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看看外面的世界
十五分鐘后，胡楊拎著水壺和八個碗走進教室。
發現他們帶著笑容在認真看書，嘴里輕輕嚅動著。
“這里有水和碗，誰口渴了就上來倒水喝。”胡楊將水壺和碗放在平時放其他東西的空桌子上。
然后教一年級的旺堆他們數學。
時間如沙漏中的沙，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了。
再有十分鐘，上午的課就結束了。
忽然，胡楊發現教室外面似乎有人，轉頭一看，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沒有理會他們，繼續給孩子們上課。
不過敏感的卓瑪卻發現老師的聲音有點不對，也沒有多想。
就這樣，二十五分鐘后。
墻上的掛鐘顯示十二點了，他才結束上午的課。
雖然他們不明白今天老師為何要拖堂這么久，但都沒有發出什么別樣的聲音，認認真真的聽著、學習著。
“回家吃飯吧，記得下午早點來學校。”胡楊合上書本看著一張張可愛的小臉說道。
“知道啦老師。”小家伙們聲音清脆歡快。
急忙收拾課本，背著書包迫不及待的跑出教室，往家里飛奔。
就連小卓瑪也不例外，而且還緊緊的抓著拉鏈不松手。
因為書包里面還有老師給的糖果，要帶回家給弟弟妹妹吃的，可甜了。
看著他們奔跑的背影，胡楊露出了一絲微笑。
或許，讓自己一直留在這里的并不僅僅因為愛情和承諾，還有這些活潑可愛的小家伙們。
“胡老師，你舍得這些孩子嗎？”一個女聲出現在胡楊身后。
正是之前上課的時候，看到教室外的那一男一女。
他們是鎮教育局的工作人員。
在學期末的時候，到下面的學校來再次確認學生的人數和老師的人數。
“舍不得啊！”胡楊嘆息一聲，沒有回頭，就這么看著孩子們的背影。
“既然舍不得，那為什么不留下呢？”她勸道。
這次下來，除了統計學生和老師的人數，還帶著一個任務，就是將胡楊這些老師挽留下來。
特別是胡楊這種具有代表性的。
不僅是支教老師，而且教學水平在整個ALD區都是最頂尖的。
因為從他這里畢業的小學生，超過九成都能夠考到地區最好的高中，最終有八成可以考上本科。
能讓教育局局長不重視嗎？
“學校撤銷了，也該走了，不是嗎？”胡楊摸摸身旁的柱子。
“胡老師，我們都知道您對這間學校有感情了，但為了能讓孩子擁有更好的學習環境，上級領導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這不也是您的心愿嗎？”那個男的也勸道。
男的叫陳家豪，女的叫王明月，是鎮教育局負責協調這邊幾所學校的工作人員。
“我理解，我也明白。”
自從接到通知后，胡楊就想過這個問題的。
但最終還是選擇離開了。
“那胡老師您是要留下來了。”王明月和陳家豪對視一眼，有些興奮道。
“不，等考完試，我也就差不多要走。”胡楊搖搖頭。
頓時，他們兩個露出了為難之色。
“胡老師，孩子們真的很需要您的。”王明月聲音有些哀求。
不僅僅是因為上級交代的任務，還有個人不可細說的情感在里面。
“王干事，你夸獎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的，不是嗎？”
“而且，我在這里十年了，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變成什么樣子了。”胡楊露出一絲向往。
按照胡楊一開始給自己制定的人生計劃，根本就沒有來藏區支教這一條。
但妻子宋文嫻說想要在這里支教三年，然后重回大都市生活。
在愛情和大都市七彩霓虹燈中，他選擇了愛情，現在因為學校撤銷，他終于要走了。
王明月和陳家豪露出一絲無奈，這不是第一次勸的。
而且還有幾天，這個學期就結束了。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請村中年高的長者來拉感情，讓胡楊留下。
但是，都被長者們拒絕了。
十年前，胡楊跟著宋文嫻來到這里的時候，村民們都是雖說不上冷漠，但也談不上熱情。
因為他們對這些前來支教老師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每一個來到這里，不到四個月就走了。
連一個學期都待不下去。
一次次這樣的結局，也差不多讓他們死心了。
然而胡楊和宋文嫻卻堅持下來了。
等到第二年過完春節后，他們再次回到這個小村莊的時候，受到了極大的熱情。
但在八年前的某一天。
一個孩子太調皮了，被宋文嫻罰他抄課文，一怒之下騎著馬跑了。
以她的性格，自然不會不管不顧，也騎著馬追出去。
恰逢遇到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風雪。
那時候胡楊正在鎮上采購過冬物資，沒有在學校。
當接到通知回到的時候，宋文嫻已經處于彌留之際，她握著胡楊的手，求他不要怪孩子，不要離開這里，孩子們需要老師。
作為妻子的宋文嫻，知道胡楊之所以來藏區支教，完全是因為愛她才來的。
否則不會放棄遠大的前途來到這種窮鄉僻里來吃土。
看到妻子哀求的目光，胡楊含著淚答應了。
胡楊也沒有怪那個調皮的學生，他父親在將宋文嫻和他帶回來后，因為低燒也在那天夜里逝世了。
就這樣，胡楊留在這里了。
現在學校要撤銷，胡楊想要離開這里。
由于愧疚和感恩之情，村中的長者們怎么可能答應王明月她們的請求呢。
聽到胡楊真的要走了，王明月還想開口挽留。
但被陳家豪眼神阻止了。
“既然胡老師您想要到外面看看，那我們也不再勉強，但是請胡老師您記住，這里永遠為你敞開大門，什么時候回來，我們都歡迎。”陳家豪說道。
胡楊露出了一絲笑容：“謝謝。”
“如果等下沒什么事的話，就留下來吃個便飯。”胡楊邀請道。
還沒等陳家豪拒絕，王明月就連連點頭。
在他們兩個幫忙下，一桌簡單的飯菜很快就做好了。
真的是便飯。
一盤羊肉，還有兩個青菜，就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