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 吃飽
公元1513年，西班牙人巴爾博亞從大西洋登上美洲中部大陸，當他在一座山上察看地勢時，忽然在望眼鏡里看見了太平洋，馬上意識到這塊地方在地理上具有重要意義，便星夜兼程，來到太平洋畔，選擇一個漁村作為立足之地，陸續修建了一些房屋，并且沿用當地印第安人的稱呼，把這個地方叫做“巴拿馬”，意思為“漁村”，這便是巴拿馬城的前身。
摩爾根將巴拿馬城燒成廢墟后，西班牙人在古城遺址以西約八公里處重建了現在的巴拿馬城，雖然現在的巴拿馬城頗有規模，但從地理位置上說，新城的條件并不比古城的條件更好，在古城那邊，目前還有一個條件極佳的天然良港，只要稍加修整，把以前的廢墟清理掉，古城一定能煥發生機。
巴拿馬在印第安語中的意思是“蝴蝶之國”，之所以使用“巴拿馬”這個名字，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里有成群飛舞的彩色蝴蝶，但是這些蝴蝶隨著摩爾根點燃的大火已經逐漸消失了，但如果苦心經營，未必就不能重現昔日的盛況。
雖然和巴拿馬本地人矛盾頗深，但真正開始新的巴拿馬城，運河公司真正要依靠的，還是這些可憐的巴拿馬本地人。
從八月份開始，運河公司就在巴拿馬和科隆兩地開始招收工人，負責這項工作的，自然是已經取得巴拿馬城監管權的巴拿馬公司。
“來巴拿馬運河公司工作，每個人都可以享受到免費的午餐，免費的醫療，公司還會提供免費的服裝，每個月還有兩天的假期，沒工作一個月，工人就可以得到10美元的報酬，巴拿馬政府對這一點提供擔保，保證薪水不會拖欠，只要努力工作，你能在巴拿馬運河公司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趕快動起來吧，機會難得——”巴拿馬的大街小巷，都有巴拿馬公司的工作人員在進行宣傳，這些人同樣是巴拿馬本地人。
任何一個民族都不缺少敗類，特別是經濟欠發達地區，生活都無法保證，那些品格中的堅持也就顯得格外蒼白，所以雖然不久前剛剛發生了流血事件，但依然有很多巴拿馬人愿意為巴拿馬公司服務，接受巴拿馬公司提供的工作。
十美元對于巴拿馬本地人來說，已經是一筆不菲的收入了，這年頭巴拿馬地峽的年人均收入也就是十美元左右，一個成年人，每天辛苦工作，每個月能得到的報酬能有個美元，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所以來報名的人數還是很多，短短一個星期之內，巴拿馬公司就招募到5000名員工，準備開始舊城遺址的清理工作。
“清理工作要在半個月內完成，然后開始機場和港口的建設，原則上，建筑原料要從國內購買，但如果在巴拿馬地區能找到合適的替代產品，我們也不介意把機會留給巴拿馬人，但首先要確定的一點是，原料必須符合我們的要求，而且價格上要物美價廉，如果這兩點能滿足我們的要求，那么我想，這能為巴拿馬地區的經濟提供一定動力。”在和埃迪·豪斯曼溝通的時候，羅伯特·克洛寧還是習慣性的先給好處，然后再說其他。
關于建筑原料，當然是從美國直接購買比較方便，畢竟美國國內有成熟的原料供應鏈，質量上也能信得過。
不過考慮到運輸費用，從巴拿馬本地購買也不錯，雖然有可能會產生一些其他問題，但成本上應該會大幅下降，畢竟有資格在巴拿馬本地獲得原料的人，基本上都不用付出什么成本，所以這個價格上的貓膩多得很，羅伯特·克洛寧還是比較傾向從巴拿馬本地購買。
