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一種新的財富分配。
從二月初五在金陵開拔,到朱強清算繳獲,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童軍就收獲黃金將近十萬兩,白銀七十多萬兩。
這些銀錢中,有兩成歸太尉府,一成歸滁州后勤,剩下七成則是上下將士分配,加上戰損撫恤。
饒是如此,每個人收獲都豐厚。
其中有軍功的將士,除了真金白銀的獎賞,還要上功勞冊子,按功勞升遷。
霍寶的兩個伴當安長生、李裕、賈代善幾個,這回跟著出來也沒有閑著。
安長生與賈代善兩人習武,并沒有跟在霍寶身邊不出,而是跟著侯曉明部打了吳江縣。
因吳江縣知縣、縣尉主戰,縣兵拼死抵抗,使得吳江戰事十分慘烈。
童兵戰死三百余人,重傷輕傷七百多人。
同樣,童兵殺敵五百余人,重傷、俘虜兩千來人。
安長生與賈代善兩人都立了軍功。
“我斬首一人,重傷兩人!”
賈代善吊著胳膊,說起數日之前的臨陣,依舊是帶了顫栗。
戰場上,沒有時間思量太多;打完仗,想起利刃入肉的聲音,他直覺得寒毛聳立。
不過幾日過去,想起戰場上的緊張與激動,他就只剩下回味。
要是重來,他不會那么挫。
不會只斬首一人,還讓自己受了傷。
想到這里,他看了安長生一眼,帶了感激。
當時情況緊急,一個縣兵盯上了賈代善。
他年歲在這里,經驗又不足,十分危急。
要不是安長生拉了他一把,他就不會是皮外傷,說不得胳膊就要被砍斷了。
真要第一次上戰場就成了獨臂,那他就成了大笑話。
安長生比賈代善穩重的多,并沒有像他這樣咋咋呼呼地說著自己的功績。
戰功都有功績冊子上記著,有什么宣揚的,該知道的都會知曉。
霍寶看著兩人,覺得牙疼。
一個裝大人,一個是真老成。
要是按照他的本意,并不想讓兩個少年這么小就直面殺戮。
兩人都是十一、二的年歲,擱在后世還是小學生。
可賈代善年歲不大,已經露出好戰的一面,這次隨著出行也是死磨硬泡的想要臨戰。
安長生這里,出身將門子弟,水師日后的接班人,也不能當尋常孩子看待。
賈代善斬首一人,安長生斬首三人,要是按照軍中規矩,前者可升伍長,后者可升十長。
“代善日后跟著大圣吧!”
霍寶有了安排:“長生的功勞記著,享什長待遇。”
賈代善要做戰將,就要一步一步熬資歷。
未來的二代國公,總不能養廢了。
安長生則是在霍寶身邊歷練,過后要回水師任職,軍功就先攢著。
兩人自是無異議,李裕看著兩人,眼中帶了艷羨。
霍寶看在眼中,沒有說什么。
這次出征,李裕跟在朱強身邊打下手,也有些功勞,只是比不得軍功,還不到計入功勞冊子的地步。
且看以后。
等到三月底,鄧健為首的“東征軍”主力回到蘇州府城。
又休整了幾日,大軍兵分兩路,從水路、陸路返回金陵。
水師諸將士,押送三府降臣、俘虜水路回金陵。
鄧健與霍寶兩部,則是陸路返回金陵。
水師有樓船,自然是水路比陸路舒坦。
可是水火無情,眼下又是長江春汛,水流湍急,為了穩妥,鄧健就攜霍寶走的陸路。
蘇州府到南京四百二十里,鄧健等人走了十日,四月十五回到金陵。
兩個半月,三府之地,全部歸了滁州軍。
金陵城上下都驚動了。
之前蘇州的幾萬守軍,始終令人難安,如今蕩平地方,滁州軍才真是穩了。
就算是杭州的十萬朝廷兵馬真的有動靜,滁州軍沒有后顧之憂,也不會畏懼。
霍五帶了金陵留守諸將,親自迎到城外。
“好,好,伯康居功至偉!”
