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翻轉時發出的聲響在臥室內一再響起。
祝覺抬手半蒙著臉,失眠以及腦海時不時閃現的記憶碎片讓他有些莫名的煩躁。
一把掀開身上的被褥,起床給自己倒了杯水,腦子依舊不受控制的去思考腦海中的內容。
這一次的預言不再是前次那樣的模糊不清的畫面,而是切實出現了精神污染源怪物,而且透過充斥著耳畔的哀嚎,祝覺幾乎可以確定他預見到的是一場將要在未來發生的災難。
依照前一次的狀況,夢見的景象在幻夢境內實現,前后的跨度不超過一周。
然而盡管祝覺接下去必然還要再去一趟幻夢境的索蘭城,但之前在商會中與探險家們的交談使得他對于索蘭城有著初步的印象,當地的環境應該不比烏撒或是尼爾城要差,甚至還要好出許多,而預言中的沉郁景象明顯跟這方面不搭界。
喝水的同時視線無意識的外瞥,二樓向街道那一側的布局像是毛利事務所的布置,一整排都是單向玻璃。
窗外的雨勢仍舊沒有減小,由于某些工廠的問題,千帆城的雨天是晴朗日子的數倍,這是祝覺來時就看到的天氣數據,還有十庭柱上一年到頭都是晴朗天氣的說法,這或許是臆測,但祝覺自己的別墅都有天氣調節,千帆城的頂級富豪自然也能毫不費力的做到。
至于這城市排水的問題倒是沒什么人擔心,千帆城的建筑高度注定了它不會受洪水的影響,底層的人興許會為這種情況而擔憂,但他們的死活比起洪水問題只會更卑微。
直到一整杯水入口,祝覺放下杯子后卻沒有再回床上,而是往前走了兩步到窗前,略側過頭打量街道上方的情況。
祝覺隱約察覺到一絲熟悉感。
正縮在枕頭邊上的風鈴直起頭輕喚了一聲,看著開始換衣服的祝覺,平常這個時候他都是在睡覺的。
“風鈴,你在家待著,我有事出去一趟。”
不把腦海中的疑惑解決掉,祝覺不認為自己還能睡的著,外面風雨交加,他也沒打算帶風鈴,換好衣服便徑直往外走。
打開門到走廊,才沒走幾步,另外一間臥室的門打開了,披著外套,內里只有一件墨綠色工字背心的素子有些疑惑的看向祝覺。
“你不睡覺嗎?”
祝覺已經很小心的沒有發出聲音。
“我休息的時候,電子腦還在運作,外界的聲音都能被接收......你要出門?”
“我剛才夢見了一些不太好的畫面,睡不著,準備出去逛逛,你知道的,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需要時不時的調整。”
裝模作樣的從口袋摸出月光酒抿一口,祝覺并沒有提及占卜法,這種帶著些魔幻意味的法術說出來素子也不一定相信。
“可是外邊的天氣并不適合散步。”
深夜散步來緩解失眠的說法確實是有的,但這種頂著風雨出去散步的人素子還真沒見過。
當然,她也沒理由阻止祝覺,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回身關上臥室的門。
沿著樓梯下樓,臨到門口,等診所大門再度鎖緊,祝覺轉過身,面對撲面而來的風雨,這才有些恍惚的意識到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而且手上連把傘都沒有。
“嘖,管他的!”
拿起沒收回戒指的月光酒,仰脖猛灌的同時一步跨進大雨。
漫天的雨水化作雨幕要將祝覺籠罩,而他右手食指上的蟹之主戒指卻在同一時間閃爍起幽藍光芒,一層單薄水膜倏然浮現。
雨水看似將祝覺全然浸透,事實上卻是連哪怕一絲一毫的水珠都沒有沾濕他的頭發。
抱著走到哪算哪的想法,祝覺很是光棍的跟個酒鬼似的在街上閑逛 現在是凌晨兩點,鸚鵡街上看不到行人,只有兩側停著十幾輛車,空艇卻是看不到的。
循著腦海中的記憶,穿過長街,視線在上空閃耀著的霓虹燈中停留。
“這個角度不對,應該要更上一步!”
腦海中沒由來的產生這個想法,祝覺看到的畫面視野應該是非常開闊的,這里顯然不能滿足他的要求。
站在十字路口東南角,祝覺看著三條分別通往不同方向的斜向上的階梯式金屬街道,垂直高度大約近10米,有些像是前世商場中的電扶梯,這里同樣也是單純的人行道,專用于高低社區的轉換。
而祝覺的左手邊是一個頂部掛載著正方形顯示屏的立柱。
在雨水常年的“關照下”滿是銹跡的金屬柱,還有被不知道哪兒飄來的塑料袋覆蓋半邊的黯淡屏幕,右側似乎還有一道卡槽,上邊一紅一綠的指示燈讓祝覺意識到這應該是公民卡插槽。
千帆城的公民卡與銀行卡是完全綁定的,不管你將錢存到哪個銀行,最終它們都能在公民卡中被使用。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千帆城管理下城區的方式之一。
祝覺抬手撩開塑料袋,興許是因為他的觸碰,屏幕亮起,三個分別指向不同方向的淡紅色階梯圖標閃現。
“非常態時間!”
