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 沒有退路
在巴拿馬運河沒有開工之前，十九世紀的巴拿馬城只有大約不到3萬人，但就是這么個3萬人的小城市，市議會成員足足有65人。
福特·本杰明不想挨個做通議員們的思想工作，聯合調查組也不會留給福特·本杰明足夠的時間，所以福特·本杰明只能快刀斬亂麻，以最明確的方式，最凌厲的手段表明自己的態度。
效果也確實是立竿見影，福特·本杰明絕對是玩槍的好手，雖然沒有回頭，但胡安·巴格納還是應聲而倒。
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呆了所有的議員們，盡管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但大多數人還幻想著借此機會能從巴拿馬公司獲得某些足夠的好處，即使是沒有好處，最起碼也應該在不受威脅的前提下做出自己的決定。
福特·本杰明的果斷給所有人敲響了警鐘，美國政府不是哥倫比亞政府，華盛頓也不是波哥大，巴拿馬人更不是美國人，所以福特本杰明并不在意巴拿馬人的死活，不管是議會議長，又或者是議會大廈的清潔工，在福特·本杰明眼中，他們的價值并沒有多少區別，如果接下來依然有人反對福特·本杰明，那么下場將如出一轍。
伴隨著槍聲而至的，是一隊荷槍實彈的巴拿馬公司員工，他們都裝備有武器，尤其是步槍上還裝上了刺刀，寒光閃閃的刺刀在朝陽的照射下攝人心魄，議員們根本就不敢正視。
“請繼續吧，市長先生，不，副總統先生…”福特本杰明手中的手槍槍口還冒著青煙，淡淡的硝煙味道在議會大廳內慢慢彌漫開來，夾雜著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哪怕是沐浴在8月的陽光下，也讓人感覺到打心底兒里發涼。
按照運河管理委員會的設想，如果馬丁內斯·席爾瓦同意出面對抗哥倫比亞政府，那么馬丁內斯·席爾瓦將會擔任新的巴拿馬共和國總統，艾迪·豪斯曼擔任副總統，如果馬丁內斯·席爾瓦不配合，那么艾迪·豪斯曼就是總統，至于到時候誰當副總統就無所謂了，反正不管是總統還是副總統都是臺前的一個吉祥物，根本沒有實際權力。
“謝謝…”艾迪·豪斯曼挺直腰桿兒半鞠躬的動作非常優雅，先向福特·本杰明致謝，然后轉過頭去又是另一幅面孔：“現在，諸位應該知道如何選擇了吧？”
選擇！
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好吧，如果非要找出兩個選項，那么大概就是生和死，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出任何意外，當天，巴拿馬市議會一致決定獨立，自即日起，脫離哥倫比亞政府統治，成立巴拿馬共和國，馬丁內斯·席爾瓦全票當選巴拿馬共和國第一任總統，艾迪·豪斯曼則當選為巴拿馬國民議會議長。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1876年9月1號，由哥倫比亞政府聯合英國、法國組成的聯合調查組抵達巴拿馬港。
當聯合調查組乘坐的“波哥大號”駛入巴拿馬港的時候，巴拿馬外港的燈塔上依然懸掛著哥倫比亞的國旗，和往常一樣，作為巴拿馬運河以及巴拿馬鐵路的起點，巴拿馬港格外繁忙。
雖然對于哥倫比亞來說巴拿馬港很重要，但和紐約這樣的世界性港口相比，巴拿馬港還是相形見拙。
雖然巴拿馬運河還沒有開挖，但因為巴拿馬鐵路的存在，很多太平洋沿岸的城市如果想把商品送到加勒比海地區，那么就會經巴拿馬城使用巴拿馬鐵路將商品先送到科隆，然后再從科隆送往加勒比海沿岸，這個路程和繞道麥哲倫海峽相比，大概可以節約十天時間。
整個巴拿馬港只有六個泊位，所以同時只能有六艘船進港作業，考慮到此時的碼頭效率，每艘船至少需要三個小時才能完成作業，這就導致巴拿馬港看上去格外繁忙，此時港口外至少有十幾艘船在排隊等待入港作業。
因為已經事先溝通，“波哥大號”自然是無需等待的，港口外有引導船正等待“波哥大號”。
