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和彤云姑姑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南煙使了個眼色,彤云姑姑便上前扯著若水的胳膊要把她拉起來,口中笑道:“瞧把你嚇得,娘娘哪會真跟你生氣,快起來吧。”
若水還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看南煙:“娘娘…”
卻見南煙臉上毫無怒色,只看著她微笑。
若水道:“娘娘真的不生氣?”
彤云姑姑道:“傻丫頭,娘娘若真要跟你生氣,只怕這串手串子你都見不著的!”
說著,將她拉了起來。
若水本也覺得南煙這氣來得怪,聽見彤云姑姑說的最后一句話更怪,忍不住抬起手腕來看了一眼那串子,然后說道:“姑姑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
彤云姑姑便笑著將之前的事都說了出來。
若水聽得睜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再看向滿面笑容的南煙,怔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是娘娘讓姑姑你去的?”
彤云姑姑笑道:“可不是嗎?”
“若不是娘娘讓我去把話跟陸公子說清楚,你以為以他那榆木腦袋能這么快開竅?”
若水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心里卻是又驚又喜,驚得是沒想到陸臨川今天突然一改之前的態度,對自己那么親熱,喜的是貴妃娘娘不僅沒有責怪她,甚至還暗中相助。她想了想,又畢恭畢敬的跪在了南煙跟前,紅著臉,更紅了眼睛輕聲道:“多謝娘娘。”
南煙微笑著看著她,說道:“你跟在本宮身邊也這么多年了,你有個好著落,本宮自然是為你開心的。”
若水心里一暖。
又急忙說道:“娘娘這話也說得太早了,奴婢跟他——不過就是多說了兩句話,哪里就到‘著落’了。奴婢還要跟在娘娘身邊,好好的伺候娘娘呢。”
南煙對彤云姑姑笑道:“哎唷,看來是咱們瞎著急,她反倒不急的。”
若水臉更紅了一些。
南煙親自伸手拉著她的手讓她起來,柔聲說道:“你不急,本宮也是要為你急的,你到了這個年紀,再不嫁人就真的是本宮耽誤你了。”
“娘娘…”
“其實前些年,本宮也不是沒動過這個心思,只是那些王孫公子難有讓本宮看得上眼的,再說了,本宮看上了,你若不中意,嫁過去也不會順心的。如今難得這個陸臨川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你們兩個又有意,更難得的是他是漢王身邊的人,你嫁過去也不算遠嫁,本宮不必日日懸心,這可是三全其美了。”
“你們的事,只等回京安定下來之后,本宮就給你們辦了。”
若水心里自然歡喜,但隨之而來的便是難過。
她也沒想到,自己心里暗暗惦念著的人,本來前兩天兩個人還橫眉冷對的,突然間陸臨川對她的態度就大轉變;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讓貴妃娘娘知道了這件事,還打算撮合他們。雖然嫁給心上人是每個女孩子的夢想,可她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在貴妃的身邊生活,照顧她服侍她,突然要改變這樣的生活,她只一想就有些不自覺的退卻。
若水輕聲說道:“奴婢可舍不得娘娘…”
南煙笑著擰了她一把:“你啊,這話等到出嫁那天再說不遲。”
若水又羞又愧,臉紅著轉身跑開了。
南煙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道:“這丫頭,自己有著落了就狂起來了,本宮這飯還沒吃完呢她就敢跑。”
彤云姑姑在一旁笑著說道:“娘娘就別再笑她了,她到底還沒出閣呢,聽到娘娘這些話,哪里站得住。”
南煙一邊笑著,一邊端起碗來。
吃了兩口,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來,抬頭看了彤云姑姑一眼,輕輕的嘆了口氣。
彤云姑姑正在給她布菜,聽見她嘆氣便道:“娘娘怎么了?”
南煙輕聲說道:“說起來,你才是給耽擱了。”
聽到這話,彤云姑姑愣了一下,但立刻笑了起來,夾了一筷子雞蛋送到南煙面前的碟子上,柔聲笑道:“娘娘怎么又說到奴婢身上了。”
她跟在南煙身邊的時間算是最久的,連冉小玉都走了,她也還留著,只是因為她當年入宮都時候年紀就不小,等到靖難之役后,她原本也是有機會出宮的,可沒多久南煙被冊封,身邊必須要有一些可靠忠心的人,所以她便被祝烽選中給了南煙;之后的那些年南煙的日子也不太平,自然也是顧不到她們的終身大事,等到南煙的地位穩固,不再需要在后宮跟人斗來斗去的時候,冉小玉倒是跟著葉諍走了,可她早已經過了適宜婚嫁的年齡。
南煙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事嗎?”
彤云姑姑想了想,溫柔的笑道:“要說小時候不想那是騙人的,可進宮之后,每天就只想著怎么熬過這一天,哪里還敢多想。到了娘娘身邊,就要幫娘娘想事情,自然也顧不到那些。而如今——”
“如今如何?”
“如今,奴婢是真的不想了,這些年來一直服侍娘娘,娘娘就是奴婢的念想。奴婢留在娘娘身邊既是過日子,也是得一個圓滿。”
南煙柔聲道:“這些年來,也虧得有你,本宮的日子才能如此順遂。”
“彤云,本宮自然是希望能長久的得你陪伴。但你若想要出宮,本宮第一個答應,還會讓你舒舒服服的過完下半輩子。”
彤云姑姑笑道:“娘娘別說笑了。奴婢到了這個年紀,根已經在宮里,在娘娘身邊,若真的要拔起來丟到宮墻外去,奴婢怕是一天都過不下去。在娘娘身邊,奴婢是體面的大宮女,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日子呢?”
南煙忍不住笑道:“你若愿意在本宮身邊留著,那是再好不過的。”
彤云姑姑點點頭,又轉頭看了看天色,然后說道:“娘娘還是快些用膳吧,時候不早了,就要準備出發了。”
南煙點點頭,便低頭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早膳用過,皇帝陛下也已經準備好,南煙便陪著他一道出了南院,御駕離開邕州,往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