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博弈
克林頓城堡二樓，不大的會議室里門窗緊閉，煙霧繚繞，紐約最有權勢的一群人正在這里開會。
作為會議的主持人，J·P·摩根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這種會議原本就不是一天兩天能夠結束的，想要所有人都滿意絕無可能，即使是想要大多數人滿意，也要經過不斷地磋商、妥協、退讓，這才能找到大多數人都能接受的平衡點。
從早晨開始，會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J·P·摩根揉了揉發紅的眼角，輕輕扣了扣的桌面。
原本喧鬧得猶如菜市場的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先生們，我想我們都明白了彼此能夠接受的底線，所以我建議暫時休會，咱們需要時間重新評估自己的價值，我要提醒先生們的是，特威德先生仍然是紐約的市長，所以咱們現在所說的一切其實都不具備效力，至少我們應該先讓特威德先生把市長位置空出來，然后咱們才能再做打算。”J·P·摩根細聲細氣，但聲音里充滿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是的，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這樣我們才能看清自己。”約翰·洛克菲勒贊成休會，但話里好像別有深意。
“沒錯，我們需要做好各自的事，而不是肆無忌憚的到處插手。”古爾德表情依舊冷漠，這家伙沒有朋友，所以他左邊和右邊的位置上沒有人。
約翰·洛克菲勒和古爾德剛才發生了爭吵，約翰·洛克菲勒想要紐約自來水公司，還想在紐約修筑一條新的石油管道。
古爾德不想修石油管道，但古爾德也想要紐約自來水公司。
誰都知道自來水公司是個大項目，這家公司原本被特威德控制在手里，現在特威德倒臺在即，所以有資格接手的人們蠢蠢欲動。
“吉米，我有一瓶43年的紅酒，要不要待會一起嘗一嘗？”科尼利爾斯·范德比爾特主動向古爾德示好。
紐約的鐵路只控制在三個人手里，分別是特威德、古爾德、還有科尼利爾斯·范德比爾特，古爾德對特威德控制的鐵路有訴求，科尼利爾斯·范德比爾特也一樣。
和孤僻的古爾德相比，科尼利爾斯·范德比爾特更會做人，人緣也更好，所以分享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非常榮幸——”古爾德不得不退讓。
在紐約自來水公司上，古爾德已經和洛克菲勒有了分歧，如果在和科尼利爾斯·范德比爾特在鐵路上出現分歧，那么古爾德將無法應付洛克菲勒和科尼利爾斯·范德比爾特兩個人的雙重壓力。
人群散去后，一臉疲憊的J·P·摩根沿著旋梯上三樓，李牧正在密封的陽臺上等著J·P·摩根。
“里姆，讓我說你什么好呢，你總是讓人驚訝，不管是在古巴還是在紐約。”J·P·摩根自顧自倒杯酒一飲而盡。
“呵呵，生命的價值就在于不斷的攀登高峰，如果你不懂得堅持，那么你永遠也不知道峰頂的風景有多么優美。”李牧沒有正面回應，這段話足夠表明李牧的態度。
“好吧，麻煩你下次要出發的時候喊上我，咱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J·P·摩根話里有話。
“當然，有個問題，你想要什么？”李牧好奇，反正現在李牧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多打聽一下也沒什么關系。
“我想要一個安靜祥和的紐約，所有人都在游戲規則內辦事，這樣我們會賺錢更容易，看看現在的圣地亞哥，里姆你應該明白，動蕩帶來的只是死亡。”J·P·摩根有追求，果然不愧為頂著“道德光環”的人。
“那么你認為，之前紐約的游戲規則是正常的嗎？”李牧直接拆穿J·P·摩根的謊言。
“并不是，但如果想要改變游戲規則，至少我們可以選擇更加正常的方式。”J·P·摩根坦然，站在J·P·摩根的角度上，J·P·摩根有理由反對李牧的激進。
“就在剛剛，議會并沒有通過彈劾特威德的提案，所以正常途徑根本無法解決問題，只有打破現有的桎梏，我們才能擁有更加美好的明天。”李牧沒時間等著特威德自然死亡，既然能加速這一切，那么就不要猶豫。
“放心好了，等這里的談判有了結果，彈劾自然會通過的。”J·P·摩根不著急，對于J·P·摩根這樣的華爾街大佬來說，特威德有實力，但實力不夠。
“通過了并不代表就萬事大吉，等程序走到法院，沒準美利堅百年慶典都已經過了。”李牧不大看好。
