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 樺太

　　十九世紀七十年代的720萬美元，大概相當于二十一世紀的83億美元，二十一世紀的阿拉斯加值多少錢已經無法估量，有一個數據可供參考，2015年，阿拉斯加州的經濟產值大約為605億美元。

　　相對來說，庫頁島的價值肯定趕不上阿拉斯加，但也不算太差，地下有石油、煤炭和黃金，地表有豐富的林業和漁業資源，要是能弄到手，肯定是一筆好買賣。

　　“如果價格不是問題，我想我們應該有機會。”按照貴族間的交流方式，愛德華·斯捷克利給自己還是留出余地，但話音剛落，愛德華·斯捷克利就看到司徒雷陰鷙的眼神，于是愛德華·斯捷克利馬上更正：“不，是很有機會，雖然我不能出現在圣彼得堡，但我有我的方式。”

　　不知道愛德華·斯捷克利在司徒雷這里吃了多少苦頭，看樣子愛德華·斯捷克利很畏懼司徒雷，對李牧反而沒有多少畏懼。

　　這很正常，李牧雖然名聲不大好，終究還是有身份的人，做事不會太離譜，司徒雷就說不定了，這老家伙別看平時慈眉善目，動起手來同樣的心狠手辣，跟楚無雙一樣沒有底線可言，這大概和他們之前的生活環境有關，在沒遇到李牧之前，華裔在舊金山的生存狀況很糟糕，司徒雷和楚無雙他們要是不強硬起來，還不知道要被別人怎么欺負呢。

　　“去吧，如果需要幫助就去找司徒。”李牧樂得把愛德華·斯捷克利交給司徒雷，惡人自有惡人磨，要對付愛德華·斯捷克利這樣的老騙子，就需要司徒雷這樣的老流氓。

　　送走司徒雷和楚無雙，李牧靜下心來再次推敲一遍，確認沒有什么很嚴重的紕漏，這才放下心來。

　　有紕漏也不要緊，司徒雷和愛德華·斯捷克利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發現什么問題，他們自然會想辦法補救，這倆人一個是人老成精，一個十年前就主持過和美國政府的談判，把這件事交給他們錯不了，效果說不定比李牧親自出手還要好。

　　二月中，得到李牧指示的白起愈發囂張，偷偷往庫頁島上輸送了一批武器，于是在三月份的沖突中，一貫使用刀具作為武器的那些流浪武士使用了手槍，猝不及防的俄羅斯人吃了大虧，到三月底，俄羅斯人已經基本上被趕出庫頁島，同時倒霉的還有庫頁島上的一部分原住民。

　　這個事算是誤傷，庫頁島上雖然沒有漢人居住，但居住的有一些阿伊努人，還有一些赫哲族和鄂倫春族等漁獵民族，這些人原本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庫頁島上，但現在卻生活在俄羅斯人和日本人的夾縫中，即使蝦夷公司不針對他們，他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被趕出庫頁島的除了那些俄羅斯囚犯之外，同時還有西西伯利亞總督府駐扎在庫頁島上的一支人數不超過100人的駐軍，這支駐軍其實也是由馬匪和罪犯組成的，讓他們欺負普通人，他們勉強可以勝任，但要和人數已經上萬的蝦夷公司員工對抗，對不起，就連現在的西西伯利亞總督府都沒有這個實力。

　　發生了如此嚴重的外交沖突，西西伯利亞總督府不可能裝聾作啞，四月初，西西伯利亞總督再次向德川立言發出一份措辭嚴厲的聲明，要求德川立言必須立即命令蝦夷公司撤出庫頁島，賠償沖突給西西伯利亞總督府造成的損失，同時還必須追究相關責任人的責任。

　　也就在此時，愛德華·斯捷克利抵達遠東，和愛德華·斯捷克利同時抵達的，還有駿馬電信公司最新研制的無線電報機。

　　好吧，如果站在科技發展的角度上說，李牧確實為科技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但李牧同時還是一個合格的商人，這就要求無論做什么事，都要以利潤為第一要素，所以李牧并沒有第一時間將無線電報投放市場，而是以駿馬電信公司為班底，開始鋪設遍及全美，乃至遍及整個太平洋地區的電報網，要等這個工作完成之后，李牧才會開始對外出售無線電報，這大概不符合科研的初衷，但符合李牧的利益。

