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香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家里,沒有遺漏任何地方,確認一切都跟原來一樣,布置的機關也沒有被觸動過的痕跡,才悄悄把小竹筐抱回屋里。
那幾個橘子每個都比她的拳頭大,圓潤橙紅,新鮮飽滿,看著就知道肯定甜蜜多汁,跟老太太托人在水果公司買的完全不一樣。她看著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忐忑地去數那個紅包。
整整一千塊,一百章嶄新的十元鈔票,讓她想起小時候爺爺給的紅包,那時候爺爺過年總會去信用社換嶄新的錢給他們包壓歲錢。
她把錢和橘子都裝好收到空間里,順手就剝了一個橘子吃,又甜又多汁,比看起來還好吃。
她倒是沒有害怕那位大叔來找麻煩,也沒怕他下毒,以他的身手,如果真的對他們家有惡意,昨天晚上直接進門把他們兩個殺了都是輕松容易的事,哪里還用下毒這么復雜的手段。
所以這應該是謝禮了吧。
反正也退不回去,她就老老實實收下,讓他不再惦記,兩方都放心,這事兒算是過去了才是最好。
既然他能進來一次,那可能就會再進來,初一晚上周蘭香在昨天放橘子的那堆木柴上放了一張大叔的素描肖像,上次她說畫了拿來威脅他做把柄的,既然他守信用,那她也得表示一下誠意才好。
因為橘子實在是好吃,她想了想,把那個小竹筐也填滿,里面放了過年她炸得丸子和蜜角,還有秋天老太太兒子寄回來的柿子,吃不完她自己做的柿餅,也算是有來有往,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吧。
晚上她依然失眠,卻完全沒聽到院子里有任何動靜,第二天早上去看,木柴堆上的東西都沒了,卻又多了一個小竹筐,里面還是橘子。
周蘭香看著那一小筐橘子皺眉,她只想禮尚往來一次,這人怎么沒完沒了的架勢?
這次她沒有收,那個小竹筐一直放在原地,雖然過了春節就立春了,可在北方離冰雪消融至少還得一個多月,現在天寒地凍的,即使有棉花包著,過了一天也凍成冰疙瘩了。
那只小竹筐在原地放了三天,第四天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家里也徹底安靜下來,沒有再出現什么奇怪的東西。
過了正月十五可以動針線了,周蘭香開始給老太太做夾棉鞋,老太太腿不好,腳上大拇指旁邊有兩個大疙瘩,得做特殊樣子的鞋,要不然36號的腳就得穿42號的鞋才能穿進去。
前年摔到坑里就是因為鞋子不合腳,她眼睛早就花了,自己做不了針線,總找別人給做也不是那么方便,自己買了雙黃膠鞋對付著穿,就這么出事了。
自從周蘭香來了之后,老太太從里到外的衣裳都是她親手做,鞋子更是好幾雙換著穿,合腳又舒服,連走路都比以前有勁兒了。
別人一年是棉鞋、單鞋兩樣,周蘭香知道老太太腳嬌氣不抗折騰,還給她做夾棉的鞋子春天穿,把老太太高興得見人就顯擺。
因為她手藝好,老太太還讓兒子給寄了張縫紉機票,大手筆地買了縫紉機回來給她用,這回更好了,一家三口的衣裳都是自己做,老太太兒子還寫信回來說母親寄去的襯衫和褲子被單位的大姐借去做樣子,問他是不是在上海外貿商店買的外國貨呢!
張老太太的外甥女針線好,周圍熟悉的鄰居都知道,不過老太太護短,想讓她外甥女給做活是輕易不行的,老太太說了,她家蘭蘭針線好不過干活仔細,他們一家三口的衣裳鞋襪就夠她忙活了,再多了做不過來的。
所以想找她幫忙做針線的人都歇了心思,畢竟她也不會說話,想讓她指點一下都不行,比劃得他們根本看不明白呀!