“放心好了，我保證，巴拿馬本地的原料可以滿足你們的所有要求，我看過你們的原料清單，比如石料，我們巴拿馬本地出產的石料，完全不遜于美國生產的石料，而且價格上會便宜更多，還有木材，使用楓木建設的房屋，肯定不如紅檀，而且價格上同樣會有優惠，所以我想不出在同等條件下，你們選擇美國原料的理由，同出巴拿馬，我們理應互利互惠。”埃迪·豪斯曼在這件事上果然有想法，立正要把這些訂單都留在巴拿馬。
現在的巴拿馬，基本上沒什么工業基礎，是一個標準的原料生產國，在這方面巴拿馬也比較有優勢，比如巴拿馬本地的花崗石，品質完全不遜于大理石，用來作為建筑材料最適合不過。
又比如巴拿馬本地的紅檀香，這種被稱為“香脂木豆”的名貴木料，就產自荒無人煙的南美原始森林，這種木材重硬堅韌芳香四溢，木質穩定，花紋美觀，耐腐耐磨，有木王之稱，用這種木料蓋房子簡直就是浪費，這原本應該是高檔家具的專用木料。
自從拿了福特·本杰明的錢，埃迪·豪斯曼已經徹底投降，與其說是巴拿馬市的市長，不如說是運河公司在巴拿馬本地的代言人，運河公司從巴拿馬本地購買建筑材料，對埃迪·豪斯曼也有好處，不僅僅是稅收，埃迪·豪斯曼已經準備讓自己的家人成立一家建材公司，專門為運河公司提供各種建筑材料。
考慮到埃迪·豪斯曼在巴拿馬地峽的權勢，埃迪·豪斯曼能夠以近乎免費的代價獲得各種建筑材料，這樣一來成本自然也就無比低廉，反正差不多是賣多少就賺多少。
“這樣的話最好，哦——我們公司現在也為企業提供財務服務，如果有這方面的需要，請不要客氣，運河公司是您永遠的朋友。”羅伯特·克洛寧了解類似埃迪·豪斯曼這樣的人的真正需求，所以幾乎每句話都能說到點上。
雖然埃迪·豪斯曼的家人能夠以近乎免費的價格獲得各種原料，但把原料賣給運河公司，畢竟還是會產生一定費用的，而在巴拿馬公司控制巴拿馬城稅務系統的情況下，這些交易都要產生一定的稅務成本，羅伯特·克洛寧的意思很明顯，運河公司的財務人員能夠幫助埃迪·豪斯曼減少一些稅務成本，這簡直最貼心不過。
說到避稅，這在此時雖然是一種違法行為，但并不會受人鄙視，相反，合理合法的避稅哪怕到二十一世紀，都是一種令人津津樂道的明智行為，搞得就好像某些人在從事社會經營活動不需要承擔社會成本一樣。
在來到巴拿馬之前，羅伯特·克洛寧的工作是律師和會計，這兩個工作都是幫助雇主合理合法避稅的，所以對于這方面，羅伯特·克洛寧是行家里手，連經驗豐富的美國稅務系統都能對付，對付此時的巴拿馬稅務部門，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哪怕是巴拿馬的稅務系統在巴拿馬公司的控制中也一樣，在羅伯特·克洛寧的意識中，一幫雇傭兵能懂得什么稅務哦，大概就跟讓羅伯特·克洛寧去打仗一樣，完全是驢頭不對馬嘴。
“當然，你說的沒錯，我們永遠是朋友。”埃迪·豪斯曼已經體會到和運河公司合作的好處，這樣持續合作幾年，埃迪·豪斯曼也不用擔心將來會挨罵，大不了移民美國，憑借這些年賺的錢，以及足夠讓埃迪·豪斯曼下半輩子逍遙自在了。
話說紐約的上流社會，埃迪·豪斯曼也是羨慕已久了。
人沒了底線真的很可怕，僅僅在三天之內，一家專門向運河公司提供原料的豪斯曼公司掛牌成立，股東包括埃迪·豪斯曼和巴拿馬城的六名議員，豪斯曼公司成立當天，就獲得巴拿馬地峽木材和石料的經營權，而且還是近乎壟斷性質的經營權，這個消息只在小范圍傳播，至于巴拿馬本地的普通人，他們甚至根本不知情。
豪斯曼公司給運河公司的價格也確實及其優惠，一立方米楓木，在美國國內售價大概在5美元左右，加上運費，到巴拿馬地峽大概需要一美元，而在豪斯曼公司，這樣一立方米的紅檀香，要價只有2美元，這也給運河公司提供了一個新的生意，即使是把這些紅檀香千里迢迢運回美國國內，運河公司也能大賺一筆。
