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 造神

　　在自私的人口中，無論他們做出什么事，總是可以找到合適的理由。

　　和華人歷史上一樣，俄羅斯歷史上的“俄奸”也是層出不窮，畢竟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現在的俄羅斯最少有一億人口，從人口上來說在全世界排名第三，僅次于清國和將殖民地人口計算在內的英國，這么多的人，想找幾個合適的代理人不要太容易，紐約就有不少俄裔。

　　“無雙手下有些俄羅斯人，聽無雙說，那些俄羅斯人性格暴躁嗜酒如命，不如挑幾個機靈的送回俄羅斯。”司徒雷打著和李牧一樣的主意。

　　現在的紐約就是個大雜燴，全世界的冒險家都想來紐約碰碰運氣，對于這些冒險家來說，國家、民族什么的都是浮云，他們是純粹為利益而活的動物，只要李牧給的好處足夠多，他們都可以把靈魂賣給李牧。

　　“好主意，讓無雙挑幾個人送過來，紐約是個充滿奇跡的城市，每天都在批量制造百萬富翁，咱們也來親手造一個出來，看看能不能發生點什么。”李牧終于找到了點好玩的事，賺錢賺膩了，不妨造個神玩玩。

　　楚無雙的效率挺高，第二天就親自送過來一份名單，經過楚無雙的初選，一共找出三個適合的人選，最妙的是，這三個人都不是春田公司的正式員工，只能算是春田公司的外圍人員，這就省去了很多潛在的麻煩，至少他們的背景經得起調查。

　　“伊萬·伊萬諾維奇·伊萬諾夫，今年32歲，圣彼得堡人，據說在圣彼得堡還有親人，十年前伊萬離開俄羅斯，前年從巴黎移民紐約，在一次街頭沖突中伊萬被人砍斷了腳筋，從此只能做點牽線搭橋的皮條生意，偶爾也賣點情報什么的混日子，這個人有膽氣，為人還算機靈，像他這樣的人，換成其他俄羅斯人，恐怕早就喝酒喝死了——”楚無雙剛開介紹第一個，李牧就選定了目標。

　　“就他了——”李牧沒心思一個一個看下去，既然是造神嘛，就不能挑三揀四，能被楚無雙第一個介紹也是緣分，反正對于李牧來說都一樣，哪怕對方是條狗，只要李牧愿意，它就會是條“神犬”。

　　“呃——”楚無雙有點錯愕，說實話伊萬并不是名單上最合適的人選，但既然李牧已經決定了，楚無雙也就不再廢話。

　　紐約確實是個充滿奇跡的城市，伊萬覺得這段時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就堪稱奇跡。

　　本來，伊萬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灰暗，沒有任何希望，雖然看似每天日子還過得下去，但伊萬心里很清楚，他現在就幾乎可以預見到他的未來，或許是旅館的地下室，或許是陰暗的橋洞，如果沒有奇跡的話，伊萬就會在那種地方悄無聲息的死去，然后被守尸人抬上馬車，扔到郊外的某個墓穴里。

　　連個墓碑都不會有——

　　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曾經有個叫伊萬的人來過，沒有人記得他，沒有人懷念他，伊萬在圣彼得堡的親人甚至都不會知道伊萬已經死在紐約，這種事，伊萬已經見過太多了。

　　神說：只要心存善念，奇跡總會發生。

　　伊萬是虔誠的東正教徒，每個星期，伊萬都會去教堂祈禱，不僅僅是為了心靈的歸宿，也希望奇跡發生在自己身上。

　　或許神真的聽到了伊萬的聲音，伊萬所在那條街的老板灰狗告訴伊萬，自己老板的老板的老板要見他，伊萬搞不清楚老板的老板的老板到底有多大，但伊萬知道，自己的運氣來了。

　　在見老板之前，灰狗給了伊萬一張彩票，讓伊萬去兌獎。

　　彩票沒有問題，科爾賓公司出品，整個新英格蘭地區都有出售，紐約市政府擔保，如果號碼正確，憑借彩票，可以在科爾賓公司兌換一萬美元，伊萬以前也經常買彩票，但是從來沒中過，伊萬一直認為是自己運氣不好，現在才知道，不是運氣不好，而是根本就沒有運氣。

