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 睡不著

　　雖然這些華工們都很勤奮，每天幾乎要工作十二個小時，吃住都在工地上，但他們大多數人畢竟都是剛剛下船，身體還沒有調理到最佳狀態，也沒有接受過相關技術培訓，就這么投入到繁重的建筑工作中，效率肯定比不上那些美國國內的工人。<隨夢小說щww.suimeng.lā

　　當然了，這里的“美國國內”特指美國國內的華工，和其他人相比，華人在這方面具有天然優勢。

　　喬治·杜威的辦公室在珍珠港內一個小山丘的山頂上，這里也是木板房，不過作為艦隊司令的辦公室，即使是木板房也肯定是裝修最好，設備最完善的那種，和尋常意義上的“木板房”完全是兩碼事。

　　六月份的夏威夷天氣已經漸漸炎熱，回到室內，喬治·杜威馬上脫掉外套和領帶，又把襯衣最上面兩個口子解開，這才靠在椅背上長出一口氣。

　　“我們的朋友給我們帶來了最新消息，西班牙人把駐扎在關島的一支軍隊調往馬尼拉，目前關島上最多之聲不超過一百名殖民士兵，這其中還有超過90名殖民地仆從軍，我覺得我們現在只需要派出一艘炮艇，就能把關島的西班牙人趕走——”克里斯·格雷厄姆遞過來一封參謀處剛剛送來的情報，這份情報是琉球人提供的。

　　作為太平洋艦隊的高級官員，喬治·杜威和克里斯·格雷厄姆非常清楚知道太平洋艦隊的使命，華盛頓之所以把太平洋司令部放在珍珠港，對太平洋的野心可謂昭然若揭，關島作為太平洋上距離夏威夷最近的西班牙殖民地，一直是太平洋艦隊的關注目標。

　　好吧，西班牙人的確是沒落了，自從無敵艦隊被擊敗之后，西班牙在全球的殖民地就不斷萎縮，之前，西班牙還有加勒比海的古巴和東南亞的菲律賓可以遮羞，現在古巴通過獨立戰爭脫離西班牙，菲律賓就成了西班牙最后的殖民地，換句話說，如果象西班牙開戰，那么東南亞將會成為美國和西班牙的主戰場。

　　至于琉球，自從駿馬集團扶植琉球獨立之后，雖然駿馬集團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一點，但琉球和美國的關系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美國要對西班牙動手，琉球就成了太平洋艦隊在遠東地區最大的眼線，就在半個月前，喬治·杜威和琉球政府簽訂了一項《合作協議》，一旦美國和在東亞地區和其他國家處于戰爭狀態，那么太平洋艦隊就可以使用琉球國內的所有港口，這為太平洋艦隊解除了最大的后勤隱患，如果和西班牙人開戰，琉球就將成為太平洋艦隊的大后方，這對于太平洋艦隊是非常有利的，最直接的好處是將太平洋艦隊的補給線縮短了大約8000公里。

　　“關島不用擔心，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馬尼拉的海軍，給我們的琉球朋友發電報，如果可以的話，請他們對馬尼拉進行前期偵查，最好能搞到馬尼拉港口的炮臺防御圖。”喬治·杜威沒把關島放在心上，別看關島在二十一世紀美軍的太平洋體系中地位重要，但在十九世紀，好吧，西班牙人從來沒有重視過這里。

　　關島是西太平洋上的馬里亞納群島的一部分，位于馬里亞納群島的最南端，十七世紀六十年代，關島淪為西班牙人的殖民地，當時島上的查莫羅人有大約五萬人，而到了1720年，島上的查莫羅人不超過2000人，由此可見西班牙人的殖民統治有多么的血腥。

　　鑒于西班牙本土的人口危機，西班牙人在統治關島后期不得不對當地的查莫羅人實施懷柔政策，然而此時已經為時已晚，一直到現在，島上的居民也沒有超過五千人，所以關島在西班牙的殖民體系中處于食物鏈最底端，如果不是西班牙手中的殖民地只剩下這么有限的幾處，或許西班牙人根本不會在關島駐軍。

