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找死 即使腦子再秀逗的地痞少年也明白這個樸素的道理。
欺騙上家固然兇險,那也只是暴露了才有兇險。
而惹惱這男生的兇險,就擺在眼前。
如何選擇,不言自明。
“一哥,您慢走。”(破音)
口中一直招呼著,直到張一身形消失在觀星大廈的裙樓轉角,臟辮面色還沉穩,可馬上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呼…”
“終于打發走了這個家伙。”
“雖然大出血,但總好過被打出血。”
文化不高的臟辮此時心中滿是感慨:“前是搖錢樹,今成奪命人。這世事之離奇,莫過于是。”
這時候,躺坐在地上的四個地痞少年,也適時發出了或大或小或粗或細的聲音。
“嚇死我了,還以為這次會死在這兒了。”
“成大,我們真為你的急智感到驕傲。”
“成老大,你太鎮定了,從容化解了一次團滅的危機啊!”
“這個該死的家伙真的太可怕了,真的不敢相信,我以前竟然會把他當成一條咸魚。我,我是眼瞎了么?”
“他刺到我的胸口那一下,我特么以為真有一把刀子扎進來,被剖腹挖心了,馬上就會死掉。”
“以為今天真的要拼老命了,可這拼命,只能是白白送命…”
暈倒的獨眉及時醒了過來,揉著肋骨齜牙咧嘴的稱贊臟辮。
抱膝翻滾的豁一齒坐了起來,一邊呼痛吸氣一邊夸獎臟辮。
捧胸捂嘴的豁三齒和齲無齒都爬了起來,雖余悸未消卻不乏溢美之詞的奉承著臟辮。
“是的,我也為我的機智跟果斷感到驕傲。”
“有句話老話,叫做什么來著?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變。”
臟辮如泰山聳立,俯瞰四人的目光深沉而睿智。他淡定而令人信服的說道:“這就是咱們機甲興趣小組,為什么我才是組長的原因。”
悄悄將依舊顫抖不止的兩手背在身后,臟辮橫目四人:
“還有,再怎么吹爆我,這筆罰金,也得大家一塊出。”
四人訕訕,諾諾,嘿嘿,笑容很靦腆,但就是不附和。
臟辮也只冷笑。
場面頓時顯得很是尷尬。
“對了,大哥,怎么是150啊?”
這時獨眉終于發出了大家的心聲,小心翼翼的問道。
臟辮不屑的撇撇嘴,翻著眼睛大聲訓斥道:
“你們這是在懷疑我?我可是要成為變形金剛的男人,能騙你們么?少的那50塊,是給人甲方的回扣,懂?”
佛林C16區。
這里有低矮的樓居,有密集的店鋪,有簡陋的燈匾,有川流的人群,也有從管道排出來橫流于溝壑間的污水。
這些黑褐色污水,大部分出自廚房、衛生間、洗衣房、以及一些小作坊的排污管道。
張一甚至不需要激活犁鼻器,就能清晰的嗅出各種不同細節的腥臭來。
比起平日更強烈的刺激,使張一彎下腰,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嘔吐,吐出所有的食物、膽汁、胃液,就差把膽跟胃都吐出來了。
身后小巷人來人往,并沒有人去注意墻角陰影里的黑色校服高中生。
即使看到了,他們也只會捂著鼻子,緊著腳步躲開。
在北城,醉鬼這種生物并不寡見,每一個超過9點的夜晚,總會三三兩兩的蹣跚在街頭,或是嘔吐,或是瘋癲,或者嚎哭。
對于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北城人來說,不如意的生活已經成了一種常態,這不分年齡性別職業。
很久之后,張一才扶著墻直起身子,腸胃里空空蕩蕩,才終于舒服了一點。
可全身還是又酸又痛又癢,像有無數的螞蟻在身體到處亂爬,吐著酸液腐蝕著皮膚筋骨血肉,發出不可聞只存在于感受當中的嗤嗤聲。
張一蜷縮在陰影里,靜靜的望著街上游蕩的行人,遠處昏暗的路燈,以及更遠處懸掛的微微星點。
這種身體的掏空,便是動用劍式的后遺癥么?