　　伊萬決定以后再也不買彩票了。

　　一萬美元能做很多事，伊萬去男人裝專賣店購買了一套當季最新款的三件套西裝，和一雙意大利小牛皮制作的手工皮鞋，找曼哈頓最出色的理發師做了個發型，又去租車公司租了一輛寶馬汽車，這才來到駿馬武器公司位于炮臺公園的辦事處。

　　是的，這又是灰狗的要求，伊萬不知道大老板為什么選擇在這個地方見自己，灰狗沒有解釋，伊萬也不敢問，伊萬很清楚，自己并沒有選擇權，從灰狗找到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伊萬就知道這一點。

　　雖然不知道灰狗的那一連串老板是什么人，但伊萬知道，灰狗是春田公司的人，和自己不一樣，灰狗是春田公司的正式員工，雖然還是沒有資格參加春田公司年終聚會，但是灰狗已經是自己居住這條街上的老板，聯想到春田公司和駿馬集團的關系，伊萬一度認為，自己或許會見到傳說中的那位“城市老板”，但遺憾的是，伊萬終究沒有那樣的運氣，要見自己的人是春田公司的老板楚，雖然這和伊萬的預期稍有不符，但這也足夠伊萬激動了。

　　“伊萬，很高興你能來，知道我為什么要找你嗎？”楚無雙態度和藹，但這并不會讓伊萬感覺到如沐春風，聯想到關于楚無雙的種種傳說，伊萬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點急促。

　　還好，能被楚無雙選中，伊萬自然有可取之處，曾經伊萬也在接頭廝殺，算是見識過不少大場面，面對楚無雙強大的氣場，伊萬做了個深呼吸，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伊萬是真的不知道楚無雙為什么找他，這種事不好貿然猜測，還是老老實實的承認，在楚無雙這樣的人面前不需要玩心眼，任何自主行為都有可能被認為是自作聰明，那說不定就會丟掉來之不易的機會。

　　“你是俄羅斯人，我聽說你的家就在圣彼得堡，家里還有親人嗎？”楚無雙示意伊萬坐下，順開桌上的雪茄盒，遞給伊萬一根頂級哈瓦那手工雪茄，這東西現在很難得，每年的產量極為有限，大部分被大人物們瓜分，只有極少數流入市場，伊萬肯定是接觸不到，就這么一根雪茄的價格，就夠伊萬平時生活一個月。

　　接過雪茄，伊萬感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勉強按捺心情，伊萬沒忘記回答楚無雙的問題：“是的老板，我是圣彼得堡人，我在十年前離開圣彼得堡，當時家里還有母親，還有兩個弟弟和三個妹妹，只可惜，我不知道他們的現狀，您知道，俄羅斯的情況不算好，她們或許還在，或許——”

　　說到這里，即使伊萬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還是忍不住心情黯然，當年離開家的時候，伊萬也曾幻想過衣錦還鄉，讓母親和弟弟妹妹們過上好日子，只可惜，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幻想已經越來越少，特別是被人砍斷腳筋之后，最近一年，伊萬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忘記圣彼得堡的家和親人，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可憐的家伙，他們不是在意你賺多少錢，他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聽我的，待會就給他們發個電報，告訴他們你在紐約，你現在很好，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回圣彼得堡去看他們。”曾經，楚無雙的情況也和伊萬差不多，大家都有著類似的經歷，楚無雙能夠理解伊萬的心情。

　　“好的，我待會就去發電報——”伊萬瞪大眼睛，眼睛里很多血絲，看樣子這幾個晚上睡得并不好，突如其來的召見，給伊萬帶來了很多困惑。

　　“看看這個，簽上你的名字，對了，你會寫你的名字嗎？不會的話摁手印也行。”楚無雙并沒有太多解釋，隨手遞給伊萬一份文件。

　　“我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摁手印好了。”伊萬接過文件，很聰明的沒問上面寫的是什么，就算是賣身契，伊萬也沒有選擇，更何況，伊萬并不認為自己能賣多少錢。

