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爾博士努力誘騙著布魯恩,試圖讓他自己出錢做mNGS檢測。而布魯恩博士則一臉糾結,似乎很想試著去檢測一次看看——只不過mNGS的檢測價格實在是有點貴,貴到了布魯恩博士有點“肉疼”的地步。
“你要想發文章,就不要想著能省錢!”帕斯卡爾博士一臉鄭重道,“做個mNGS算啥?后面的實驗數據那都是用錢換來的。”
布魯恩皺著眉頭嘆氣道,“我以前也沒搞過這種研究。”他忽然對帕斯卡爾博士認真道,“你以前至少有過自己的實驗室,要不然你來發吧。”
“這種事情…嗯?”帕斯卡爾死活沒想到,自己的誘騙行為居然最后還能惹火上身,這讓他很是有些猝不及防,“那個…這是你先提出來的案例嘛,沒關系,你發吧——我可以給你幫幫忙的!”
“那更好。”布魯恩認真道,“那就請你幫忙先出mNGS的檢測費用吧。等我申請到了補助和研究項目就把錢還給你。”
帕斯卡爾博士還想說點啥,不過布魯恩臉上的表情已經繃不住了,“省省吧老混蛋,想坑我的錢去做科研?”布魯恩哈哈大笑著,聲音底氣十足而且還洋洋得意,“那就是個無底洞!我早就說過了,除了啤酒和肉以外,我的錢只會用在摩托車上!”
徐有容推開了小會議室的門,對正在互相做鬼臉吐吐沫的兩個老頭認真道,“其實我覺得…你們這個主意挺不錯的。”
陳雯的治療正在積極籌備中,根據山城專家給出的建議和第一次術后康復時間來推算,大概年后可以為她進行海扶刀根治。而相應的論文也基本進行到了中后期階段——帕斯卡爾博士也參與到了這次的論文寫作中。他通過免疫學角度分析,認為陳雯的病程有可疑之處——單純的垂體瘤不應該遏制樹突狀細胞激活T細胞進行免疫的行為。陳雯的病程倒像是一開始就進入了慢性感染階段——大量蟲體死亡釋放出的抗原誘導身體將免疫系統內的經典巨噬細胞(M1)誘導成了代替巨噬細胞(M2)。而M2對于包蟲的攻擊性弱,攻擊效果差。這最終實現了包蟲的免疫逃避。
至于陳雯為什么會在感染早期就呈現出慢性感染階段才會出現的特征,帕斯卡爾博士仍然沒能得出答案。但這并不影響論文本身的精彩程度和罕見性,更何況海扶刀對腦包蟲進行治療原本就是外國人沒見過的治療手段。只要后面的治療不出什么大問題,而且帕斯卡爾博士還能再進一步從免疫機制上得到答案的話,這篇論文發在《新英格蘭》或者《柳葉刀》上都是有希望的。
后面的論文,需要等治療和實驗進一步完善。這也意味著身為“主筆”的徐有容這段時間“不是很忙”。至少在寫論文上不太忙。
“你們兩個,有興趣一起寫個論文么?”徐有容沖著兩個老頭露出了笑容,“有資金支持的那種。”
孫立恩在第九診室里打了個噴嚏,最近的天氣又冷了一點。哪怕穿著羽絨服,也經常會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醫生哥哥你也生病啦?”剛剛走進診室的小男孩看著孫立恩苦笑揉鼻子的樣子,很“大人”似的點了點頭,“我媽媽也有病哦。”
本來頭疼欲裂的年輕媽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揚起手輕輕在兒子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怎么說話的?”
小男孩捂著屁股向墻角一步步后退著,同時還在努力爭辯道,“可,可是媽媽你就是有病嘛!不然為什么要來看醫生啊?”
孫立恩強忍著笑意,對面前的年輕媽媽道,“你哪里不舒服?”
“謝菲,女,29歲,左腳軟組織挫傷(01.15.22),左腳踝韌帶挫傷(01.15.22),比目魚肌完全斷裂(01.15.22)。”
謝菲指了指自己的左腳,“今天晚上帶著孩子去玩的時候,高跟鞋卡在下水井蓋上了…結果那還是個下坡…高跟鞋的跟斷了,還把我的腳給扭了一下,結果現在腳也不敢放平,一放就疼。”
孫立恩想了想,拿起電話叫徐有容過來準備上手做一下檢查。掛了電話后他小心問道,“扭傷多久了?”
“大概一個小時吧。”謝菲想了想道,“孩子爸爸在值夜班,我也不想讓他請假過來。自己緩了一會后走路還是困難,所以就干脆打電話叫了輛出租車過來。”
“孫醫生。”徐有容很快就趕到了第九診室,“怎么了?”
孫立恩指了指謝菲,“女性檢查,你來上手。”他想了想后補充道,“主要是先看看有沒有肌肉損傷…”他轉頭對謝菲問道,“扭傷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動靜?現在腳上疼不疼?”
“奇怪的…動靜?”謝菲不太明白孫立恩在問什么,“應該沒有吧?現在也不是很疼。還能忍得住。”
“那就應該沒有骨折。不過還是在肌肉檢查之后拍個X光。”孫立恩正準備去開檢查,卻聽到了徐有容的一聲輕咦。
“給她再開個肌電圖吧。”徐有容甚至沒有讓謝菲脫鞋,就發現了問題,“她的比目魚肌大概是有撕裂。”
孫立恩伸頭看了一眼謝菲的左腿——她的小腿右側上有一個明顯的鼓包,就算被打底褲遮蓋著看上去也相當明顯。而且,她的左腳始終保持著腳尖點地的狀態,就算坐下來了也是如此。
“這是咋了?”謝菲對于自己墊腳是有意識的,不過她可不知道自己腿上居然鼓了這么大個包。順著徐有容的視線往下看,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腿上居然腫了一塊。
“肌肉斷裂——你這可能是完全性的。”徐有容蹲下身來看了看,“斷裂的肌肉會因為自身的力量而收縮起來,然后在沒有斷裂的一側形成一個蜷縮起來的球狀。”
孫立恩恍然大悟,“就像我之前見到的那個大力水手癥嘛。”
捂著自己小屁股的小男孩在墻角處蹲了下來,透過徐有容的白大褂下沿看到了自己母親的腿,然后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天啦!”他踩著不太穩的小腳步跑了過來,眼淚嘩嘩的拉住了自己媽媽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很疼吧?”
謝菲被自己兒子的動作逗笑了,“還好,不太疼。”她揉著孩子的腦袋,有些苦惱的問道,“如果是什么…完全斷裂,那怎么辦?是不是要打石膏啊?”
孫立恩搖了搖頭,“如果是完全斷裂,那得做手術了。”
小男孩愣了愣,然后趕在所有人之前扯著嗓子哭了起來,“哇!媽媽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