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人心中,紐約和夏威夷相比,就好像世界中心和非洲的好望角那么遙遠,雖然這個比喻并不恰當,但就是有些人愿意這么認為,好像這樣一來,紐約人就應該比夏威夷人要高貴許多,爛人比爾就是這么認為的,自認為已經是半個紐約人的爛人比爾來到夏威夷,心里優勢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
如果把這當成是一個數學題,那么已知條件應該是爛人比爾認為他在夏威夷高人一等,夏威夷人就應該任他予取予求,在這個設定下,求爛人比爾會做出什么樣的事?
這好像是個哲學問題——
好吧,不糾結這個問題,現實就是,爛人比爾在多喝了兩杯酒的情況下,果然忘記了軍官們的警告,當一名頭戴草環的服務員從爛人比爾身邊經過的時候,爛人比爾終于忍不住在那名服務員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在美國,特別是在牛仔之間,這并不是個特別嚴重的問題,甚至在爛人比爾以前經常去的那些酒吧里,這是勾引酒吧舞女的一種有效手段,一般情況下如果有人這么做,如果舞女也有這個意思,那么接下來就是花好月圓,否則,最嚴重也不過是一個嬌嗔罷了。
問題的關鍵在于,爛人比爾還沒有搞清楚,華人女性對于和異性接觸的心理底線是什么,這樣一個看似并不嚴重的舉動,在華人傳統習俗中,往往都是和名節聯系在一起的,更嚴重點的話,甚至會影響到家族榮譽,所以一個巴掌真的并不能完全表達那名女孩心中的憤怒。
“——該死的,你穿成這個樣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分明就是在挑逗我,我只是做了你內心期盼,卻不好意思說出口的事,你應該感激我才對——”爛人比爾還沒有閉嘴,能把理由說成這樣,確實和他的綽號很相配。
好像在這種事情上,很多人就是這個觀點,如果男女之家發生了某些超出友誼之類的行為,那么男人往往沒人關注,相反將來還有可能還會成為男人口中吹噓的談資,而女人卻會受千夫所指,為社會道德倫理所不容,就像《紅字》中的女主人翁一樣,即使不被真的綁上絞刑架,也會被綁上道德的絞刑架,這一點古今皆然,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也有人會把這種事歸結為女性的服裝太過暴露上。
這是得有多無恥,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無恥的人還挺不少呢,就在爛人比爾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不知道周圍的雇傭兵們是什么心理,居然還有人“嘿嘿嘿”的笑出聲,或許也有人對爛人比爾感到不齒,但是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繼續看熱鬧,要知道,這年頭的娛樂方式還是比較單調的,難得有人跳出來鬧事,就當是調劑好了。
幸好還有十幾名同樣頭戴草環的服務員在場,她們勇敢地站了出來,把剛才受了委屈的女孩保護在人群里,有幾個頭戴花環的女孩同樣站了出來,她們要更加潑辣一些,都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了,但對于爛人比爾這樣的人來說,這樣的攻擊并沒有太大作用,反而讓爛人比爾因為受人矚目更加得意洋洋。
剛才還怒氣沖沖的女孩大概是沒想到爛人比爾居然有這么爛,這會已經紅了眼圈氣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女孩很堅強,并沒有哭出來。
也是,就目前清國國內那種情況,軟弱的女孩根本活不到抵達夏威夷的那一天,甚至身體差一點都不行。
“夠了!”吉米終于忍耐不住越眾而出,肩上的少尉軍銜馬上讓爛人比爾一陣氣短。
