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燈火通明。
戰將一班、二班的五十人,全都在這里。
只是并不是戰將一班、戰將二班分開,而是眾人都混在一處,圍著觀看戰將一班的擂臺賽。
二班班導水進與金將軍站在班長擂臺下,點評上面的爭斗。
“銀將軍身手不俗,改日咱們也好好練練。”
水進躍躍欲試道。
雖說他身份比金將軍、銀將軍等人高,可大家年歲相仿,又有舊交情,上下尊卑并不算很分明。
金將軍握著佛珠,十分淡定模樣,道:“之前不是打了好些場?”
不過同水進相比,四佛將還是稍遜一籌,敗多贏少。
水進帶了期望道:“之前是之前,大家的身手不是也都漸好。”
水進可以說是“武瘋子”,最喜舞動弄槍,巴不得每日找人比試。
可是比他強的鄧健遠在揚州,勢均力敵的馮和尚又是拉了十次只肯應一次的主,還有個霍寶,也是忙的抓不到人。
做這個戰將二班班導,水進最期待的就是實戰。
今日校場,因要決出班長與隊長,所以他不好參合,就只能搶忍,要不然的話早就下場挨個挑戰眾將。
霍寶與李遠過來時,一班的“擂臺賽”已經打了好幾輪。
這是馮和尚那戰將一班,不管是班長,還是隊長,都是抽簽子選出來的。
這些人就倒霉了。
因為面對的就是車輪戰。
隊長還好,四個隊長“擂主”,面對的攻擂者有數;班長這里,就要面對十多個挑戰者。
眼下班長擂臺上擂主是銀將軍,四個隊長擂臺的擂主是史今、于大海、霍虎、牛清。
“前頭第一個守了兩回,第二個守了三次,如今臺上已經換到第四個。”
霍豹早點一步在這邊看了,知曉的詳細,指著班長擂臺跟霍寶說著。
“二班決出來班長與隊長了?”
霍寶有些意外。
兩班差不多時間來的校場,一班這邊還是膠著,二班那邊卻像已經完事,眾生連帶著水進,全部都成了一班擂臺賽這邊的看客。
霍豹神色訕訕,小聲道:“決完了…水元帥用的是寶叔當初黑蟒山那套…按照高矮列隊,五人一伍,先擇五個伍長出來…五個伍長再第二輪,勝者為班長,剩下四人為隊長…結果賈二將軍班長,張都尉、安指揮、熊將軍、銅將軍是隊長…”
他這樣心虛,是因為他與仇威兩個連個小隊長也沒有撈到。
嗚嗚,丟人也傷心。
之前他們兩個也是意氣風發,想的是即便不與老將爭風,怎么也會撈一個隊長之位。
結果,一伍比試時,兩人就都落敗,連爭奪班長與隊長的資格都沒有。
霍寶聽了,倒是并不覺得意外。
霍寶黑蟒山童兵初建時選伍長的法子,在五人中最后勝出,憑著是勇武與智謀。
到了千戶以上級別,誰又是好糊弄的?
霍豹與仇威兩人,想要在隨機組成的一伍戰將中勝出,希望本就不大。
張都尉不用說,就是鄧健麾下張千戶,霍寶的同寢之一,安指揮是水師安氏兄弟之中的老大安勇,熊將軍就是傍晚與霍寶交手的那個,馬寨主麾下老人;銅將軍是馮和尚的師弟,“四佛將”之一。
這幾個都是滁州軍中有名的猛將,脫穎而出也是意料之中。
難得,賈源與這幾人相對,還能不落下風,得了頭籌。
霍豹已經小聲嘀咕道:“賈二將軍頗奸詐…前頭一直沒露真功夫,就是躲躲閃閃,在一伍中勝出,結果五人對上,張都尉就直接單挑安指揮,熊將軍直接對上銅將軍,賈二將軍落單…以逸待勞、又使手段,將那四人弄出圈了…這四位大爺,怕是沒人會真正服賈二將軍…”
不管四人心中如何想,水進的規矩擺在前頭,那賈源就成了戰將二班班長。
能成為開國國公的人,也該開始冒頭了。
侯曉明與石三過來,兩人都戰意盎然。
“寶爺!”
“寶爺!”
“有什么計劃沒有?”
“班長擂臺那邊放棄,主攻隊長擂臺這邊,看虎爺與清大爺這邊,要是兩位堅挺,屬下與石三就挑戰史將軍…”侯曉明應道。
“于大將軍才上臺,之前第二隊隊長的簽子是于三將軍抽了,于三將軍打敗了兩個挑戰者,被鄔將軍打敗,于大將軍又接著挑戰,勁力正足…倒是第一小隊隊長是江浦縣尉抽了,賈大將軍上前挑戰輸了,史將軍就接著挑戰贏了,卻是小勝…”石三接著補充。
這于大將軍、于三將軍,就是水師于老元帥的兩個兒子。
鄔將軍是鄔遠的叔叔,水進麾下副將。
江浦縣尉不是旁人,是杜老八手下三個把頭之一。
賈大將軍就是金陵賈氏兄弟之中的賈演。
史將軍就是史今。
他們兩個也是看出一班猛將不俗,金、銀兩位將軍不用說,瞧著兩人架勢,以及對馮和尚的忠心,不會讓班長之外落到旁人手中。
侯曉明與石三能盯上的,就只有四個隊長。
可是霍虎、牛清兩個與童兵關系最親近,沒有“自相殘殺”的道理,他們就只能在第一隊長與第二隊長擂臺里選個。
同于大將軍相比,史今就成了“軟柿子”。
霍寶依次看向四個隊長擂臺,目光在牛清那邊停留。
牛清額頭上汗津津,拿著雁翎刀的胳膊在微微顫抖,明顯后勁不足。
侯曉明嘆氣道:“清大爺運氣不好,直接抽中隊長簽,這已經是第五人。”
“挑戰次數怎么限定?”
