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問說道:“你們殺了他。”
說著,他又是一頓,看向薛懷恩,道:“確切的說,真的是你,殺了他?”
薛懷恩道:“不錯。”
他看了黎不傷一眼,冷冷道:“你也猜得沒錯,是我殺了程家家主,他早就知道我們背地里不同意獻城,所以對我完全不設防,還在跟我悄悄的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走。而我,就是趁著這個機會,一刀殺了他!”
“秋溟去見他,見到的,只是一具尸體。”
“但是,沒有人發現,他只用在里面呆一段時間,給人造成一種兩個人一直在商議事情的假象,然后干干凈凈的離開。再來,就是等著程家家主的尸體被人發現了。”
宋知問看著他們,苦澀的說道:“你們,你們真是,機關算盡。”
“可是,程伯伯跟你們是一路的,他,他也是長輩,看著我們幾個人長大的長輩。”
“你們,怎么下得了手?”
提起程也,慕容秋溟和薛懷恩的臉上,在這個時候,多少浮現出了一點愧疚。
甚至,在他們動手的時候,在慕容秋溟守著那具冰冷的尸體的時候,也并非全無愧疚。
但是,利益就是利益,對他們而言,家族的未來和利益,才是這個天底下最重要的東西,至于別人的性命,再是可惜,那也是可以隨時犧牲的。
這個時候,周圍那些程家的護衛都暴怒了。
一個個大吼著:“我們要為家主報仇!”
說著,全都揮舞著刀劍往這邊沖了過來。
黎不傷目光一寒,立刻說道:“攔住他們!”
田燁他們的反應也很快,立刻沖上去,阻攔在了程家的護衛的前面,連同慕容家和薛家的人也都參雜在其中。而剛剛,程家的護衛原本就在營門口跟他們戰過一會,早有些精疲力盡,這個時候,也實在到了強弩之末。
被這些人硬生生的攔下了。
黎不傷對著他們說道:“人,是要處理的,但不是現在。”
“我們不管!”
程家的護衛群情激奮,怒吼著說道:“我們要為家主報仇!”
說著,他們竭盡全力往前沖著,雖然已經是精疲力盡,但激憤之下,還是爆發出了驚人的毅力,連田燁他們都有些阻攔不住。
而就在這些人舉著刀要殺過來的時候,黎不傷一下子攔在了他們的前面。
原本那些人都紅了眼,誰也不認,誰都不服,可一看到黎不傷這樣攔在前面,對上他那雙冰冷的,狼一般的眼睛,沖在最前面的幾個人卻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高舉起的刀劍,也都僵在了半空中,砍不下來。
他們,原本都沒有把這個年少的錦衣衛指揮使當回事,甚至,一度以為是他暗害了程家家主,都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后快。
可是,剛剛發生的一切,才讓他們驚訝的發現,這個人竟然有如此縝密的心思,更有這樣狠厲的手段,這讓他們在心底里,也對這個人產生了一點敬畏的念頭來。
一旦對一個人有了敬畏,就不敢放縱。
更何況,到了這個時候,程家家主已死,他們已經可以說是群龍無首,而白龍城的情況,原本對于獻城的事,幾家一直都是爭論不休,意見不一,但現在,慕容秋溟和薛懷恩,確切的說,是慕容家和薛家,都已經完全被這個錦衣衛把控在手里了,宋家的人,他們的態度一直都是明朗的。
獻城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所以,他們也不自覺的,不敢在黎不傷的面前放肆。
此刻,黎不傷冷冷的看著他們。
只說道:“人,已經抓在了這里,公道,遲早會還給你們的家主。”
“但不是現在。”
“明正典刑,沉冤得雪,才是你們死去的家主在陰曹地府里真正想要看到,真正需要得到的。若你們執意要殺人,那錦衣衛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完一揮手。
除了田燁他們那批人,新押送薛振回來的那批錦衣衛也沖進了這個營地,將四周都圍了起來,一隊人馬甚至直接上前,站在了黎不傷的身邊。
程家的那些護衛僵持了許久。
就聽“哐啷”一聲,一個人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緊接著,周圍的人也都紛紛的垂下了手,手中的刀劍一把一把的落到了地上,這也就表示,他們徹底的接受了朝廷的安排了。
看著他們這樣,黎不傷這才垂下眼來。
他回過頭來,吩咐那些錦衣衛道:“將慕容秋溟和薛懷恩綁起來!”
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兩邊的家將,不知情者,不要輕舉妄動,若再有犯糊涂的,一個不留,通通格殺!”
慕容秋溟和薛懷恩做這件事,原本也就只有他們兩,和親近的人知道,其他的護衛全然不知曉這件事,正有些不知所措,聽到黎不傷這話,大家也都紛紛的退讓開,生怕自己陷到這件事里。
于是,幾個錦衣衛上前,利落的將那幾個人綁了起來,押下去。
黎不傷再轉頭看向宋知問。
他看著慕容秋溟和薛懷恩被人押下去時狼狽的背影,眼中還有不忍,但再低頭看向手中的那封書信,更是痛心疾首。
就聽見黎不傷說道:“宋公子。”
宋知問抬頭看向他。
黎不傷說道:“獻城的事,仍舊繼續。我們會繼續護送公子前往罕東衛,我也已經寫信回罕東衛,讓皇上派出人馬,前去白龍城報信,將這邊發生的事告訴你們幾家的族長。”
宋知問看著他那始終沒有任何喜怒的,冰冷的狼眼。
在心里,長嘆了口氣。
不管是同意獻城,還是不同意獻城,其實他都知道,到了這個時候,白龍城大勢已去。
黎不傷讓人回罕東衛報信,讓炎國皇帝派人去白龍城,根本不是為了“報信”,說到底,就是直接派兵去接管,避免慕容家和薛家其他幾房的人再鬧事。
獻城,已經成了定局了。
雖然,是他所樂見,但,他實在沒有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這件事。
他想了想,又抬頭看向黎不傷,說道:“還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