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辮子姑娘也是一個苦命的人兒,曾經兩次許配了人家,但都未過門,男方就發生了各種意外死去。
其人不祥,這樣的論調不脛而走。
落后愚昧的村子,總是對這些深信不疑。
村子里七姑八婆的碎嘴,背后的指指點點,讓她變得有些自卑和少言寡語,時常躲在家里不愿出去。
除了這些之外,大辮子姑娘近一米七多的高大身材,在這個楊柳扶風為美的時代,也時常被人加以嘲笑,甚至用些“體壯如牛”這樣的話來形容她。
戴道晉也對這個明明身材很好,卻偏偏柔弱自卑的姑娘有些憐惜,他不禁想到,莫非是前世死去的妻子,用另外一種身份過來陪自己?
李山也很心煩,他救了一個和尚,嗯,不是和尚,那人自己說他不是和尚,他們老兩口沒有別的念想,唯一的事情只剩下自家丫頭。
他想讓這個人娶了自家閨女,這樣就算自己和老妻死了,也不用擔心自家閨女以后的生活。
但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他雖然沒讀過書,也知道挾恩求報這件事不好。
可李山到底愛女心切,打算主動找那人說一下。
青山溪邊,李山和戴道晉兩人坐在地上,望著水面上正在撒網的大辮子,一甩一甩的,像極了魚兒。
李山皺著眉頭,默不作聲。
戴道晉看了他一眼,笑道:“李叔,您有話對我說?”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他還是有的,再說對方也不是心思深沉、善于偽裝之輩,所有的情緒都擺在了臉上。
李山嘆了口氣,看了眼戴道晉俊美的面容,道:“小戴啊,你覺的丫頭怎么樣?”
戴道晉愣了下,看多了電視劇的他,對這句話引申出來的后續自然不陌生,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回答。
李山見他沉默,以為他聽了村子里的那些閑言啐語,頓時急道:“你不要聽他們那些人亂說,丫頭雖然身板高大,但從小乖巧懂事,那兩個人的死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怎么能算到她的頭上…”
說著說著,想到自己姑娘的委屈,這老漢眼眶有些發紅。
戴道晉忙道:“李叔誤會了,妹子她心地善良,為人和善,那些人的話,我自然不會信的。”
李山問道:“真的?”
戴道晉笑道:“自然是真的,什么不祥之人,無稽之談。”
李山不住點頭,隨后老臉有些微紅,吭哧了半天道:“小戴啊,李叔想把丫頭許配給你,你覺得怎么樣?”
戴道晉微微皺眉,縱使他對這姑娘感覺不錯,而且像他前世的妻子,但這才三四個月,就…
李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卻是下定了心思,縱使羞愧丟盡了老臉,也好過自己閨女后半生孤苦無依。
他見戴道晉皺眉不語,也知道自家閨女那身板確實不受人喜歡,忙道:“小戴啊,這丫頭雖然模樣差了點,但勤快持家,以后絕對是個好妻子咧。”
戴道晉笑了笑,大辮子在這個時代,由于審美觀點的差異,自然是不受人喜歡,但若是放到了后世,妥妥的大長腿啊,盡管面貌一般,但身材卻是足夠亮眼了。
他搖頭道:“李家妹子的相貌已是很好的了,只是我初來乍到,和妹子才認識幾個月就要談婚論嫁,未免不妥。”
李山聽他文縐縐的話語,有些急了,道:“有啥不妥,俺老漢救了你一命,也不圖你報恩,還想把女兒許配給你,你對俺閨女也有好感,這不就夠了嗎?”
戴道晉苦笑,剛想說什么,只見李山站起來拍拍屁股,轉身就走,扔下一句話。
“好了,你要是當俺是你的救命恩人,事情就這樣定了。”
戴道晉錯愕不已,苦笑搖頭,他對李叔的想法自然猜得到,想要給自己女兒找個可以依靠的后半生,不惜挾恩求報了。
望了望遠處一眼望不到頭的郁郁蔥蔥,這大山深處,他自己走都走不出去啊。
對于外面的世界,他未嘗沒有一絲探尋的渴望,可是這些山里人,世代居住于此,從未想過走出去,也沒有人給他帶路。
這讓他不禁想到后世中網上的一種論調,被拐賣到山里的女孩子,即使不看著,想逃也逃不出去,因為這群山萬壑便是最大的攔路虎。
村東頭李山家的閨女終于出嫁了,這件事引得村里的其他人都跑過來看熱鬧。
婚禮很簡單,連一件紅色嫁衣都沒有,兩位新人只穿了相對整潔的兩身衣服,擺了幾桌宴席,便是全部了。
夜色降臨,大辮子姑娘絞著手指坐在新房內,她雖兩次許配人家,卻都未過門,夫家便死了,所以她這一次也是二十六年來,頭一遭。
“吱呀…”
戴道晉走進來,坐在姑娘的身邊,映著油燈的光,看著姑娘的側臉,恍惚間似乎和前世重疊了起來,心中暗道莫非這就是再續前緣。
大辮子姑娘臉蛋漸漸紅了起來,有些坐立不安。
戴道晉笑了笑,伸手抓住了姑娘的手,對于成婚,他并不抵觸,便是他前世的妻子,兩人也不是自由戀愛。
他始終認為,世界上不存在一見鐘情,更多的是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看著姑娘那害羞躲閃卻又干凈異常的雙眸,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柔情。
輕聲道:“夜深了,歇了吧。”
姑娘身子微震,顫聲道:“嗯。”
成婚后的生活,并沒有戴道晉想象中的那樣難以忍受,恬淡寧靜的生活,讓他頗為愜意,沒事的時候出去走走,釣釣魚養養花,跟著李叔打打獵。
家里姑娘把他的生活起居,照顧的井井有條。
少了前世的喧囂煩惱,和勾心斗角,讓他的心都忽然平靜起來,以往做道士,讀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經書,也被他品出一些味道出來。
連外出探尋新世界的心思,也淡了。
他甚至在村里辦起了學堂,教起小孩子認起字來。
盡管在這里,認不認得字沒什么區別。
唯一讓他煩惱的是,李山老兩口每日盼著兩人能生一個孩子出來,但大辮子的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
夜晚的山村格外靜謐,只聞山間蟲鳴鳥叫。
戴道晉靜躺在床上,旁邊便是大辮子姑娘。
就在他睡著的時候,血管中淡金色的血液緩緩流動,在流動的同時,心神世界的深處,一副石雕的圖案不住浮現,每浮現一次,血管中的淡金色便濃厚一分。
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淡金色的血液又逐漸的往心臟處聚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