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建室里,唐傾的兩個主治醫生已經在里面等候了。
夏景年看著她:“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以后我過來接你。你才做手術不久,徐徐漸進就行,剛連上的肌腱很脆弱,高強度的復建反倒會妨礙到你的恢復情況。”
唐傾垂著眼,低低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自從開始復建以后,她就一直很積極,恨不得一整天都泡在復建室里面。
夏景年知道以后,狠狠的訓斥了她,然后辭退掉了幫助她復建的女醫生,又找了兩個聽話的過來。
那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發脾氣。
“我知道你很想站起來,但是你肌腱太多年不用,萎縮的很厲害,現在太頻繁的用到它,傷害很大。等習慣了現在的強度,再加長時間比較適合。”
唐傾偏過頭,悶悶的應了一聲:“明白了。”
夏景年看著她白皙秀麗的側臉,微微抿了抿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么。
當年親手下刀的是他。
是他親自將她的腳筋切去,讓她一輩子作廢人。
有時候想到現在和過去,他總覺得,冥冥之中可能真的有報應也說不定。
上天讓他失心瘋似的愛上了一個不可能愛上他的女人,而他明知道她不可能愛上他卻還是不擇手段的想對她好。
想把她失去的,一一親手奉上。
他雖然也明白,他們所能做的,和她曾經失去的比起來,可以稱得上杯水車薪。
對于她來說,他和宮衡的身份,在她心目中永遠只是曾經強迫過她的人。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希望今后能在她的心目中改善一點他的形象。
希望她能…
不那么恨他。
夏景年將她交到了醫生的手上,然后才轉身走了出去。
寂夜里,宮衡靠在欄桿上,看著遠處波濤起伏的大海。
他并沒有喝酒,神色平靜。
并沒有回頭看他,他淡淡的問道:“現在的生活,是你當初想要的嗎?”
夏景年走過去,手臂撐著欄桿往遠處看去。
白日里晶瑩剔透如同藍寶石一般的大海,在晚上呈現出深淵一般的黑暗,就如同他不可捉摸的未來。
當年,如果沒有被宮衡帶到他的娛樂會所,如果沒有遇到唐傾,他現在可能是世界頂尖的醫生,或者是學者,呆在辦公室里,或者是實驗室里就像是他從一開始就被規劃好的人生一樣。
風平浪靜。
他可能會遇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女人,與她結婚生子,她或許溫柔體貼,或者古板嚴肅,但是他知道那樣的女人適合他。
總歸,不應該是如今這樣,漂泊在大海上,跟宮衡一起被全世界通緝。
可是如果真的要問他是想要平靜無波的度過一生,還是選擇遇到唐傾,他其實說不清楚。
“我不知道。”他實話實說。
宮衡笑了一下,轉過身靠在欄桿上看向他。
“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你選擇跟我聯手,就說明你天生就是這樣的人。你的生活是你選的,你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