遠東公司和巴拿馬公司一樣采用軍銜制,和正規軍隊相比,軍銜的授予雖然隨意的多,但作用卻和正規軍隊中是一模一樣的,軍銜的高低直接決定了雇傭兵的收入以及戰場上的指揮序列,尤其是第二點,在戰場上很重要。
“對不起少尉,我不是你的兵,你管不著我。”爛人比爾雖然下意識打了個立正,但嘴上還是硬。
“你說錯了,雖然你不是我的兵,但在這里,我對你具有管轄權——”吉米惡狠狠的瞪著爛人比爾,其他軍官都在宴會大廳內出席晚宴,在場的軍人數吉米的軍銜最高,所以就算爛人比爾是C連的士兵,而吉米是A連的軍官,吉米對爛人比爾還是有管轄權。
軍銜的意義絕對不僅僅代表著收入的高低,同時也是戰場指揮序列的表現,要知道哪怕是在二十世紀,軍隊在戰場上也經常會出現編制上的混亂,這時候就要以軍銜高低決定指揮序列,一般來說,士兵對軍官肯定是要服從的,不管是在任何情況下。
“少尉先生,我不同意——”有人打斷了吉米的話。
吉米回身,是幾名身穿黑色保安制服的度假村工作人員。
吉米認得這種制服,這樣的人在紐約被稱為“黑衣人”,所有駿馬集團下屬企業,都是由春田安保公司提供安保服務,莫洛凱島這里也不例外。
“喂兄弟,這家伙是我們的人,不管他犯了什么錯,都要由我們的人來處理。”雖然吉米很不情愿,但在這種情況下,吉米沒辦法退讓。
這也算是軍隊傳統,不怕打架,但是怕打輸,不管自己人打得多熱鬧,但在面對外來者時,必須一致對外,如果不遵循這些潛規則,那么吉米以后在雇傭兵之間將會寸步難行,說不定連吉米的手下都會對吉米的命令陰奉陽違。
所以,雖然吉米現在恨不得把爛人比爾一腳踹回紐約,但在面對春田安保公司的時候,吉米也要選擇和爛人比爾站在同一陣線。
“少尉,咱們可不分你們我們,你應該知道的,這里是里姆先生的私人領地,而里姆先生是你們遠東公司的股東,里姆先生也同樣是我們春田安保公司的股東,所以咱們都是自己人。”春田安保公司的家伙們并不好對付,在紐約的時候,他們一半的工作都是浪費在嘴皮子上,動手的機會反而少而又少,所以這幫家伙一個個嘴皮子溜得很。
“沒錯,咱們都是自己人,所以行個方便吧,我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吉米知道面前的家伙說的沒錯,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么有事好商量。
“我們也有堅持的理由啊,你知道的,度假村的糾紛統歸我們處理,所以我們也是職責所在。”對方領頭的也在堅持。
就在吉米和面前的安保人員扯皮的時候,一名安保人員明顯是和那名受了委屈的服務員相熟的,來到那名服務員身邊輕聲安慰,剛才聲援服務員的女孩們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頓時七嘴八舌的開始告狀。
效果還是很明顯的,那名安保人員不加掩飾的死死盯著爛人比爾,仿佛下一刻就會撲上去一樣。
到了這會兒,圍觀的雇傭兵們也終于笑不出來,雖然大部分人不齒爛人比爾的行為,但出于道義,他們還是將爛人比爾圍住保護起來。
當然了,這種情況下,爛人比爾也跑不掉,最后的結果大概就要看吉米和那些保安的交涉了。
吉米肯定是不樂意為這種爛人出頭的,所以一個隱蔽的眼神,馬上就有一名同伴飛跑去宴會大廳請求支援。
“我說咱們就不能簡單一點嗎?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隨便調戲婦女要接受15下鞭刑,只要咬咬牙,很快就過去了。”佩戴小隊長標志的保安也示意手下去叫人,嘴里還在抱怨吉米的不配合。
其實在男人之間,這根本不算是多大一件事,但就因為牽涉到一個管轄權的問題,吉米和小隊長都不敢輕易做決定,事情到了這種程度,已經關系到兩個企業的尊嚴,誰都退讓不得。
“說實話,這種事我根本不想管,剛才要不是你們出現,我可以保證,那家伙受到的懲罰一定比15下鞭刑來的重,或許咱們可以打個商量,就按照你們的意思,15下鞭刑,由我們的人來執行可以嗎?”吉米嘗試尋找折中點,如果春田那邊能接受,這倒不會影響遠東公司的聲譽。