　　即使有駐軍，區區百余人的部隊也不可能給太平洋艦隊造成任何困擾，畢竟西班牙人的戰斗意志和二十世紀的日本人不能比，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關島成了二戰期間最血腥的戰場之一，不過現在是十九世紀，喬治·杜威并沒有把關島和“血腥”這個詞聯系到一起。

　　“好的，其實我現在依然認為，琉球的白將軍給我們的建議很值得嘗試，菲律賓的民心不穩，我們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價，就能使西班牙人自顧不暇，如果我們付出的代價大一點，我們甚至都不需要派出艦隊，就能把西班牙人從遠東趕走。”克里斯·格雷厄姆并不認識白起，但這并不妨礙克里斯·格雷厄姆對白起的賞識。

　　沒錯，就是賞識，雖然這個詞有點居高臨下的味道，但一位美國將軍，在一位琉球將軍面前有著足夠的心里優勢，哪怕這位白起將軍同樣也有著美國國籍也是一樣，這么形容并不過分。

　　白起給喬治·杜威建議很簡單，那就是挑撥西班牙殖民者和菲律賓土著之間的矛盾，利用菲律賓土著把西班牙人趕走，至不濟，也能給西班牙人帶來麻煩，麻煩的大小程度，和太平洋艦隊能提供多大的支持力度成正比，白起比較傾向于不遺余力。

　　“這個，我們還要好好考慮，畢竟我們現在還在夏威夷，如果要向菲律賓人提供支持，那么就只能通過琉球人進行，這樣一來就有個問題，當西班牙人被趕走之后，菲律賓人是比較傾向于琉球人還是比較傾向于我們，雖然琉球人現在是我們的朋友，但在利益面前，這種關系并不牢固。”喬治·杜威想的有點多，但并非杞人憂天，夏威夷距離遠東——實在是太遠了。

　　說到“挑撥”，已經知道日本幕府復辟過程的喬治·杜威知道白起是個中好手，當初正是因為琉球人的挑撥，所以日本明治政府才一敗涂地，結果就喬治·杜威現在得到的情報分析，幕府雖然在日本恢復了統治，但在日本真正說了算的卻不是幕府將軍，而是琉球人，有這樣的前車之鑒，喬治·杜威不得不防。

　　“我認為這不用擔心，我們都知道白起的背景，也知道琉球人是怎么獨立的，所以我相信琉球人對待我們，絕對不會向對待日本幕府一樣，再說了，我們還有里姆這張王牌，所以琉球人不敢從中作祟。”克里斯·格雷厄姆對李牧有信心，當然駿馬集團招募牛仔前往琉球并沒有隱瞞任何人，以一個企業顛覆一個國家，這聽上去有點荒唐，但比這更荒唐的事也有，所以克里斯·格雷厄姆并不認為白起敢盜取太平洋艦隊的勝利果實。

　　“哈，克里斯，千萬不要對里姆抱有太多信心，在一般問題上，我相信里姆會顧全大局，但面對菲律賓這么大一個國家，你敢保證里姆就不會動心？別的不說，如果到時候里姆矢口否認和琉球政府的關系，那么到時候我們怎么辦？派憲兵把里姆抓過來嚴刑拷打？別逗了，恐怕憲兵還沒到紐約，我們的調令會來的更快。”喬治·杜威還是不想冒險，以喬治·杜威對李牧的了解，雖然李牧不大可能和華盛頓撕破臉，但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對人性的拷問上呢？這本身就不公平。

　　有人說“人性本善”，有人說“人性本惡”，其實善惡本來就是相對的，希特勒那么反人類死的時候還有夏娃愿意陪著一起死呢，所以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善惡，而在于環境的影響，如果菲律賓人真的通過類似古巴人的手段把西班牙人趕走，那么不管李牧到時候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這對于國家來說都是不負責任。

