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4 找別扭

　　呂宋，馬尼拉，這附近到處是綿延不絕的山脈，只有靠近海邊的沿海地區才有可供耕作的平原地帶。

　　林家的種植園就在距離馬尼拉40公里的海邊，這里有一個不大的村落，居住著百余戶馬尼拉當地土著居民，農忙時節林家會雇傭這些土著到種植園幫忙，平日里這些土著就靠打打魚、摘摘野果生活，哪怕村落旁邊就是大片可供開墾的荒地，這些土著也是絕對不會開荒的。

　　沒錯，在華人來到馬尼拉之前，這里土著的生活就是這么的自由自在，他們不需要辛勤耕作，不需要祈求風調雨順，只靠大自然的饋贈，就能混個衣食無憂。

　　如果是在沒有對比的情況下，這樣的生活狀態或許是很讓人羨慕的，但在華人來到馬尼拉之后，當華人開墾種植園，建起新房之后，土著們的心態開始失衡，哪怕沒有西班牙人的挑撥，這些土著早晚也有一天會把屠刀對準華人。

　　“現在是證明你們忠誠的時候了，我相信你們都痛恨西班牙人，如果沒有他們的挑撥，那么這片土地依然平和安樂，現在是我們恢復秩序的時候，拿起你們手中的刀，要么干掉這些西班牙人，要么干掉你們自己，你們有三分鐘時間考慮。”村頭一片空地上，西班牙裔雇傭兵洛佩斯表情冷酷，用不含分毫感情的聲音宣布。

　　在洛佩斯面前，跪著大約百余名土著居民，他們大多身材矮小，膚色暗淡，從身形上看，更像是沒成年的孩子。

　　也就是這些人，揮舞著屠刀沖進當地華人家中，犯下累累血債，西班牙人固然可恨，他們同樣罪無可恕。

　　就在這些土著旁邊，還有一名西班牙裔軍官和十幾名被五花大綁的殖民地仆從軍，當聽到洛佩斯的西班牙語時，這名西班牙裔軍官忍不住嚎叫起來：“該死的難道你是西班牙人？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應該下地獄”

　　“閉嘴吧，很久以前我就已經不是西班牙人了，你還是想想接下來你會遭遇什么吧，希望你待會不會尿褲子。”洛佩斯不客氣，洛佩斯一直堅信，他是西班牙裔，但不是西班牙人，所以，別拿該死的國籍說事，那只會讓洛佩斯更加生氣。

　　旁邊的地上，還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余具尸體，就在半個小時前，奧斯汀策劃了這次襲擊，他們襲擊了一個征糧小隊，殺死了其中一部分，俘虜了另一部分，現在洛佩斯他們正逼著這些土著交投名狀，如果這些土著不肯動手，那么周圍的幾十名雇傭兵不會放過他們。

　　通過三次偷渡，特遣小隊已經全部抵達林家大院，同時抵達的還有白起支援林家的一批武器，這批武器大多是手槍和散彈槍，雖然并不是最先進的，但卻是最適合馬尼拉的。

　　武器到位之后，奧斯汀馬上開始了行動，逼反當地土著是奧斯汀計劃中的一部分，按照白起設定的程序，應該是本地土著和西班牙人廝殺，而雇傭兵們幕后操縱，這樣或許傷亡大了點，但沒關系，并沒人在意這個問題。

　　“這樣能行嗎？這些土人反復無常，他們即使交了投名狀，但也不會跟咱們一心一意。”林向海不掩飾自己對土著的恨意，林向海最恨的雖然是西班牙人，但這些土著也不值得原諒。

　　和西班牙人一樣，這些土著也是本地華人遭到迫害的兇手，他們應該和西班牙人一樣承擔責任，以前林向海無能為力只能虛與委蛇，現在有了琉球的支持，林向海只想將他們統統干掉，這樣才能慰那些無辜遇難華人的在天之靈。