“等巴拿馬運河修通之后，巴拿馬城將會更加繁華，這里將會成為堪比蘇伊士運河的交通要道，難怪美國人一直念念不忘。”看著繁忙的港口景象，法國駐哥倫比亞大使艾德利安·費迪南德簡直垂涎欲滴，忍不住和身旁的英國駐哥倫比亞大使羅賓·伊恩竊竊私語。
“如果能開挖巴拿馬運河的話，那當然是一件好事，不管運河屬于誰，對于文明世界而言，這都是一件好事。”羅賓·伊恩的回答顯得格外超脫，在巴拿馬運河這件事上，英國人很久之前就和美國人達成了協議，所以英國人現在巴不得隔岸觀火，看美國人和法國人斗法，沒準還能來個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其實仔細說起來，在巴拿馬運河這件事上，英國人很有必要和法國人保持一致，畢竟他們現在都是實際上的失敗者，都已經被美國一腳踢出局外。
“兩位先生，桑切斯先生在等你們…”聯合調查組組長，哥倫比亞外交部長胡安·桑切斯的仆人打斷了艾德里安和羅賓的交流。
胡安·桑切斯正在“波哥大號”的艦橋上希望眼睛觀察碼頭上的情景，放下手里的單筒望遠鏡，胡安·桑切斯表情有點陰沉，旋而又忍不住繼續觀察。
沒有，什么都沒有，沒有想象中的樂隊，沒有想象中的紅地毯，更沒有熱情的巴拿馬女郎，碼頭上冷清的就像是無人值守的烽火臺。
也不對，實際上現在的碼頭上熱鬧的就像是狂歡節一樣，畢竟除了前面的預留泊位之外，其他五個泊位上都有貨輪正在作業，這使得碼頭上看上去格外繁忙，但是這種繁忙和胡安·桑切斯想象中的不一樣。
在胡安·桑切斯的想象中，碼頭上現在應該站滿了誠惶誠恐待罪的巴拿馬地方政府官員，他們會小心翼翼的賠笑，聲淚俱下的哀求，然后送上準備好的精美“禮品”，這樣或許能讓波哥大饒恕他們曾經犯下的錯誤。
現在的事實是，預想中的戴罪官員一個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有了各種各樣的“地方特產”，這讓胡安·桑切斯心中怒火更甚，發誓一定要讓巴拿馬地方政府官員付出應有的代價。
隨著“波哥大號”距離碼頭越來越近，胡安·桑切斯終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聯合調查小組唯一的幸存者馬丁內斯·席爾瓦。
馬丁內斯·席爾瓦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胡安·桑切斯并不認識，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巴拿馬市市長艾迪·豪斯曼。
不得不說，在加入聯合調查組之后，對于巴拿馬地方政府，胡安·桑切斯還是做了一番功課的，不過胡安·桑切斯肯定是忽略了什么，所以導致他的努力方向發生了偏差。
這是艾德里安和羅賓一起來到艦橋，湖南三建司和兩位大使分別問好，然后三人準備一起登上碼頭。
同為駐外大使，艾德里安和羅賓也算是見多識廣，不得不說，這是艾德里安和羅賓見過的最寒酸的歡迎儀式，哪怕是隨便前往任何一個村鎮，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都不應該是這樣的待客之道，這讓艾德里安和羅賓同時感到有些不尋常。
“部長先生，好久不見，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身旁這位巴拿馬市市長艾迪·豪斯曼。”馬丁內斯·席爾瓦及時迎上來介紹，不過這并沒有轉移胡安·桑切斯的怒火。
“席爾瓦，你的氣色看上去不錯，看樣子你的心情并沒有受到影響。”胡安·桑切斯說的話有點誅心，這分明是雞蛋里挑骨頭的意思。
客觀上說，經過了半個多月以來的“悉心照料”，馬丁內斯·席爾瓦的身體狀況確實不錯，和半個月前相比，馬丁內斯·席爾瓦甚至有明顯的發福，這可不像是“幸存”的樣子。
“既然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我們總要試著向前看，一味的追憶過去，只能讓我們沉浸在悔恨的情緒中無法自拔。”馬丁內斯·席爾瓦寸步不讓，不給胡安·桑切斯留絲毫面子。