　　從兩個月之前，這項工作就已經開始，駿馬電信公司為此派出了一百多名工程師奔赴全美各地，連通東亞和美國的電報網是由太平洋公司負責，為此，勞倫斯·盧卡斯甚至更改了一部分移民船的航線，一旦完成這項工作，遠東到紐約之間的消息傳遞速度，就能從以前的二十天提高到四個小時。

　　為了保護愛德華·斯捷克利的安全，司徒雷親自為愛德華·斯捷克利安排了一支白人和華裔混編的衛隊，愛德華·斯捷克利也改名為猶大·伊思格瑞特。

　　對，就是那個《最后的晚餐》中的猶大，文藝作品中的猶大背叛了耶穌，現實中的愛德華·斯捷克利背叛了俄羅斯，他們做的事都同樣令人惡心，司徒雷給愛德華·斯捷克利取這個名字時并沒有隱藏自己的惡意，愛德華·斯捷克利應該對此很不滿，但愛德華·斯捷克利卻無可奈何。

　　要說司徒雷手下果然是人才輩出，把愛德華·斯捷克利——猶大·伊思格瑞特派到遠東，司徒雷還是讓人對猶大進行了一些偽裝，偽裝的手法很巧妙，并沒有真的和李牧所想一樣整個毀容，只是用了一點染發劑，改變了猶大的發色，又修剪了一下猶大的胡須和鬢角造型，結果看上去猶大居然還年輕了不少，李牧看過之后不禁感嘆，除非是猶大的熟人，否則肯定不會把面前這個紅頭發的中年人和曾經的男爵聯系到一起。

　　抵達遠東之后，白起命人直接把猶大接到庫頁島上的涅韋爾斯克，這里曾經是一個俄羅斯人的移民點，但已經在沖突中完全被摧毀，白起準備在這里建一座新城，作為向庫頁島移民的起點。

　　“猶大·伊思格瑞特，我現在以蝦夷公司總經理的身份，任命你為樺太城的城主，在入冬之前，你要在這里建設一座可以停靠補給船的簡易碼頭，同時還要建起足夠5000人生活的生活設施，有什么困難你最好現在就提出來，當然你不提也沒關系，如果到時候我看不到一座嶄新的樺太城，那么就別怪我找你的麻煩。”白起的要求一貫都比較高，但也不是沒有完成任務的可能，只要賣力干活不偷懶，還是有希望的。

　　涅韋爾斯克有不錯的基礎條件，能被俄羅斯人選做移民點，涅韋爾斯克有一個水文條件不錯的天然港灣，附近的地勢也足夠平坦，建設所需要的木材和石料也不缺乏，唯一缺乏的就是人手。

　　不過人手么——

　　德川立言肯定是不會派人來的，白起雇傭的那些流浪武士也不會放下刀劍去扛木頭，想弄到足夠的建筑工人并不容易。

　　好在這里是遠東，是全世界最不缺乏人手的地方，猶大看看周圍的環境，再看看老神在在的白起，輕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免不了當惡人：“總經理先生，我愿意為你建起一座新的樺太城，不過在這之前我首先要有足夠的工人和充分的物資供應，最好還要有足夠安全的環境，否則恐怕很抱歉。”

　　樺太城，白起這是要把日本人往死里坑的節奏，在日語里，庫頁島的名字就叫樺太島。

　　“哈哈，蝦夷公司的一萬名員工都歸你指揮，夠不夠？”白起大膽放權，反正在樺太城，俄羅斯人只有猶大一個，剩下的不是日本人就是華裔，還有司徒雷派到猶大身邊的十幾個白人，那些白人也肯定不會聽從猶大的吩咐，所以白起是真的不怕猶大搞事情。

　　“夠了——”猶大長嘆一聲，抬頭看向朝鮮方向，既然白起不給建筑工人，那就要猶大自己想辦法。

　　什么方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弄到足夠的人手，除了花錢去雇，就只能縱兵掠奪，白起給了人，但沒有給錢，于是猶大只剩下一個選擇。

