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勝利者不受指責

　　所謂“新兵”，別管平時訓練的有多好，到了真正的戰場上，往往會因為緊張發揮不出正常水平，能正常開槍都算是好的，緊張的兩眼發黑，全身顫抖，連槍都拿不穩的也不是沒有。

　　這就看出第一個對手要捏軟柿子的好處，跟足球比賽一樣，大賽之前的第一場熱身賽要找個好欺負的對手，虐一虐找找感覺，順便也找找信心。

　　李牧向西足足走了三、四公里，這才遇到得意洋洋大勝而歸的威爾。

　　確實是得意啊，威爾騎著普羅米修斯，牽著一匹身高不遜于普羅米修斯的純血馬，馬后面還拖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家伙，那家伙踉踉蹌蹌的走在爛泥地里，一不小心就會被拖倒在地，每一次跌倒都會引來周圍騎兵們無情的嘲諷和恥笑。

　　那家伙已經精疲力盡，跌倒之后自己是無法爬起來的，騎兵們也不下馬，兩名騎兵用繩子拴住那家伙的胳膊，兩個人一起用力，就像拔蘿卜一樣把那家伙從爛泥地里拔出來，然后繼續一步一步往前挪，直到下一次跌倒。

　　“哇哈哈哈哈，里姆，我本來打算給步兵兄弟們留口湯的，只可惜這些家伙太軟，根本等不到步兵兄弟們上來，所以我們騎兵就順手把他們收拾了——”威爾遠遠地向李牧打招呼，嘴里說著抱歉，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

　　騎兵們給面子，威爾的話音剛落，騎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繳獲的各種武器縱聲歡呼，這倒讓李牧發不出火來。

　　“這個家伙是誰？”李牧看向那個再一次跌倒在爛泥里的家伙。

　　“是個什么子爵，這支部隊的指揮官，這家伙就是個軟蛋，槍聲一響這家伙仍下部隊掉頭就跑，結果還沒跑掉——”威爾看著正在爛泥中掙扎的“子爵”語帶不屑，這種人在戰場上最令人不齒。

　　“我是西班牙王國的埃爾比索子爵，我的家族會為我支付贖金，我要求得到應有的待遇——”再一次被人像拔蘿卜一樣拔起來的埃爾比索子爵高聲大呼，剛喊出聲就被一名騎士一鞭子抽在臉上：“閉嘴，這就是你這個爵爺應有的待遇——”

　　周圍的騎兵沒忘記補刀，再次哄堂大笑，有兩個笑得在馬上都坐不住。

　　“我是西班牙王國的——”滿臉污泥的埃爾比索子爵恍若未覺，絕望的看著李牧喃喃自語。

　　“夠了——”李牧抬手阻止了又要揮鞭子的騎士，到了這種程度已經夠了。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則，想要融入這個時代，就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矩，現在的歐洲還殘存著封建王國的騎士制度，擁有爵位的人確實有權力要求和自身爵位相匹配的待遇，在戰爭中被俘虜的人有權力用金錢換取自己的自由。

　　李牧要的是一支戰斗力強大的部隊，這種強大不僅要體現在戰場上，更要體現在心理上，虐待俘虜這種方式絕對無法培養出一支心理強大的部隊，只能培養出一支充滿暴虐，心理變態的部隊。

　　換句話說，西班牙人的這種爵位制度挺不錯的，有埃爾比索子爵這樣的人坐在指揮官位置上，這會給李牧的部隊減少很多麻煩，李牧可不想干掉像埃爾比索子爵這樣的指揮官，然后換上來有真才實學的家伙。

　　“給他洗個澡，換身干凈衣服，找匹馬給他，把他帶回關塔那摩。”看在贖金的份上，李牧決定給這位爵爺應有的待遇。

　　“你走運了，小子——”威爾無所謂，反正威爾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

　　“威爾，既然這些人都是你的人干掉的，那么你們就要把這里打掃干凈，這些尸體不能暴尸荒野，這會導致大規模瘟疫，不用我教你應該怎么做吧？”李牧沒忘記私自更改軍令的威爾，雖然那些命令是威爾自己下達的。

　　“難道這不應該是輔兵的任務嘛？”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威爾馬上傻了眼。

　　騎兵嘛，聽名字就多高大上的，怎么可能做打掃戰場這種事呢——

　　一般情況下，打掃戰場這種事都是由隨軍的民夫干，清理尸體的時候肯定會有些意外收獲，那些意外收獲就是給民夫們的報酬。

　　這個活，說實話，很多民夫會搶著做。

　　“不，就是你們的任務。”李牧狠下心來，威爾這種多吃多占的行為一定要受到懲罰。

　　“哼哼，你這是公報私仇——”威爾不滿，直接揭穿李牧的真面目。

　　“好吧，那就公事公辦，關于騎兵營公然違抗軍令——”李牧從善如流，既然公報私仇有打擊報復的嫌疑，那就攤開來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停停停——”威爾馬上就慫，舉起雙手投降認輸：“我們收拾，我們收拾——”