霍寶問道。
“班長擂臺那邊一次,隊長這邊兩次,每人三次挑戰機會,擂主守擂次數不算。”侯曉明回道。
霍寶心中算了下,如此一來隊長擂臺這邊的挑戰就是五十次,平均到每個擂臺上也是十多次。
武將與文官不同。
參謀班那邊的學員因是讀書人的緣故,性子矜持些。不少人還在觀望,壓根就不出頭。
武將這里,卻是沒有哪個徹底認慫,一場不上的。
“第二隊隊長不用想了,水師三個戰將在一班,除了于大、于三將軍,還有安二將軍保底,不會讓隊長旁落…老虎那邊有耐力,不露疲態…不過就算清大哥下來,你們也不必著急挑戰,再等等看。”
霍寶看了一圈,對侯、石兩人道。
按照兩人的說法,如今隊長這邊的挑戰次數才過半。
侯曉明、石三現下出頭,也不占優勢,要連勝五、六場才能守擂成功。
說話的功夫,牛清已經敗了,下了擂臺。
第四擂臺的新擂主,三十來歲,身形高大,絡腮胡子,棕色眼睛,不像漢人,卻是面生。
“這是哪一位?”
霍寶頗為好奇道。
“原淮南道守軍千戶金錯,打揚州時的降將。”侯曉明道。
金姓,名字與原淮南道守軍都帥金鋒相似。
“也是后族出身?”
大寧是胡主立國,如今后族金姓是大寧貴姓。
“嗯,說是遠支族人,之前只任了千戶一職。”侯曉明道。
滁州軍隨著征戰,各州府都有降將。
可這次滁州軍軍校入學資格遴選,是從軍功資歷還是排的。
揚州十月才打下來,金錯能得到這入學資格,想必是揚州之戰時立了大功。
金錯的兵器是長刀,上了擂臺,就連勝三場,都是游刃有余。
侯曉明與石三對視一眼,都帶了幾分沉重。
兩人之前的計劃是盯著第一擂臺與第四擂臺。
可是眼下看來,第四擂臺沒戲。
侯曉明老實道:“屬下不是他的對手。”
石三皺眉道:“還真是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員猛將!”
他們都是戰場上歷練過的,自然有幾分眼力。
這位金錯的身手,看起來比張都尉、熊將軍兩人還強一些,不亞于“四佛將”,說不得還能與水進比試比試。
要是平時,看到這樣猛人,侯曉明與石三自是樂意一戰,可眼下還要爭奪隊長名額,就不由得他們不慎重。
明知不敵,還以卵擊石,就是不智。
童兵出身的戰將生四人,二班的霍豹、仇威已經顆粒無收,他們這邊就越發對隊長位置勢在必得。
因這個緣故,侯曉明與石三已經私下定了策略。
由石三挑戰,侯曉明押后,等擂臺賽差不多的時候擇一擂臺攻擂。
第二擂臺沒戲,第三擂臺霍虎是太尉侄孫,馬總管女婿,地位在一班數一數二,大家還是有些忌憚,并不主動挑戰這邊。
如此一來,第三擂臺這邊挑戰的人最少,使得霍虎尚有余力。
侯曉明與石三之前心中惦記的,就是第一擂臺與第四擂臺。
沒想到如今出了變故,就只剩下第一擂臺那邊。
這會兒功夫,牛清也走了過來。
雖說是敗了,他卻是連勝五場,不輸體面,眉眼舒展,笑道:“真是痛快!”
霍寶比了比大拇指道:“皇天不負苦心人,清大哥的身手,越發好了。”
牛清這半年十分勤奮,苦心操練,為的就是增加自己戰力,好好護衛霍五,如今身手也算小有所成。
牛清笑道:“都說勤能補拙,我本就是資質尋常,再不勤快就真的成廢物了…”
他之前一直在擂臺上,不過間隙也留心其他幾個擂臺。
眼見童兵幾人都湊到眼前,他便望向侯曉明、石三:“你們兩個一直沒有下場?不用太在意輸贏,多打幾場沒有壞處…若不是我力竭,剩下三場都不會落下。”
他直接抽了隊長簽,三場挑戰機會一次沒用。
如今他卻是心有余力不足,站著都有些打晃,再去挑戰就是兒戲。
霍寶聞言,心下一動。
之前他心中通緝挑戰次數,只算了總人數與總次數,卻沒有考慮到像牛清這樣守擂中經了“車輪戰”下來的。
這樣的人,剩下的挑戰次數都要歸零。
侯曉明內秀,石三心思活絡,霍寶想到的,兩人也立時想到了。
“這就上臺!”侯曉明回著牛清的話,看向石三:“應該沒幾場了!”
石三眼睛閃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好,也該咱們兄弟露露臉!”說著,又望向霍寶:“寶爺瞧好吧!”
他口氣輕松,可面色已經鄭重下來。
石三擅射,宜遠功,并不宜近戰。
他先出場,就是為了消耗史今體力,為侯曉明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