可是正月十七這天國慶娘還是拿了東西來找周蘭香,想請她幫忙做兩雙鞋,怕她不答應,笑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妹子小姑子家的閨女找了個好對象,正月二十六下小定定親,男方哪哪都好,就是農村出身,媒人說還是按農村的規矩來比較好。那閨女初中畢業就上班,哪動過針線啊!家里親戚找了一圈也沒誰針線特別出挑的,我就想到蘭蘭了!”
農村定親的規矩,下小定那天男方給女方一小部分彩禮,女方回男方兩雙鞋。這兩雙鞋可是男方家里評判女方針線好壞的關鍵,所以農村姑娘都特別重視這兩雙定親鞋。
但是城里現在慢慢地已經沒有這個規矩了,現在的姑娘雖然還自己動手做衣裳,棉衣毛衣也都是自己做,可鞋子大部分都是買了,特別是農村定親的那種千層底,納鞋底糊鞋幫實在是太麻煩,訂婚送塊布料或者做件襯衫,很少有送千層底訂親鞋的了。
國慶娘妹妹的小姑子家是隔壁縣城的,家里雖然都是工人,女兒也只是石棉瓦廠的學徒工,可也是城里人,找個農村出身的對象還要按他們農村的規矩來,這里面就很有說頭了。
老太太笑瞇瞇地恭喜國慶娘,“那小伙子很有出息吧?在哪工作啊?”
國慶娘一說起這個就兩眼放光,“那孩子我家大平見過,大高個,比大平高了大半個頭!說是長得可精神了!”
大平是國慶娘的弟弟,足有一米八高。
“工作也好,才二十二就是副科級了!我家老王混了大半輩子,退休人家才給個副科撐門面!”
這就是了,不是這么好的人才,他家也不可能這么上趕著要按人家農村的規矩來了。
國慶娘人實在,并不覺得上趕著男方有什么丟人的,“我娘說得也對,這門親事打著燈籠也難找,以后要是成了,咱們親戚里最有出息的可就是這個外甥女婿了!能幫上的咱都得盡力不是!”
“我妹子給我捎話,說人家小伙子那身上穿得一看就是講究人家,那針線活板正得喲,一般二般的手藝拿過去肯定得讓人家嫌棄,這不我就想起蘭蘭來了,這孩子這針線可是真好,我這么些年就沒見過比她更好的了!以前正陽街那個姜裁縫都不如她,拿出去肯定在親家面前長臉!”
國慶娘這么真心實意地一頓夸,老太太高興得臉上的褶子都成了菊花,意思意思問問周蘭香最近活能不能忙的開,能的話就給幫個忙。
給人做定親鞋這是很榮耀的事,既然求到面前了,周蘭香也不好推辭,就答應下來。
男方的鞋碼很大,46號,周蘭香看著這個尺寸有一瞬間的發愣,韓進也是46號的鞋。
老太太看著也嘖嘖稱奇,國慶娘就笑,“腳大個子也大,我妹子那小姑子不知道多稀罕那小伙子這大個子呢!”
哪里是小姑子稀罕,是小姑子家的外甥女稀罕,不好說出來而已。
老太太和國慶娘一起笑了一陣,說好了二十四就把鞋做出來,“定親那天我也去,好好看看那孩子,我家大平去了一回,他拙嘴笨舌的,回來啥也說不出來,真是急死我了!”
做兩雙鞋看著簡單,可要用漿糊糊袼褙、納鞋底、做鞋幫、滾牙邊,最后才能把鞋幫鞋底縫到一起,這一道道工序下來,兩雙鞋得做三天算是快的。
不過周蘭香手快,又有給老太太做鞋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兩天就做出來交給國慶娘了。
做好鞋子的第二天,她又在木柴堆上看到了那個小竹筐,這次是兩個,一個還是放了幾個新鮮橘子,另一個卻是空的。
周蘭香有點驚訝,這位大叔是不是碘化汞中毒燒壞腦子了?他一個敵特分子這是要干什么?冒著被抓的風險來跟她換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