霍五看著數萬大軍,看著上百車的繳獲,拍著鄧健的肩膀感慨至深。
泰州白衫之前被平叛軍包圍,泰州軍求救無門。
不想三月中旬突然有了變故,平叛主將被貶官調離,賜了毒酒,數十萬山西軍群龍無首,被泰州軍擊潰。
泰州軍趁機俘虜收編了十來萬朝廷兵馬,之前還準備渡船,想要過江攻占蘇州、松江兩府。
待得了滁州軍攻占三府消息,泰州白衫才調轉方向,才沒有過江。
江南滁州軍人多勢眾,河南道諸府白衫卻如散沙,泰州軍自然不會來碰滁州軍這塊硬骨頭。
“東征軍”順利趕在泰州軍之前攻占常州、蘇州、松江三府,得了鐵、糧、鹽三種資源,也順帶著了操練了兵馬,還有這些繳獲,實在是一舉數得。
“廬州那邊也有捷報,二月底得了舒州,三月中得了壽州!”
霍五對眾人報喜道。
年初制定“五州攻略”,都到手了。
不過讓人憂心的是,蘄春軍的老巢被朝廷平叛軍給抄了,蘄春軍壽天萬手下第一大將戰死,蘄春軍主力退出江北,南下至武昌府。
武昌府距離金陵府一千里。
因去年蘄春軍“東征”、“南征”的緣故,如今蘄春軍與滁州軍中的地盤,已經大部分被蘄春軍占領。
就算這次折損了人馬,失了老巢蘄春,蘄春軍實際占領的州府也有十數個。
滁州軍就算今春戰略完成,也只有十二個州府,暫時還比不過蘄春軍。
“可是京中有變?”
鄧健問道。
蘄春軍那邊距離金陵千里之遙,兩處一時還對不上;泰州軍那邊,緊鄰揚州,與蘇州、松江也只有一江之隔。
好好的平叛主將,說毒死就毒死了,也太蹊蹺了。
“皇帝立太子了!”
霍五搖頭道:“真是昏了頭,竟為了這個,毒死了平叛大元帥!”
皇帝而立之年,是到了立太子的時候。
可是因沒有嫡子,皇帝愛重貴妃之子,引得后族不滿。
皇后出身勛貴人家,叔伯兄弟都是領兵大將,掌握天下四成兵馬。
皇后所出嫡子夭折,想要立抱養的宮人子為太子。
為了立太子之事,皇帝與后族角力,對地方糜爛先是置之不理,隨后還借此削弱后族勢力。
早在去年朝廷派兵馬“收復”杭州府,皇帝就做了手腳,調離了后族出身的一員元帥。
這次調山西兵南下,又是故技重施。
“這是瘋了!”
霍寶提起這位皇帝,也是覺得莫名其妙:“這是怕天下敗亡的慢嗎?有能耐的大將,不是弄死,就是閑置,當初娶人家閨女是為了借力,這借完力就想要過河拆橋?要是真有那個能耐也行,找到替換的人,能收攏兵權也好,偏偏是個糊涂蛋,好好的局面都給敗壞了!”
泰州白衫雖是招搖,卻只有兩州之地,數十萬大軍下來平叛,圍得死死的,勝利就在早晚問題。
可這敗家皇帝,不想著“收復”地方,反而怕將帥勝利了不好處置,找借口將主將調離,使得戰局立時逆轉。
林師爺摸著胡須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馬寨主撇嘴道:“磨磨唧唧,立個太子,立了三年,要是真干脆點兒,就直接廢了皇后…這一會兒用,一會兒削的,就不怕將后族逼反了!”
鄧健挑眉道:“要是金家能反就好了!”
金家可是當今最大的將門,一門上下將帥十數人。
金錯只是私生子,養在庶支,資質也比尋常人強得多。
這次“東征”中,立功最大的將軍就是金錯。
鄧健愛才,還真是巴不得再來幾個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