價格之所以這么低，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羅伯特·克洛寧的操作，豪斯曼公司和運河公司的交易根本不需要繳稅，而運河公司也是豪斯曼公司唯一的生意伙伴，所以這樣一來，豪斯曼公司不管賺多少錢，實際上都是自己的，價格自然就能壓下來。
八月上旬，古城重建計劃正式開始，首先要進行的是機場的修筑。
其實這個年代的機場標準很低，得益于飛機的自重較輕，對于跑道的要求并不高，波士頓航空公司生產的飛機甚至能在草地上起降，所以對于機場的要求就非常簡單，只要跑道平整，沒有明顯的坑坑洼洼就可以。
但對于波士頓航空公司和運河公司來說，對于這個機場卻非常重視，畢竟這是全世界第一座真正意義上的機場，很有象征意義，不管是波士頓航空公司還是運河公司，都不愿意草草了之，所以機場的標準還是很高的，特別是航站大樓，其規模和巴拿馬火車站主樓的規模差不多。
上千名工人一起動手，效率高的簡直可怕，只用了一個上午，跑道的整修工作就已經完成。
之所以效率這么高，離不開“監工們”的辛勤配合。
巴拿馬公司聘請的監工就是以前巴拿馬城的警察，因為巴拿馬公司的強勢，巴拿馬政府不得不將巴拿馬城的警務系統同樣委托給巴拿馬公司監管，巴拿馬公司接手警務的第一天，就將這些警察全部解職，所以在來到巴拿馬公司擔任監工之前，這些警察都處于失業狀態。
這種事情并不稀奇，很多體制內的工作人員一旦脫離了“體制”這個大環境，就會變得向嬰兒一樣，連基本生活都無法自理，比如巴拿馬城的這些警察，別管在當警察時多么的風光，有多少人會和他們稱兄道弟，一旦脫掉了身上的那身衣服，對不起，別說兄弟沒得做，想找口飯吃都難，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只有脫離了體制的環境，才能體會到體制的珍貴，所以現在這些監工們很珍惜這個工作機會，工作時非常認真，只要發現有工人偷懶，不需要巴拿馬公司的正式員工出面，這些監工就會以最快的速度讓那個家伙受到懲罰。
秉承巴拿馬市警察局的傳統，最常見的懲罰手段是鞭刑，行刑的時候要先把人綁在柱子上，然后用蘸了鹽水的皮鞭抽，一般情況下，只要任意兩鞭抽在同一個地方，馬上就會皮開肉綻。
為了起到足夠的效果，所有的鞭刑都是公開執行，而且要求附近的工人圍觀，所以在剛開工的前半個小時，一共有十一名工人受到鞭刑，然后在接下來的四個小時內，再沒有工人敢偷懶。
中午，巴拿馬公司為工人們提供了工作餐，和巴拿馬公司的正式工人相比，這個工作餐有點簡陋，只有米飯和牛肉燉土豆，而且牛肉少得可憐，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工地上提供的工作餐不限量，只要不浪費，想吃多少吃多少。
盡管如此，也已經足夠工人們欣喜，或許在巴拿馬公司的正式員工看來，公司里的軍馬、軍犬伙食都比這個好，但和普通巴拿馬人的食譜相比，單單是一個不限量，就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別忘了這是十九世紀，在非洲、在東亞、在巴拿馬，還有大量的人口處于饑餓中，幾乎每天都有人因為缺少食物失去生命，所以能吃飽，對于此時的普通人來說是一件非常值得慶賀的事，如果這件事傳出去，相信以后巴拿馬公司再也不用擔心人手不足，想為巴拿馬公司工作的人能從巴拿馬城一直排到科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