　　“哼哼——”李牧冷笑兩聲調轉馬頭，這才看到初雪和格洛麗亞姐妹三張臉都沒了血色。

　　“這下你們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們來了吧。”李牧無奈，血戰過后的戰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某些成年人尚且無法接受，更不用說這三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

　　李牧倒是無所謂，李牧見過比這個更慘烈的場景，還曾和人生死相搏過，面前這種場景對李牧來說是小兒科。

　　“這有什么——只要是你和威爾能忍受的，我們都能忍受。”格洛麗亞冷著臉回答，看樣子也不是硬撐。

　　看來桑迪說的沒錯，格洛麗亞和桑迪確實不是見不得流血的大家閨秀，有威爾這么個爹，這兩小姑娘不能用常理度之。

　　“你呢？”李牧不氣餒，這還有初雪呢。

　　“這有什么，以前在王府里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打死人——”初雪細聲細氣，也沒有怎么花容失色。

　　嘖嘖，這年頭的小姑娘還真不簡單。

　　和三個堅強的小姑娘相比，艾德里安的表現差勁得多，這家伙兩眼發直精神恍惚，騎在馬上搖搖欲墜，盯著格洛麗亞頭上的一個頭飾目不轉睛。

　　“嗨，艾德里安，威爾要抬尸體，難道你不去幫忙嗎？”李牧故意挑事。

　　艾德里安下意識看了眼威爾，終于“哇”的一聲吐出來——

　　雖然沒人笑出聲，但所有人看向艾德里安的目光都不怎么友善。

　　“艾德里安，過來，表現的像個男人點——”威爾看不過去，過來像拎小雞仔一樣把艾德里安拎走。

　　李牧冷笑，不看好艾德里安能蛻變成一個真男人，催動烏騅直接返回關塔那摩，李牧已經看到了關塔那摩步兵團在戰場上的表現，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充滿信心。

　　晚上，李牧吃過晚飯，命人把埃爾比索子爵帶過來。

　　不得不說，有爵位的人就是不一樣，打理干凈的埃爾比索子爵還是比較有賣相的，下巴上沒有亂七八糟的胡子，只有鼻子下方留了兩撇八字胡，胡子的樣子修剪的很整齊，下巴略略抬起帶著點高傲，如果忽略那很容易受驚的眼神，對得起“爵爺”這個稱呼。

　　“怎么稱呼？”李牧輕聲問。

　　“弗朗西斯科——”弗朗西斯科怔怔的看著李牧，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

　　“弗朗西斯科——很好，自我介紹下，我叫里姆，很高興在這里見到你。”李牧抬手請弗朗西斯科坐下。

　　“里姆，你就是里姆？”弗朗西斯科眼睛里終于有了點精神，看向李牧的目光充滿好奇，當然還有無法掩飾的仇恨。

　　“對，我就是里姆——”雖然極力控制，但李牧還是有點小得意，看來自己的名聲已經傳到哈瓦那，哇哈哈哈哈——

　　“你這個無恥的戰爭鬣狗、該死的軍火販子、令人厭惡的小偷——”弗朗西斯科突然爆發，污言穢語滔滔不絕。

　　“閉嘴——”弗朗西斯科身后的梅森怒吼出聲，狠狠一巴掌抽在弗朗西斯科臉上，連人帶椅子一巴掌抽翻在地。

　　“哦哦哦，對我們的朋友友好點，這可是位爵爺——”李牧聽著響亮的耳光聲，看著捂著臉不知所措的弗朗西斯科幽幽嘆道。

　　打得好！

　　李牧決定從明天開始給梅森的薪水加倍——

　　梅森不說話，先給李牧送上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后從地上把弗朗西斯科拽起來，扶好椅子又把弗朗西斯科摁上面。

　　“你看，只要你不亂說話，梅森還是很友好的。”李牧攤手表示無奈，心里痛快得很。

　　真以為掛著個“爵爺”的名頭就能獲得應有的待遇了？

　　別幼稚了，這可是戰爭，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子爵，就算是阿斯圖里亞斯親王當面，該動手的時候李牧也不會有絲毫客氣。

　　當然了，人家王儲大人身嬌體貴，肯定不會跑到古巴以身犯險。

　　“首先我要說明，對于你的指控，我認為并不符合事實，實際上作為一個商人，只要你們的價碼足夠，我不介意和你們的任何一方合作，至于‘小偷’這部分，我想你心里明白，就憑你的那些部隊，就算是再來一百次，你的人也無法獲得勝利，所以我并不是從你手里偷走的勝利，而是光明正大的贏得勝利。”作為一名勝利者，李牧有理由驕傲。

　　勝利者不受指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