　　“那你可要練習一下，至少要學會寫自己的名字，以后，你會經常用到它。”楚無雙指指伊萬手中的文件，順手遞給伊萬一盒印泥：“這是一份駿馬武器公司的代銷合同，我知道你會疑惑為什么給你這個，記住，這是你花大價錢從駿馬武器公司買來的，過幾天你就回圣彼得堡，接下來，你就做一個軍火商人應該做的事，你擁有的權利和駿馬武器公司的其他代理商一樣，以出廠價從駿馬武器公司獲得武器，然后加上合理的利潤賣給你的客戶，至于利潤，全都是你的，不管你賺多少，如果你做的足夠好，我才會告訴你應該怎么回報我，如果你做的不夠好，那么你就會失去代理商資格，現在明白了嗎？”

　　指望楚無雙把這事解釋清楚是不可能的，好在楚無雙有自己的方式，而且面對伊萬這樣的小混混，楚無雙的方式更加有效。

　　“代銷合同——”伊萬感覺喉嚨有點發干，眼睛不可控制的狂跳，面前的這份文件，據說有人愿意出百萬美元的價格求購，拿著這份文件去到歐洲的任何一個國家，馬上就會成為國防部的貴賓，如果能弄到諸如海軍速射炮之類的熱門武器，甚至有資格和國王共進晚餐，據說，駿馬武器公司成立以來，從來都是自產自銷，根本沒有對外發展過銷售商，如果伊萬愿意，拿著這份合同去找任何一家銀行，馬上就能獲得百萬美元級別的貸款。

　　當然了，在激動之余，伊萬也有點擔心，權利和義務從來都是相等的，有多大的好處，就有多大的風險，楚無雙現在給伊萬的好處越多，也就意味著將來楚無雙要求的回報就越多。

　　好吧，這些擔心一閃即逝，根本沒在伊萬心頭停留，有風險又能怎么樣呢？伊萬能拒絕嗎？

　　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吧。

　　不是誰都有資格拒絕楚無雙的，如果僅僅是春田公司還好，畢竟春田公司的勢力范圍僅限于新英格蘭地區，或者擴大點可以到美國全境，問題在于楚無雙身后還站著李牧，紐約有一個傳說，據說紐約的上一任城市老板特威德倒臺之后逃到了西班牙，并且成功獲得西班牙王室的庇護，紐約市政府雖然對特威德發出了通緝令，但這些年并沒有特威德的消息，某些小道消息透露，特威德早就已經死亡，只是西班牙王室為了顧忌顏面才沒有宣布，至于死因，沒有人知道。

　　傳言中并沒有說明特威德的死和李牧有關系，正因為這樣，才賦予這件事更神秘的色彩，如果不是還好，如果是的話，那李牧的勢力會龐大到何種程度？

　　伊萬不敢想，也想象不到，不過伊萬很清楚，如果楚無雙要求回報的時候伊萬敢拒絕，那么不管伊萬在世界上的那個角落，楚無雙的人都會找到他，就算楚無雙的人找不到，李牧也可以找到他。

　　看著伊萬端端正正的摁下自己的指紋，楚無雙愈發和藹：“去吧，好好享受一下紐約的生活，我在克林頓城堡酒店給你訂了個房間，用的是你自己的名字，在離開紐約之前，我希望你對紐約的記憶不僅僅是陰暗的下水道，紐約還有很多東西值得你去享受。”

　　確實是要享受下，來紐約這幾年，或者說包括前幾年在內，從離開圣彼得堡開始，伊萬的周圍就充斥著暴力，從來沒有享受過片刻的寧靜，有時候伊萬甚至都已經忘記正常人生活的樣子。

　　離開駿馬武器公司，站在公司大樓門前的臺階上，抬頭看看明媚的陽光，伊萬感覺頭發梢都在歡呼。

　　這時一個年輕的金發美女從伊萬身邊經過，她或許是駿馬武器公司總部的工作人員，或許是駿馬武器公司的客戶，那都不重要，以前，這樣的美女看都不會看伊萬一眼，但現在，伊萬驚訝的發現，金發美女居然給了自己的一個友好的笑容。

　　這笑容，讓伊萬感覺鼻子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