是的,雖然遠東公司是一家軍事承包商公司,雇傭兵們做的事注定不會有什么榮譽可言,但聲譽還是要的,如果春田安保公司的人能懲罰遠東公司的雇傭兵,那么這事傳出去就會給遠東公司貼上“軟弱”的標簽,這個鍋吉米可不敢背。
“既然你都可以接受這種方式了,為什么不再慷慨一點呢——咱們一家一半行不行?”小隊長也是個妙人,馬上就打蛇隨棍上,別說一家一半,哪怕是遠東公司的憲兵抽了14下,春田安保公司的人只能抽一下,那也足夠春田安保公司的人吹噓了。
“什么一家一半?你們在分酒喝嗎?”大人物們終于出現了,兩邊都有大人物,遠東公司這邊是史蒂文上校,度假村這邊是羅納德經理,羅納德還有一個身份是夏威夷州議會議員。
“真抱歉,我們剛到這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史蒂文還是有分寸,既然是客軍,那就要有客軍的自覺。
“看來是我們的女孩子太受歡迎了,不過這樣可不好,這會讓我們的孩子們熱血上涌的。”羅納德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白人,他被李牧任命為度假村經理,并且負責莫洛凱島的所有事務。
倆人都很聰明,雖然這事比較棘手,但也不能因為這點事傷了和氣,羅納德相信史蒂文一定會懲罰那個不開眼的雇傭兵,至于受了委屈的服務員,只能從其他方面給予補償了。
“好吧,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史蒂文目光森寒的看了眼不遠處瑟瑟發抖的爛人比爾,回過頭來又是笑容滿面:“那家伙是一名下士,他的薪水是每個月150美元,我想他很愿意拿出三個月——不,六個月的薪水補償給那位小姐。”
別誤會,這年月,“小姐”這個稱呼還沒有被玩壞,即使到二十一世紀,英語里的“小姐”和漢語口語里的“小姐”也是想要表達截然不同的兩個意思。
六個月的薪水,大概900美元,放在這個時代是一筆不菲的財富,普通人辛苦工作一年也不一定能拿到這個數字,遠東公司的雇傭兵們是因為要從事有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的工作才能拿到這個數,當然實際上雇傭兵們拿到的肯定不止這么點,畢竟戰場上的繳獲才是大頭。
“喔,遠東公司果然是財大氣粗,我們這里每名服務員一個月的薪水只有30美元,看來我要多找些娛樂項目才行。”羅納德很上路,根本不提補償的事,這當然不是推辭,而是為了不讓那名受委屈的女孩尷尬。
有這么多錢補償,雖然不能完全彌補女孩心靈收到的創傷,但應該是聊勝于無,看看在場的女孩們的目光就知道,特別是那些頭戴花環的女孩,她們的目光簡直充滿羨慕,沒準這會已經有人后悔了,為什么剛才被調戲的不是我——
都是沒上過學惹的禍啊,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是個人都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道理,怪不得二十一世紀的學生不像學生,個個都像小姐,反而那些真正的小姐,個個看上去都像未經人事的雛。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當然事情還遠未結束,返回宴會廳的路上,史蒂文聲音冷冽的吩咐C連連長彼得·蒙哥馬利:“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抵達琉球,讓那個該死的家伙每天去擦甲板,還有軍官艙里的馬桶,也讓他去打掃,你還要把人給我看住了,如果那個該死的家伙跑了,這些事就由你負責。”
“是,我一定把人看住。”彼得也咬牙切齒,平時爛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把臉丟到夏威夷,真當雇傭兵就無所顧忌么,現在可還沒出國呢。
宴會廳里,喬治·杜威正坐在主位上看肚皮舞,這可是難得的東方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