嚴格說起來，身為哥倫比亞前駐美大使，馬丁內斯·席爾瓦是胡安·桑切茲的部下，但現在馬丁內斯·席爾瓦的態度可不是屈居人下的態度，胡安·桑切斯馬上就感覺熱血上涌。
“部長先生，很高興見到你，歡迎你來到巴拿馬，希望巴拿馬能給你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艾迪·豪斯曼及時出面，阻止了胡安·桑切斯的爆發。
從行政級別上來說，胡安·桑切斯的級別肯定比艾迪·豪斯曼高，但是兩人之間沒有從屬關系，胡安·桑切斯這個縣官在面對艾迪·豪斯曼這個現管時，還真沒多少心理優勢。
如果是內政部長過來，或許艾迪·豪斯曼還能收斂些，至于外交部長嘛，如果艾迪·豪斯曼不配合，那么胡安·桑切斯是真的無計可施。
“市長先生，你們一貫都是這么節約的嗎？”雖然彼此間沒有從屬關系，但胡安·桑切斯還是有足夠的理由指責艾迪·豪斯曼。
如果是完全由國內官員組成的調查團也就罷了，現在的調查團里可是既有法國人又有得英國人，這一不小心丟人都丟到國際上去了，艾迪·豪斯曼可以不在乎，胡安·桑切斯不能不在乎。
“呵呵，部長先生，我也想把地毯從這里一直鋪到市政廳，同時路邊種滿鮮花，但問題是我們巴拿馬市政府沒錢，波哥大又不可能支付這些費用，所以還請原諒，同時希望您能理解我們這些巴拿馬人有多么希望盡快開始運河工程。”艾迪·豪斯曼一番話說的不軟不硬，同時聽上去理由居然還很充分，讓胡安·桑切斯找不到發作的空間。
不管到什么時候，勤儉節約都是美德，打腫臉充胖子更是要不得，有錢有有錢的活法，沒錢有沒錢的活法，關鍵是能否正視自己。
“我們當然理解你們對巴拿馬運河的期盼，因為這是我們所有哥倫比亞人共同的理想，那么市長先生，關于當天的大火，你們現在有什么結論？”胡安·桑切斯不做過多糾纏，馬上就進入正題。
“關于當天的火災，很遺憾，我們現在還沒有結論，這很可能就是一個意外，因為旅館人員工作人員的操作不當，所以才導致大火，當然，這只是我們的設想，我們現在并沒有能力證實這一點。”艾迪·豪斯曼扯了半天，其實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我不知道。
“既然沒有能力證實，那就不能算是結論，關于你們的推測我想問的是，既然沒有證據，你們為什么能夠如此確定？”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胡安·桑切斯現在看艾迪·豪斯曼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我們并沒有確定，現在所有的結論都只是建立在推測上，這和我們警局的業務不精有關，但這并不是一天兩天內所能改變的。”艾迪·豪斯曼亨利和艾德里安、和別人打招呼，這邊也沒忘記用自嘲的方式擺事實，講道理。
“沒關系，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還有馬丁內斯先生，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必須立即返回波哥大，配合波哥大警方對某些事進行偵查。”胡安·桑切斯宣布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這等于是認定馬丁內斯·席爾瓦和某些犯罪行為有關。
對此，馬丁內斯席爾瓦不置可否，而是笑吟吟的看著胡安·桑切斯，好像即將面臨調查的人并不是他一樣。
“快去收拾你的行李吧，還有，請千萬不要試圖逃跑，配合調查才是能證明你清白的唯一方式。”胡安·桑切斯皮笑肉不笑，好一出請君入甕。
“對不起部長先生，恐怕我根本做不到。”馬丁內斯·席爾瓦再次堅定信心，既然已經沒有退路，那就一心向前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