　　“那么——好吧——”克里斯·格雷厄姆放棄爭辯，為這種還沒有發生的事浪費口水不值得。

　　“這就對了，我們的對手是西班牙，不是法國，也不是英國，所以我們不用搞那么多的盤外招，我們只需要把艦隊開到馬尼拉港之外，西班牙人要是識相，他們就會做出正確選擇。”喬治·杜威不想引入太多不可控因素，反正就這么堂堂正正打上門也能打得過西班牙人，那么，還是穩妥一點比較好。

　　就在喬治·杜威和克里斯·格雷厄姆把目光投向菲律賓的時候，距離菲律賓千里之外的四國島，白起和琉球王國首相潘廷珍也正在討論太平洋艦隊。

　　“美國人成立太平洋艦隊肯定不僅僅是為了對付西班牙人，現在的西班牙，根本不值得美國政府如此重視，美國人這是想在世界范圍內發出自己的聲音，同時試探英國人和法國人的底線，西班牙人，只是猴子面前的那只雞罷了。”白起這會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美國國籍，全心全意扮演著琉球戰爭部長的角色。

　　就在幕府恢復統治之后，四國島成為李牧的又一個戰利品，作為對琉球戰爭的賠償，四國島被幕府割讓給琉球政府，琉球政府隨即將四國島以3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駿馬集團，這筆錢也成為琉球新政府的第一筆收入。

　　比四國島稍微好一點的是北海道，明治維新之后，日本政府剛剛開始大規模開發北海道，要知道之前，明治政府在北海道地區甚至都沒有一個像樣的行政機構，北海道的蝦夷人也并沒有屈服于明治政府的統治，嚴格說起來，在北海道，明治政府和蝦夷人還處于交戰狀態，幕府復辟中斷了日本政府對北海道的攻略，雖然這兩年，依然不斷有日本人通過各種方式偷渡到北海道，但這些偷渡行為已經變得不合法，北海道的蝦夷人甚至正在籌備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很明顯，這是某個勢力在某后支持的結果。

　　“我們現在要擔心的是太平洋艦隊的成立對于我們琉球有沒有影響，前段時間我們和太平洋艦隊簽訂了協議，這意味著太平洋艦隊的軍艦可以隨意進入我們的港口，就算我們和喬治·杜威將軍的關系不錯，但我們不能保證其他人會怎么想。”潘廷珍才不管什么西班牙人、菲律賓人，潘廷珍只在乎琉球，只在乎琉球的六萬華人。

　　經過持續數年的努力，琉球華人的數量正在不斷上升，從最初的五千多人到現在已經發展為六萬多人，與之相對的是琉球本地人的急劇下降，在日本發動對琉球戰爭之前，琉球還有將近三十萬人，這才幾年光景，三十萬人就下降到不到20萬，其中固然有一部分人移民美國，新政府的大量工程也是人口急劇下降的原因之一。

　　人口下降這么多，聽上去很殘酷是吧，不過這樣的情況正在全球各地不斷上演，琉球人雖然減少的比較快，但總算琉球人并沒有滅亡，這和很多民族比起來已經是相當幸運了，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琉球正在發生著什么。

　　“能怎么想？美國人打西班牙人的時候順手把我們琉球也滅了？別逗了，美國人沒有那么大的胃口，華盛頓的那些政客們也不敢，就算美國人擊敗了西班牙人，美國人也要先看英國人和法國人的反應，然后才能確定下一步動作，在那之前，我們都是安全的。”白起完全擔心，這根源于白起的判斷，美國人現在雖然枕戈待旦，但同樣也是心虛的厲害，等美國拿下菲律賓之后，總要先消化上一陣子，然后才會尋找下一個獵物。

　　當然這個消化時間的長短現在還有待商榷，畢竟西班牙人在菲律賓也已經經營了數百年，美國就算想根除西班牙人在菲律賓的勢力，也不是三年兩年可以搞定的，更何況，如果再有人從中作梗，那么美國消化菲律賓的速度還會相應延長，到時候會發生什么就說不定了。

　　“但是在那之后呢？”潘廷珍明顯想的更遠，最好能有什么一勞永逸的法子，這樣潘廷珍晚上才能睡得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