機械提示音在激活的同時響起,祝覺想了想,拿出提前花錢辦好的公民卡在卡槽中刷過,綠燈閃爍三次。
“漢尼拔·萊克特先生,歡迎您使用天梯,請選擇路線。”
屏幕上的淡紅色階梯圖標開始虛化閃爍,祝覺抬頭掃了眼周圍,最終選擇中間那條。
圖標轉綠,前方中段的天梯立刻開始嗡嗡作響,金屬階梯載著祝覺開始往上推行,而祝覺的很快也收到了扣費3聯邦幣的短信。
祝覺上了一層后并沒有停步,由于這些天梯集中分布在幾個區域,而激活某處后,在一定時間內便可以連續使用,因此祝覺干脆就乘坐著天梯不斷往上,尋找著自己畫面中的視角高度。
“歡迎來到20號天馬社區。”
半透明的純白天馬投影在街道中央的圓臺上奔跑,一如26號社區房屋頂上常見的彩色鸚鵡圖標。
祝覺撇了撇嘴,倚靠著街邊的欄桿往下看,相隔數十米的距離,僅能隱約看到些光線而已,具體的模樣早已不可見。
這里的視野高度與印象中的有幾分吻合,所以祝覺沒有再向上,而是選擇在這里停步,尋找可能存在的平臺。
盡管屬于中層社區,天馬社區的建筑依舊沒有多少科技感,裸露在外的通風管道,四面掛落的天線,一個疊著一個的外掛機械箱隨處可見。
唯一跟26號社區有所區別的是這邊街道上仍舊有不少店鋪開著,曖昧的暖色調配合著勾人的呻吟,祝覺沒走幾步路就看到旁邊有個中年男人撐著把透明雨傘,小跑著沖過去,二話不說便投入一人的懷抱,手里的傘隨手一拋,屁顛屁顛的進了店。
祝覺厭煩了那些淫靡聲音,干脆從空間戒指取出一副耳機戴上。
不時的左右張望,樓房與樓房之間的過道是逼仄的,黑暗是那兒的主基調,似乎藏了什么,又似乎只是被虛無填滿。
腦海中關于畫面的記憶隨著時間而逐漸模糊,祝覺蹙著眉頭,他意識到自己再這么找下去,結果恐怕還是一無所獲。
占卜法依靠的是靈光一閃,剎那間的靈感,而非是預謀的尋找或是自以為正確的猜測。
可問題在于靈感又豈是那么容易出現的,越是刻意的去追求,反而越是難以受到啟發。
必須要做出改變!
“吁”
長出一口氣,聽著韻律由平緩轉向高亢,節奏性極強的音樂,祝覺閉上雙眼,雙手揣進口袋,上半身似標槍般直挺并微微后仰,邁步的姿勢卻漸漸往么得感情的方向靠攏。
某一刻,前腳停頓,后腳跟進踩踏地面的積水潭,雙手猛的往身體兩側張開,濺開的水花霎那停滯在半空,耳機的立體影像投影開啟,七彩光波與雨水相融,時而波紋顫動,時而分散成數十個高低起伏的浪花隨著祝覺的動作而波動。
讓自己的意志成為身體的旁觀者,回憶著占卜法進行過程中的精神狀態,全然遵循直覺。
一步接著一步,祝覺不再刻意的調整方向,而是讓直覺主導一切,仗著自身的強橫實力,他也不怕沿途不小心撞上什么東西,真要是從道路旁側的欄桿翻下去,他也有足夠的信心憑借自己的能力重新飛上來。
事實證明祝覺的選擇是正確的,當他重新回憶占卜法的同時,行進的路線雖說歪歪扭扭,但明顯是朝著某個位置在不斷的靠攏。
直到一塊巴掌大的磚頭從黑暗中向著他的頭顱飛來......
身體的本能促使祝覺抬手接住了這塊磚頭,卻也將他的意識重新喚回身體。
看著這塊打亂自己所有計劃的磚頭。
墨青色,滿是水漬,不規則的邊緣和表面,一看就知道是從某個犄角旮旯里臨時撿來的東西。
祝覺抬起四顧,不知不覺間他似乎走進了某個巷道。
兩邊都是些半開式的攤位......所謂的半開式,其實就是將尋常窗戶的位置改造成一個可以前壓到外邊的橫板,上面能放置貨品,只不過不像很多時候賣的零食,眼前這些攤位上賣的全是些“深夜產品”。
攤主的形容樣貌一看就知道是某個幫派的成員,此時正不懷好意的看著祝覺,又或者說是打量著一頭誤入狼群的小羊羔。
這種眼神并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那只“小羊羔”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把那塊青磚硬生生的捏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