一定是的。
張一很自覺的得出這個結論。
同屬激發劍頭的活性,若只是短暫的激活廢棄的器官——如犁鼻器這種細小者,身體的負擔消耗并不大。
而激發劍式則不然。
每一次出劍,都牽動了身體大部分筋肉骨骼肌腱做出聯動式的精密協作,這種消耗幅度超出了自身肌體的承受范疇。
就算我以前修習劍道,并且還有著不俗的天賦,但畢竟沒有經過職業劍道的錘煉,對這劍式并不適應。以我現在這樣的身體,如果沒有劍頭的引導,甚至根本就無從施展。
而勉強的后果,就是對身體自內而外近乎破壞性的損害。
腺體的異常分泌,使腸胃紊亂。
筋肉的高度曲張,造成極度的酸癢。
韌帶的劇烈撕扯,讓身體的每個關節都刺痛不止。
簡單說來,就是裝逼五秒鐘,嘔吐兩小時。
這代價不可謂不大。
但張一對此還是很樂觀的,很滿足的。
人前顯貴,人后遭罪,在實力不濟的情況下,這本就是合理的。
尤其我身體素質本就普通,車禍后更是孬弱,這種本源的損傷,只有通過基因修補才能得到徹底的修復。
我現在每天保持一定強度的鍛煉,只是為了保持肌體的活力,為修復基因做準備。實際在沒有充分補養的情況下,這種鍛煉的本身也無異于揠苗助長,飲鴆止渴。
“但在擺脫生存危機之前,我…別無選擇。”
張一晃了晃頭,慢慢穿過夜色,穿過朦朧燈火下的街頭,朝居住區行去。
想到終端里剛轉入的這一筆“巨款”,張一似乎腦子都清醒了許多。
“2400夏元,這是一筆巨款。”
“不要說轉生后的落魄了,就算在轉生前,家里小有資產,我這前身也從沒掌控過如此巨大數額的款項。”
此前,張一也幻想過數次,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桶金會出自哪里。
打工是不可能的。
在受人監控下,根本就沒有打工的機會。
而且作為學生工,是僅比童工高一檔的廉價勞動力,根本不值錢。
張一也想過用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知識來變現,但也有著同樣的問題,那就是監控。
所以,張一萬萬沒想到,這第一桶金竟然是來自勒索,分贓。
而且究其根源,還是來自自身。這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張一搖搖晃晃的走著,不曾察覺到,在身后大概30米遠,有一團黑色的影子,緩緩的綴著他,一雙油綠的眼睛發出奇異的光。
張一視線都有些模糊不清,穿過幾條街巷,一路摸回住所。
費力的平衡著身體,張一從雙肩包的夾袋里取出鑰匙,“啪”的一聲,打開房門。
來不及掩好門,便一頭栽落地上,沉沉睡去。
大概2分鐘后,一團黑影從半掩的門縫中輕巧的鉆了進來。
黑暗中,一雙碧色眼珠發出邪異的綠光,落在張一的身上。
然后緩緩的,無聲無息的,靠近。
當張一醒來,眼前一片黑暗。
好在腦子的脹痛已經消去了許多。
“這是哪?”
僵硬的轉動腦袋,回想了一會,張一才確定,自己應該是在家里。
“我竟然沒鎖門就睡著了。”
扭頭看到門縫透進來的黃色走廊燈光,張一忙掙扎爬起去關門。
為劍式后遺癥的嚴重而皺眉,也對自己因而的疏忽不滿。
這個社區雖然還算安全,但也只是相對的安全。
如果夜晚不把門鎖好,那就是自己放棄了安全。
鎖上門,在打開燈的一瞬間,張一看到了漆黑中驟然亮起的碧色光點。
頓時悚然一驚。
這一瞬間,張一看到了,那竟是兩只燃燒著碧色火焰的眼睛!
懸在地面20厘米左右的高度,正自下而上,漠然的看著他,就如同來自地獄的眼眸!
“啊…”
張一吞咽下枯澀的驚叫。
因為吸附在頂壁的電磁燈已經點亮,將柔和的白光灑滿了整個房間,也灑到了張一腳下。
那是一只黑貓。
蹲坐在地上,靠著他的小腿,一雙圓溜溜的碧色眼眸,正怯生生的盯著他。
于是張一長出了一口氣,手撫胸口。
心臟都差點蹦出來了,卻只是一只貓…
幸好只是一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