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丑陋
其實還遠沒到舉杯相慶的時候。
如果把這比作是一場戰役，那么這才剛剛打響第一槍，還遠沒到分勝負的時候，李牧和阿瑟只是慶祝第一槍打得比較順利而已。
“等著瞧吧，明天會有更多人去抗議，塞繆爾已經聯系了《紐約時報》、《紐約太陽報》、《紐約先驅報》、以及《紐約論壇報》，明天他們也會加入進來，到時候特威德將會面臨更大的危機。”李牧不給特威德留余地，上來就全力以赴。
相對于斯普林菲爾德，紐約的傳媒行業先進得多，叫得出名字的報社有一大堆，媒體從業人員人數也更多，態度更激進，李牧可以肯定，現在市政府門前就有上述幾家報社的記者，他們明天也將會開始針對特威德的攻擊。
在所有的日報中，《紐約時報》的威力是最大的，實際上在原本的歷史中，正是因為《紐約時報》發行人喬治·瓊斯孜孜不倦的揭露，特威德一伙的罪行才大白于天下，在這場被媒體人稱為是“戰斗”的過程中，《紐約時報》贏得了剛正不阿的美譽。
據說，在報道特威德一伙罪行的關鍵階段，特威德給喬治·瓊斯開具了一張面值為五百萬美元的支票，試圖收買喬治·瓊斯，但被喬治·瓊斯拒絕。
五百萬美元，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這也是很大一筆錢，現在可是十九世紀，很多人終其一生見過的所有錢加起來都不到五百萬。
“特威德肯定會反擊的，你得保持警惕。”阿瑟提醒李牧，同時沒忘記給李牧鼓勁：“我已經聯系了薩蒙·蔡斯先生，他會盡快開始調查，一旦拿到證據，就會對特威德發動彈劾，到時候最起碼會停了他的職，剝奪他的參議員資格，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說，我們基本上獲得了勝利。”
薩蒙·蔡斯是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這個人其實也不干凈，他有把柄在李牧手上，當然了，考慮到特威德的勢力，薩蒙·蔡斯的承諾不足為信，因為很可能特威德手上也有薩蒙·蔡斯的把柄。
這就有點坑爹了，這也是官員的悲劇，如果李牧和特威德這樣的大佬不開戰，薩蒙·蔡斯可以左右逢源，但只要大佬們彼此互懟，那薩蒙·蔡斯估計就只剩下辭職一途。
“我知道特威德會反擊，所以我早有準備，等著瞧好了，說不定會弄出來一個大新聞。”李牧有信心，論起暗地里陰人背后捅刀子，李牧還真不怵任何人，華夏千年來的《厚黑學》不是吹出來的。
抗議這種事嘛，總要有個領頭的，所以目前在市政府門前的那些“先行者”，其實差不多都是李牧雇來的。
美國人有個很好的習慣，他們比華人還喜歡湊熱鬧，有可能一個美國人根本就不知道別人為了什么而抗議，但仍然能說出“老司機，等等我”這一類的話主動上車。
“你可別鬧太大，到時候會無法收場。”阿瑟現在反而有點擔心。
看李牧在古巴的經歷，阿瑟還真有點擔心，李牧要是萬一把紐約當成圣地亞哥，那可就好玩了。
“已經收不了場了，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一直向前。”李牧不猶豫，開弓沒有回頭箭，這種撕破臉的事一旦發起，就沒有退縮的可能，就跟競選美國總統一樣，贏家通吃一切，輸家一無所有。
就在李牧和阿瑟堅定信念的時候，市政府門前的抗議活動進一步升級。
特威德在紐約勢力很大，有統計證明紐約市政府有近四萬個職位和特威德集體有關，所以要說雇人，特威德遠比李牧更方便。
如果說李牧是小狐貍，那么特威德就是老狐貍，這倆人嚴格說來是一類人，遇到問題時的思路都差不多，所以當看到市政府門前有抗議人群在聚集的時候，特威德的選擇和李牧一樣。
“雇人——那邊有記者的。”和特威德相比，亨德森還是太嫩。
站在亨德森的角度上看得很清楚，就在馬路對面的咖啡廳里，一群衣冠楚楚的家伙正表情興奮的市政府門前抗議活動的最新進展，聯想到紐約發達的傳媒業，那些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如果這時候爆出來一個大新聞，等于是在原本就群情激奮的局面上再潑一桶油。
