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過來沒幾日,太平府又有捷報過來。
滁州軍拿下了江州與饒州。
江州在宣州西邊,饒州在宣州南邊。
兩州離金陵的距離都不近了。
馮和尚作為主帥,帶三萬人馬打江州,又安排新到宣州的四萬偏軍去打饒州。
偏軍這邊的主將,不是軍中資歷最深的史今,也不是霍寶第一心腹侯曉明,也不是與霍五與私交的賈源,也不是獨立一軍的仇威,而是經過考核,點了賈演。
賈演身上功夫尋常,卻是心中有丘壑,是個元帥苗子。
賈演果然沒有辜負馮和尚的青睞,探查清楚饒州詳情后,有了正確判斷,沒有像滁州軍打其他州府那樣先分兵打縣城再合兵打州府,而是先合兵拿下州府,隨后分兵收攏下頭各個縣城。
就在馮和尚那邊人馬拿下江州,賈演也帶了四萬偏軍拿下了饒州。
這次除了送捷報,馮和尚還請示下一步動作。
就在滁州軍南征北戰時,蘄春軍也沒有閑著,也南下往江南西道征伐,已經打下了岳州與潭州。
岳州與潭州在洪州西邊,洪州的東邊就是江州與饒州。
洪州是江南西路治所,之前有駐軍十萬。
去年打武昌府時有折損,剩下也有五、六萬。
洪州到金陵一千一百里,到蘄春軍現下駐地武昌府七百里。
如今兩方兵馬都曉得對方隔著一個洪州,都是止步待命。
雙方征伐都是突然有的動作,之前也沒有想過會這么快就對上。
馮和尚派了回來請示,下一步是打西邊的洪州,還是打的宣州南邊的湖州與睦洲。
要是打洪州,要防著蘄春軍搗亂,需要再調人馬過去。
要是打江南東道的湖州與睦洲,正好將杭州圍住,可以為下一步打杭州做準備。
杭州繁華之地,不亞于金陵,沒有道理留著便宜其他勢力。
可是湖州與睦洲接壤的不止是杭州,還有婺州與越州,這兩處是臺州白衫治下。
臺州軍如今站著四州之地,就是臺州、溫州、婺州、越州、
這次選的不單單是下一步作戰方向,還是選擇先與哪一方勢力對上。
是蘄春白衫?
還是泰州白衫?
霍五并沒有倉促拿主意的,而是請了鄧健、馬寨主、杜老八、林師爺、水進、霍寶商量此事。
“兩面開打!”
鄧健躍躍欲試:“伯揚帶人往宣州去,我帶人去打湖州與睦洲!”
水進聽了,帶了興奮之色看著霍五,十分心動模樣。
馬寨主卻是皺眉:“是不是太快了?咱們滁州軍四方皆敵,要是兩面開戰,實在危險了些,還需防著其他兩方勢力。”
亳州軍與泰州軍雖比不得滁州軍,可要是趁火打劫,還不知會如何。
林師爺亦是搖頭:“不宜雙面開戰…還是打湖州與睦洲,湖州挨著常州與蘇州,睦洲挨著宣州的,正好可以兵分兩路,圍住杭州,隨后拿下明州…臺州白衫只有四州之地,可以一鼓作氣拿下…反之蘄春那邊,如今占據二十多個州府,與金陵又遠,滁州軍遠征疲憊,變數太多!”
霍寶也道:“先生說的正是,如今實不宜四面樹敵。”
蘄春軍去年三個方向征伐,直接占了十幾個州府,后在杭州府大敗,也丟了周遭幾個州府,其中就包括杭州府那邊的睦洲與衢州。
當時蘄春軍兵卒十來萬,三面開戰,不只杭州府這路“東征”軍大敗,還因老巢守卒不多,差點被滅了老巢。
蘄春軍成軍比滁州軍晚一步,可征伐的步子卻是走在滁州軍之前,當引以為鑒。
大家的意見,霍五都聽了進去。
他本就不是招搖的性子,自是知曉樹大招風的道理。
滁州軍需要顧忌的,不是朝廷的剿匪軍,而是其他四方白衫軍。
眼下亳州軍與泰州軍主力都在北面,正爭奪河南道諸州府。
蘄春軍地盤比滁州軍地盤大,可那邊人口數比不得江南繁華,算下來雙方勢力正是旗鼓相當。
真要眼下就對上,就算最后會獲勝,也多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反倒是臺州白衫這邊,離滁州軍地盤太近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雙方如今壓根不是一個等級,正好可以輕松拿下臺州白衫所占的四州。
鄧健見霍五沉思不由皺眉:“那就白讓了洪州?就算咱們不打洪州,也不能讓蘄春軍占了洪州!”
洪州是一道治所,雖說比不得金陵、揚州那樣繁華,卻也不是尋常州府能比的。
二、三十萬的人口,數萬的老卒,是沒有必要便宜了蘄春軍。
水進連聲附和道:“是啊,咱們不能短了氣勢!洪州咱們不打,也不能讓蘄春軍打!日后總要一戰,就留著洪州好了。”
水進春天時曾帶兵在廬州備戰,隨后拿下了廬州東邊挨著的舒州與壽州。
之前在滁州軍的地盤時沒有感覺,等一離了滁州軍的地盤,滿耳朵聽得都是蘄春白衫的厲害。
好像是民間百姓眼中,最正統的白衫軍是亳州白衫軍,因為那邊是小教主的勢力;可最厲害的白衫軍就是蘄春白衫軍,因為蘄春的壽天萬不僅稱帝,還與朝廷兵馬對上了好幾回,且贏多敗少。
水進早就不服氣了。
稱帝就牛了?
亳州小教主也稱帝,還不是跟笑話似的?
洪州是離金陵不近,一千一百里,急行軍也要小半月才到,可洪州離武昌府也不近。
蘄春軍占著地利之便,也只是相對的。
林師爺撫摸著胡須道:“除了洪州,還剩下洪州正北的鄂州與洪州南邊的撫州在朝廷治下…五爺可以手書一封給壽天萬,言明以此三州為界…”
滁州軍不愿意與蘄春軍對上,蘄春軍也不愿意滁州軍對上。
蘄春皇帝壽天萬是個極隱忍之人,之前廬州布局被滁州軍攪和了,不僅沒有將巢湖水師謀劃倒手,還丟了安慶水師的樓船與兵卒。
就是親侄兒,也被滁州軍俘虜。
過后蘄春軍卻是派了人來金陵,用銀子贖了侄兒回去,并沒有輕啟戰端。
就是這大半年的擴張,蘄春軍也是沒有往淮南方向動爪子,更多的兵力放在南邊與西邊。
想來壽天萬也看得明白,最顧忌的勢力不是朝廷,而是同樣在崛起的滁州軍。
等到大寧朝敗了,最后爭奪天下的,只會是這兩方勢力。
“留著這三州為界極好!”
馬寨主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攻城戰不好打,更不好的是戰后修復。
蘇州城就是攻城戰,用了火炮,勝利來的容易,可是一炮一炮都是銀子。
更讓人心疼的是,轟炸坍塌的城墻與城門,過后還要一磚一瓦復建。
之前打揚州時,也是攻城戰,就虧過一次。
洪州、鄂州、撫州三地做了兩方勢力的預備戰場也好,到時候將火力集中在這三州,也能少些破壞與損耗。
就算這三州府在雙方大戰下,成為齏粉,也比一州一府都受到重創要好的多。
不是自己的不心疼,大不了就將人口都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