　　“無所謂，交了投名狀，就讓他們去打西班牙人，如果西班牙人也能接受他們的反復無常，那就讓他們兩邊討好好了。”奧斯汀才不在意這些土著的死活，從軍這些年，奧斯汀已經心堅如鐵，對待任何人都不會憐憫，他們這些雇傭兵更像是一部部沒有感情冷冰冰的戰爭機器，反正這些土著最終都是要死的，死在雇傭兵手里和死在西班牙人手里并沒有什么區別。

　　時間過得飛快，兩分鐘都不到，一名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土著終于承受不了沉重的壓力，戰戰兢兢拿著一把刀起身，搖搖晃晃的來到那名西班牙籍軍官面前。

　　“滾開，你這該死的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我要剝了你的皮，把你掛在城墻上，讓那些嗜血的蚊子活活咬死你。”西班牙籍軍官感受到深深地惡意，用破口大罵掩飾內心的恐慌。

　　長期以來積累的威勢起到了作用，年輕土著被罵得面紅耳赤，握著刀的手在微微顫抖，抬了幾抬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砍下去。

　　“你以為你現在不敢動手他將來就會放過你？別傻了，今天你們之間一定要死一個，要么是你，要么是他，很簡單的選擇題，就算那些威脅言之有效，也要等到未來才會生效。”奧斯汀的聲音幽幽響起，林建安在奧斯汀身邊做同聲翻譯。

“混蛋，滾開，你這該死的豬玀，馬上在我面前消失。”西班牙籍軍官的聲音越來越驚恐，他已經感受到局面恐怕不可逆轉，在面前的年輕土著眼中，西班牙籍軍官只能看到瘋狂的殺意，這種眼神西班牙籍軍官并不陌生，很多次都出現在不同的土著眼里，只不過以前的受害者都是華人，這一次　　“去死吧，你這該死的白皮豬。”土著終于橫下心來，手中的長刀用力斬下。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有第一個人動手，就會有第二個，就在年輕土著橫下殺手的同時，百余名土著一擁而上，怒罵聲和慘叫聲頓時四起。

　　短短十秒鐘之后，所有的聲音又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濃烈的血腥味和地上血肉模糊的十幾具尸體。

　　任務完成的很圓滿。

　　“很好，你們現在已經得到了我的信任，我們的目標是將西班牙人趕出呂宋，現在是我們更進一步的時候了，我們要尋找更多機會，像今天這樣干掉西班牙人，他們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太久了，我們要一個干凈的呂宋，不受任何人約束的呂宋。”奧斯汀終于滿意，接下來，只要把這種模式推廣開，用不了多久，西班牙人和本地土著之間的裂痕就會越來越大，到時候就是該出成績的時候了，或許是琉球人，或許是美國人，總會有人跳出來摘果子。

　　奧斯汀逼迫馬尼拉土著站隊的時候，滿載遠東公司雇傭兵的“格林菲爾德號”終于抵達琉球。

　　“上校，歡迎你的到來。”白起作為琉球代表，親自到碼頭迎接史蒂文上校。

　　“將軍，很榮幸見到你，希望我們的到來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史蒂文知道白起是美國人，所以表現的中規中矩，并沒有超出身份的言辭舉止。

　　“怎么會，我也是美利堅的一員，為國效力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和義務，如果不是因為在琉球這邊擔任軍職，我更希望能和你們并肩作戰，戰場才是我們軍人的歸宿。”白起現在還有點羨慕史蒂文，坐在白起的位置上，并不能隨心所欲，還是史蒂文的身份比較自由，就算史蒂文在呂宋做出某種出格的事，背后也有遠東公司背書。

　　“是的，我也是這么想，所以我前腳剛從陸軍第一騎兵師退役，后腳就加入了遠東公司，不過我們這些人并不值得羨慕，現在很多人叫我們戰爭鬣狗，鬣狗就鬣狗吧，我認為那代表了他們對我們的恐懼。”史蒂文想得開，既然當了雇傭兵就免不了被人罵，罵就罵吧，雇傭兵從來不是個靠討人喜歡生存的職業。