“呵呵，罪惡終將受到懲罰。”J·P·摩根承認這一點，但J·P·摩根不氣餒，正義必將勝利。
站在J·P·摩根和李牧的角度上看這件事是正義的，但站在特威德的角度上，這件事絕對不是正義。
就在李牧和J·P·摩根打太極的時候，紐約東河的河面上，一艘郵輪正在裝貨。
岸上至少有近百名槍手警戒，他們裝備了最新式的蟒蛇手槍和散彈槍，部分槍手還攜帶了手榴彈。
靠近岸邊有一棟別墅，郵輪就停靠在別墅旁的簡易碼頭上，裝貨的人也是佩戴了手槍的槍手，他們抬著的箱子看上去有點重，以至于跳板上每一次只能上去兩個人。
就在別墅二樓，特威德和亨德森憑欄而立。
“想通過議會彈劾我們，他們簡直是癡心妄想，如果我們僅僅只有這么點能力，那我們也不可能在紐約十年之久。”特威德還是那個強大的特威德，雖然頭發略有凌亂，臉上的表情有點疲憊，領口的領結也不大整齊，但久居上位還是給特威德養足了氣勢，當特威德打起精神的時候，誰都不能忽視特威德。
“我已經向薩蒙·蔡斯先生發了電報，我想他應該知道怎么做。”亨德森看著腳下的人群，目光即迷茫又悲哀。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我們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我們自己，現在這個時候，肯定少不了想要趁機占便宜的家伙，所以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特威德已經感受到了危機，所以要預先留好退路。
“倫敦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威廉·尤爾特·格萊斯頓先生承諾會政治避難，所以我還是建議您現在就走。”亨德森的斗志剩余不多，英國成了亨德森心中的避風港。
雖然美國名義上是英國的親兒子，實際上美國人和英國人的關系一直不怎么對付，南北戰爭時如果不是英國人插手，那么戰爭不會持續那么長時間，或許在1864年就會結束，就因為英國人的小動作，戰爭被生生延長了一年。
特威德如果想逃避法律的懲罰，那么逃往英國避難是最好的選擇，威廉·尤爾特·格萊斯頓是英國現任首相，雖然特威德不大相信威廉·尤爾特·格萊斯頓的承諾，但很明顯，這就是目前特威德唯一的生路。
“不，我絕不會向喪家之犬一樣逃離紐約，沒有人能夠審判我，同樣也沒有人能夠擊敗我，我是威廉·特威德。”特威德斬釘截鐵，不肯選擇逃亡道路。
在原本的歷史上，特威德被控犯下偽造文書與竊盜罪，被捕后不久獲釋。接著紐約州指控特威德竊取600萬美金，因此他被收押在監，直到付出300萬美元的保釋金之后，特威德才獲準與其家人會面。
在獄中服刑時，特威德被允許在監獄看守人員的陪伴下外出散步。
1875年12月，特威德借著一次出外散步的機會，順利潛逃至西班牙，一年后，特威德被引渡回美國，并最終死于獄中。
在這個時空里，因為李牧的出現，很多事明顯已經不一樣了，所以特威德這一次選擇的是英國。
好吧，之所以是英國，那是因為船上的那些錢，沒有人和錢過不去，大英帝國也一樣。
兩個小時后，箱子終于裝完，特威德下樓，挨個擁抱他的三個兒子和七個孫子孫女。
“父親，我們一起走吧——”大兒子湯姆表情凄然。
“不，紐約才是我應該呆的地方，去吧，別猶豫，也別回來，等孩子們長大了，告訴他們我愛他們，非常愛——”面臨骨肉分離，特威德抱著最小的孫女親了又親。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孩子們，特威德回到他的別墅開始寫信，需要寫的信有點多，別墅里的燈一直亮到很晚。
哦，對了，這是駿馬電氣公司出產的電燈，這種燈需要單獨的供電設備，每一套設備大概價值一萬美元。
很諷刺是把，特威德使用著李牧公司的產品對付李牧，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誰會贏。
紐約外海，湯姆站在船尾，看著愈行愈遠的燈光，忍不住黯然淚下。
“先生，你需要來看看——”艦橋內傳來艦長的喊聲。
湯姆擦干眼淚，快步來到艦橋。
就在湯姆他們乘坐的郵輪旁邊，一艘遮掩了船身標識的軍艦正和他們并肩前行。
“上帝——”湯姆喃喃自語，在這忙忙的大海上，湯姆想不出任何辦法，連求救都不能。
軍艦上終于有了動作，接住皎潔的月光，湯姆看到軍艦上升起一面骷顱旗。
“海，海盜？”湯姆感覺難以置信，什么時候海盜能裝備軍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