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臉色鐵青的說道:“貴妃娘娘,你為什么在這里,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這個時候,南煙已經走到了祝成軒的身后。
感覺到這孩子又有些無助,又有些怒意,單薄的肩膀都在微微抽動,她伸出一只手,輕輕的按住了祝成軒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擔心。
然后說道:“眾臣工覺得,本宮不該在這里嗎?”
朝臣們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是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
嚴故冷笑著說道:“朝堂之上,豈容女人干政!”
眾人立刻附和道:“不錯,朝堂之上不能有女人指手畫腳。”
“這哪里還是指手畫腳,一個后宮的嬪妃居然敢端坐朝堂之上,牝雞司晨,這是不祥之兆啊!”
“我們大炎王朝要變天啦!”
眼看著下面的人越鬧越兇,南煙雖然還算平靜,但她分明能感覺到,自己按著的祝成軒的肩膀,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抽搐,緊繃的肌肉都在微微的發抖。
這是一個人壓抑,又憤怒的表現。
他知道,南煙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否則,她也不會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讓自己成為所有朝臣攻擊的焦點。
對這位貴妃娘娘,他又感激,又心疼。
在這一刻,他又想起了之前大理寺卿葛云禮對著貴妃咄咄逼人,自己怒而杖殺此人,震懾百官的情形。
如果可以的話——
但只這樣一想,他的心里頓時又矛盾了起來。
雖然之前在玄穹寶殿,他可以怒而杖殺大理寺卿,可現在是在朝堂上,這些人就算攻擊貴妃,也是義正辭嚴,他沒有足夠的理由斥責這些大臣,更不能隨便的再殺人,否則,一激起大臣們武死戰文死諫的士大夫心性,那朝堂就真的徹底亂了。
到那個時候,不用外敵入侵,他們自己能把自己鬧死。
所以,他又是惱怒,又是矛盾。
南煙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能從這個孩子緊繃的姿態上察覺出他此刻的心情,她安撫了他一下,然后抬起頭來,對眾人說道:“牝雞司晨到底是不是不祥,本宮不知道;后宮干政有什么惡果,本宮也沒看到過。但本宮要說的是,本宮不想干政,也不想司晨。”
嚴故冷笑了一聲:“貴妃娘娘已經站在朝堂之上了,再說這話,不嫌言不由衷嗎?”
南煙道:“朝堂之上,不止是有本宮,還有魏王。”
“為何諸位臣工就只看到了本宮,卻看不到魏王呢?”
嚴故說道:“正因為有魏王,所以不能有一個女人站在他的身后!”
“女人?”
這兩個字,雖然像是朝臣們扎進南煙心里的一根刺,但隨即,她冷冷的重復了一遍,加上冰冷銳利的目光,這兩字又好像被她反握住,扎向了朝臣。
一時間,眾人也驚了下來。
這位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看向他們每一個人,那冰冷的目光就像是冰刀一樣,刮過每個人的骨頭,讓眾人都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瑟縮感,令人不寒而栗。
只見南煙冷冷道:“本宮對你們而言,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嗎?!”
大家閉緊了嘴,更不敢輕易說話。
當然不是。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嬪妃,也是魏王殿下親口承認的庶母。
更是代掌鳳印,協理六宮,在后宮雖無繼后之名,卻有繼后之實的貴妃娘娘!
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敢拿她當普通女人。
眾人雖然都在針對她,可這個時候,也不敢實在的跟她撕破臉,遲疑了半晌,嚴故他們才低下頭,輕聲說道:“微臣等,不敢。”
南煙又接著說道:“那,你們拿本宮當什么人?”
眾人面面相覷。
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而南煙也根本不等他們反應,說道:“如今,本宮站在這里的身份,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也不是貴妃。”
“本宮,是魏王的庶母。”
“皇上遇刺,如今正在養傷不能上朝,魏王臨朝聽政,為皇上排憂解難。可是,殿下年幼,本宮擔心有人恃強凌弱,欺凌幼主,所以身為庶母,本宮自然要來為他護持,免得他被人欺負了去!”
聽到這話,下面的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大口喘氣。
欺凌幼主這種罪名,的確很好扣。
按照他們之前的做法,扣在他們的頭上,是綽綽有余了。
于是,朝堂上的情形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朝臣們斥責貴妃干政,而貴妃斥責朝臣們欺凌幼主。
這樣一來,場面就有些僵住了。
雙方,誰也沒有辦法壓倒誰。
就在這有些僵持的局面下,一個淡然的,卻非常沉穩的聲音在朝堂上響起——
“諸位,我們今天到底是上朝來解決朝廷面對的問題,為皇上排憂解難,安邦定國,還是上朝來爭論女人該不該干政,幼主是否被欺凌這兩件事?”
眾人回頭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今天才上朝的內閣首輔,顧亭秋。
他一開口,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誰都知道他是貴妃的舅父,是貴妃一派的外戚,原本他在朝臣和貴妃之間說話,朝臣們是不會理睬的。
可現在,情況卻不同了。
兩邊僵持,他這樣開口,倒像是一個折中。
就在兩邊都猶豫不決的時候,顧亭秋義正辭嚴的說道:“若議論后者,能讓天下大定,能解決眼前的問題,那本官也不介意與你們議到天荒地老。”
“可是,若不能——”
說到這里,他冷冷的掃視了眾人一眼,道:“那就請諸位不要白費口舌,更不要浪費時間,將眼前的事情解決好,才是我們身為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該做的事!”
這一下,所有的朝臣都安靜了下來。
而祝成軒抓住機會立刻說道:“顧大人的話有理。”
“那么,剛剛本王所說的,處理倭寇一事的辦法,諸位大人還有什么其他的意見嗎?”
沒有人說話,偌大的朝堂之上,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祝成軒道:“好,立刻施行!”
站在他身后的南煙松了口氣,對著一直站在大殿門口的鶴衣點了一下頭;而后者也微笑著,對著守在大殿外的英紹輕輕的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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