“別管他們，看得懂報紙的沒工夫來浪費時間，而有時間來抗議的根本看不懂報紙，給那些報社遞個話，在這個關鍵時期，我希望紐約人能團結一致，共同對付某些心懷叵測的外鄉人。”特威德看過最新的《時代周刊》，當然知道是誰在搞事。
李牧現在也是美國人，所以不能用外國人來形容李牧，幸好斯普林菲爾德和紐約不是一個州，否則連“外鄉人”都談不上，所以無法用民族仇恨把這件事攪渾，這是一場美國人之間的內戰。
特威德現在最遺憾的只有一件事，因為長期以來對輿論的忽視，特威德雖然有錢，但并沒有控制任何一家報紙。
以前的特威德也沒有控制報紙的必要，畢竟特威德身為紐約市長，他想要什么樣的新聞，就有什么樣的新聞。
但今日非同往昔，大概特威德也想不到，媒體人的節操和某魚頭差不多，標準的有奶就是娘，特威德雖然在紐約勢大，但所有的媒體人都希望看到有人能站出來和特威德掰掰腕子，沒有沖突哪來的新聞哦，而沒有勁爆的新聞也就沒有銷量。
《時代周刊》中是有漫畫的，但遺憾的是，特威德沒有注意這種看起來很幼稚的東西，那些特威德口中“看不懂報紙”的人，卻是能看得懂漫畫的，一幅簡單的漫畫起到的作用絕對超乎尋常。
在最新一期的《時代周刊》上，紐約是一顆參天大樹，而大樹的身上有很多蟲子，其中最大的那一個有著一張人類的面孔，即使是看不懂旁邊的注釋文字，也能很直觀的明白說的是誰，因為那張人類面孔有著一個地中海發型，這是特威德的標志之一。
“好吧，我馬上去辦。”亨德森對特威德言聽計從，這是特威德長期以來累積的威望。
亨德森的動作挺快，沒過多長時間，一支同樣打著標語，喊著“紐約是紐約人的紐約”、“外鄉人滾回老家”之類口號的隊伍也出現在市政府門前，和之前的抗議隊伍分庭禮抗。
口號的聲音有點大，市政府三樓的特威德聽得很清楚。
亨德森得意洋洋的向特威德匯報：“我找了馬宏尼，讓他找些人來干這些臟活，咱們照顧了他這么久，現在是他回報咱們的時候。”
馬宏尼是紐約地下的黑幫頭子，特威德集團的打手之一。
特威德集團的斂財手段是插手市政工程，這樣一來，和各種“釘子戶”打交道就比較多，馬宏尼就是負責干臟活累活的，他們會到“釘子戶”的家里去，恐嚇那些釘子戶，然后使用潑油漆、扔毒蛇、砸玻璃等等手段逼迫釘子戶就范。
作為一個黑幫頭子，馬宏尼的手段當然不會僅此而已，實際上如果一番折騰下來，釘子戶還是不肯就范，那么馬宏尼就會派人制造一些意外，比如意外失火，又比如心臟病復發等等。
“聽聽他們再喊什么？”特威德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讓開窗口位置，讓亨德森聽聽門口示威人群所喊得口號。
“我聽聽——紐約是紐約人的紐約——這話沒錯，紐約確實就是紐約人的紐約——外鄉人滾回老家——這也沒錯，那個里姆就應該滾回斯普林菲爾德，最好直接滾回遠東，這里是美國，不是他一個黃皮猴子該待的地方。”亨德森很得意，看不出馬宏尼這家伙還挺有頭腦。
只可惜亨德森沒有注意到，特威德臉上的失望之色正越來越濃：“蠢貨，你是要挑起第二次南北戰爭嗎？收起你那該死的言論，沒有什么黃皮猴子，里姆現在是美國人，而且你要注意，紐約是一座移民城市，所有的紐約人都是外來移民，你是想干什么？你想讓所有的紐約人都站出來反對我們嗎？”
特威德確實很失望，一直以來，特威德都拿亨德森當做接班人培養，亨德森的表現也一直很不錯，但沒想到在李牧這件事上，亨德森會犯這么大的錯誤。
或許對于每一個驕傲的人來說，看到李牧的經歷后都會生出“既生瑜、何生亮”之類的感覺，仇恨使人盲目，一旦陷入仇恨這個大漩渦，理智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該死，我馬上去辦。”亨德森顧不上懊惱，先消除影響才是正經。
其實已經晚了，就在亨德森向樓下狂奔的時候，原本在咖啡廳里看熱鬧的記者們都已經擠到馬路旁，他們的眼神震驚，表情憤怒，有人甚至加入到原本的抗議隊伍中，用身體力行來反對這種丑陋的種族主義。
明天的報紙一定會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