　　第一批雇傭兵的總人數是五百人，包括從離開夏威夷就開始刷甲板的爛人比爾在內，沒有一個人在路上死亡。

　　這要歸功于太平洋公司的研究，為了降低遠洋移民沿途的損耗，太平洋公司想盡了各種辦法，包括在船上飼養奶羊和培育豆芽，這可以為人們在遠洋途中提供豐富的營養和必須的維生素，有了營養，人們就能對抗疾病，而維生素是對抗白血病的重要手段，豆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有了豐富的經驗，太平洋公司的移民船效率越來越高，兩年前，一千名華人出海移民，最多有七百人能抵達美國，一路上的損耗幾乎超過三成，現在這數據一降再降，到了遠東公司這里，干脆來了個零意外，這在此時應該算是個奇跡。

　　這確實是個奇跡，一直以來，移民途中的損耗是制約移民規模的最大因素，早期西方殖民者從非洲往美洲販賣黑奴時最嚴重的時候一路上損失超過百分之六十，平均一百個人上船，最多只有四十人抵達美洲，這一方面是因為移民船上惡劣的生存條件，技術的落后也是重要原因。

　　“我們已經為你們修筑了臨時營地，不過很抱歉我們沒有更多的經費，所以臨時營地內的設施可能不夠完善，但我想這不是問題，遠東公司可不缺這個錢，你們的老板個個都是富豪。”白起先送上一頂高帽子把史蒂文的嘴堵住，免得待會被驚掉下巴。

　　確實是簡陋，如果不是白起帶路，史蒂文甚至懷疑這就是隨便找了個荒地然后建一堵圍墻就完事，院子里只有寥寥幾個帳篷，那是為軍官準備的，大部分雇傭兵要自己動手埋設帳篷，否則他們今晚上就準備露宿吧。

　　“好吧，我現在理解了‘不夠完善’是什么意思。”史蒂文笑得有點無奈，其實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不行？非要搞這些有的沒的。

　　“上校，在你們抵達之前，我已經向馬尼拉派出了一只小分隊，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馬尼拉本地的華人，同時要盡可能給西班牙人找麻煩，我有個私人立場的請求，如果可以的話，請適當照顧下馬尼拉本地的華人，擺脫了。”白起這幾句話說的是真心實意，如果史蒂文現在就給出承諾，那說不定白起會給雇傭兵們換個地方。

　　“將軍不用擔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你知道的，遠東公司的老板之一就是華裔，我們遠東公司內部也有不少華人，所以放心好了，我不敢保證華人在馬尼拉能受到和在紐約一樣的禮遇，但可以保證華裔不再受任何人的針對，對了白起將軍也是華裔，我想有了這個保證，華裔應該可以放心了吧。”史蒂文不敢怠慢，就算白起不要求，史蒂文也不敢針對華人，李牧在美國對華裔的維護人盡皆知，史蒂文要是敢學西班牙人針對華裔，那恐怕史蒂文活不到返回紐約。

　　“這樣最好”白起大喜，臉上終于堆滿微笑：“希望上校先生能理解我的心情，你知道已經有華人從馬尼拉逃亡到琉球，他們的遭遇令人發指，西班牙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不僅要剝奪華人的財產，還挑撥土著對華人進行屠殺，我想呂宋的西班牙人都應該遭到審判，他們現在已經是文明世界的恥辱，這樣的集體行為，絕不該出現在文明社會，我想我們琉球會為呂宋的華人做點什么，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們能派人隨你們一起前往呂宋搜集證據。”

　　白起并不是無事生非，有些事能做不能說，要說西班牙人在呂宋的行為，和英國人、法國人在殖民地的行為別無二致，但并沒有人就此指責英國人法國人，如果白起站在琉球國家層面上對西班牙人進行揭露，這或許幫不上遠東公司，但一定會受到華盛頓的歡迎。

　　美國人發動對西班牙的戰爭也不是十拿九穩，不管是從現實角度考慮，還是上升到國家層面，美國都需要盡可能多的合適理由。

　　“當然可以，我們反對一切反人類的倒退，這也是文明的倒退，應該讓盡可能多的人們關注到呂宋華裔的生存狀況。”史蒂文無可無不可，在這種事情上，史蒂文犯不著給白起找別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