做到了極致！
或者說，并不只是這張劇照，在《巷戰》中許長歌的表現同樣讓人驚艷。
在《巷戰》中看到許長歌的表演后，呂星河甚至震驚地合不攏嘴。
感染力、表現力、真實度、存在感…許長歌幾乎做到了極致。
在劇中，他沒有看到許長歌有表演的痕跡，而是真實情境的完美呈現！
身為一個導演，呂星河自然比普通觀眾關注到的更多，也更能知道他的表演代表的什么。
“的確是看走眼了啊。”呂星河笑了笑，心中卻有些期待了。
他想看看許長歌表演自己這部電視劇的主角會是什么樣子！
“對了，文斌，試鏡邀請發過去了么？”他轉過身子笑著對伊文斌說道。
伊文斌笑著點頭：“已經通知到對方了，我就說嘛，這小家伙的演技還不錯，你卻說還差得遠。”
“哈哈，思維定式了…”呂星河哈哈一笑回應道：“況且我沒說差得遠，我說的兩者形象差得有點多。”
出租房內。
“是哪個劇本？”許長歌打開了門關切地問答。
許茹把劇本遞上說道：“是一部叫《冰刃》的警匪劇，導演是叫…呂星河。”
許長歌眼眸中精光一閃，接過了劇本。
看翻開了第一頁，看了幾行…果然是這個劇本！
在他原來的計劃中，有兩個電視劇可以選擇。
一個是名為《迷霧》的年代劇。
男女主角一個是末代帝國太子，一個是財政大臣的女兒，配角有那個時代諸多知名的人士、以及革命黨、保皇黨…
背景很壯闊，但實際要講的故事卻很小，說到底只是一個出身不明的女孩跟隨著結識不久的男孩去尋找自己親生父母的旅行，與能想到的所有大時代關鍵詞絲毫不沾邊。
所有的艱辛波折、驚濤駭浪，終點還是回到故事開始的鄉野小屋。
這份情感單純質樸，也足夠濃烈，雖然并不新奇，但是對于一部電視劇而言也承載了足夠分量。
《迷霧》在播出之后，很快就聚集了一批忠實觀眾，收視率也節節高升。
只是，在前些天《迷霧》劇組招人的時候，許長歌投遞的試鏡申請被徹底無視了，直到現在要開機了都沒有傳來消息。
而除了《迷霧》，許長歌一直等著的…便是眼前這個劇本了——《冰刃》。
許長歌并不清楚，如果不是呂星河正好問到虞笠，他也沒有這個機會。
冰刃，冰冷的刀鋒，說的也就是這部電視劇的主角——韓山城。
就如文字劇本點題的第一行字：真實，殘酷的真實。
陰郁而灰暗的故事，描繪的則是真實而殘酷的犯罪，以及隱藏在人們心中的各種罪惡與欲望。
觀眾們看到的是冷酷的主角，以及比他更加冷酷的現實世界，觸目驚心的一幕幕畫面極具震撼力。
導演似乎沒有想要帶來娛樂性的意思，他力求的是創作者與觀眾雙方的嚴肅。
我不是在取悅你，故事的發展也不會開玩笑。
那冷峻的人物形象與粗糲冷漠的世態人情之間驚人的反差。
將人性的殘酷熔鑄其中，于一個個或長或短的案件中，展示著人類黑暗一面的極致。
就這樣冰冷到骨子里的故事，卻意外地收獲了無數的關注和擁護。
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部警匪劇，能夠獲得下一個年度的收視冠軍！
許長歌翻開了《冰刃》劇本，沉下心來研讀著。
《冰刃》的主角韓山城…同樣是讓人骨子里感到冰涼的人啊！
在劇本中，許長歌看到了一個淡漠到骨子里、無血無淚的警察。
在韓山城看來，面對犯罪，容不得溫暖或同情插手，更不會給悔悟和反省余地。
所以他握槍的手不曾動搖，他開槍的時候從來都是波瀾不驚。
他從始至終沒露出過開心的笑容，只是挑挑嘴角，露出不屑和鄙夷。
他可以把因為愛自己而殺人的女人抓進監獄；他也會在綁匪猶豫不決時果斷開槍，一擊致命。
觀眾們無數次地難以接受他的選擇，覺得他甚至比罪犯更加冷酷。
他們苛責他，認為他泯滅人性，他傷害了人們心中的正義感。
但事實真是如此么？那為什么到了中后期，觀眾們又會瘋狂地迷戀這個角色呢？
漸漸的，許長歌把自己代入到韓山城這個角色中，他的腦海瘋狂地運轉著。
想著如果自己是韓山城，他會有一個怎樣的姿態！他又會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他遲疑了猶豫了，結局一定如人們想象得那么完美么！
如果他把希望寄托在劫匪的醒悟、悔改上，那么…會不會傷害到更多的人？
許長歌沉思著——以韓山城的思維模式。
現實…遠比想象中殘酷吧？
的確，韓山城的正義不是完美的，他選擇了干脆利落的貫徹法律。
然而，與犯罪搭上關系，人們還有多少評估善惡的權利？
在韓山城看來，人們的同情和善意不過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在自說自劃。
世界不會因為他們自詡的正義就立刻春暖花開、一團和氣，反而可能會變得愈加冷峻艱險、令人發指。
“你把刑警的工作看作了什么？”
“對我來說就像呼吸一樣。”
“你喜歡這份工作么？”
“有誰會問自己喜不喜歡呼吸呢？”
這個便是韓山城…一個不愛別人，更不愛自己的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