　　就在猶大絞盡腦汁如何完成白起交辦的任務的時候，潘廷珍卻在擔心白起對猶大的安排是否過于草率。

　　“猶大有任務在身，并不是來監工的，可別因此誤了紐約那邊的安排——”潘廷珍這幾年身居高位，所謂居移氣養移體，氣質是越發沉穩。

　　潘廷珍也算是自己人，李牧并沒有隱瞞自己對庫頁島的真實意圖，更何況猶大要完成任務，還需要潘廷珍的配合，所以在猶大抵達遠東之前，潘廷珍就已經知道相關消息。

　　說實話，和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一樣，潘廷珍并不清楚李牧為什么要這么近乎瘋狂的跑馬圈地，南美那邊還好說，是為了給南美華裔更廣闊的生存空間，庫頁島就完全看不懂，華人在東亞并不缺乏生存空間，難道要把庫頁島買回來還給清政府？

　　潘廷珍才不認為李牧會這么好心。

　　這幾年，潘廷珍也算是看清楚了李牧的真實意圖，在李牧心中，華人是華人，清政府是清政府，這兩者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看李牧拼了命了往海外移民，但卻嚴格限制對清國的技術輸出，就能大抵明白李牧的態度。

　　“哈哈，沒事，我從司徒先生哪里打聽了點這家伙的來歷，你可別小看這家伙，這家伙曾經是俄羅斯男爵，還曾經是俄羅斯駐美大使，做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白起對猶大，比司徒雷和李牧都更有信心。

　　估計司徒雷沒把猶大的來歷交代清楚，否則白起大概是不敢把樺太城的建設交給猶大的，想想猶大連沙皇的錢都敢偷，還有什么不敢干的。

　　“男爵——那怎么落得如此田地？”潘廷珍真沒想到猶大的來頭居然這么大，要說潘廷珍也見過不少落魄貴族，但落魄成猶大這樣的確實少見。

　　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用在貴族身上很合適，潘廷珍以往見過的那些落魄貴族，哪怕是吃個咸菜也要先切成長短一致的細條，然后整整齊齊的碼放在碟子里才行，這就是所謂的貴族氣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說難聽點就是“倒驢不倒架”。

　　潘廷珍之前已經見過猶大，在猶大身上，潘廷珍看不到絲毫所謂的“貴族氣質”，倒是和那些混跡在白起手下的老雇傭兵油子差不多，按說一個人可以抬頭換面，卻很難改變氣質，如果猶大真和白起說的那樣，潘廷珍倒是走了眼。

　　“這估計要問他自己，反正人在咱們手里，就要聽咱們的吩咐，里姆不是常說要人盡其用嘛，我這也是不浪費人才。”白起還振振有詞，并不認為這么使喚一位男爵有什么傷天害理。

　　其實還真不傷天害理，和白起相比，以一個嶄新身份來到遠東的猶大才是真的傷天害理，四月中，猶大命令蝦夷公司的三千多名流浪武士攻破朝鮮鏡城都護府清津，掠走青壯丁婦近五千人，隨后連破金策、新浦、安邊，掠走青壯勞力近兩萬人，不到十天功夫，猶大不僅沒花一分錢，平白弄到了數萬勞動力、近千牲畜、大量糧食布匹、以及數十萬兩白銀。

　　要說朝鮮，這個國家其實很有韌性，22萬平方公里土地，境內多山，土地貧瘠，但卻有著一千多萬人口，這要多虧了東亞相對先進的耕種技術，否則朝鮮還真很難養活這么多人。

　　當然即便耕作技術先進，要養活這么多人也不容易，這些年，朝鮮也是大量對外移民，特別是和朝鮮接壤的俄羅斯西西伯利亞，據西西伯利亞總督府統計，最近十年，移民西伯利亞的朝鮮人和俄羅斯人的數量差不多，要知道俄羅斯是在政府千方百計誘惑的前提下，才有了這么點寒酸的數據，朝鮮政府可不鼓勵朝鮮人移民西伯利亞，朝鮮人在西伯利亞也享受不到任何俄羅斯方面的移民政策優惠，縱然如此，也有大量朝鮮人背井離鄉前往西伯利亞討生活。

　　猶大的行為，客觀上算是緩解了朝鮮的人口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