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那些話,原本就是沖著這個小女人來的,心想就算事不能成,口頭上也能羞辱她一番。
畢竟,是女人。
而且,炎國的女人,不是就講那些三從四德嗎?
他那些話,原本應該可以讓這個女人頭都抬不起來的,可是,她不但抬起頭來,還走到自己的面前,跟自己對視,對話。
甚至還——
南煙平靜的說道:“我說,你不配讓我叫你。”
“你——”
阿希格醋缽兒大的拳頭一下子就捏緊了,指骨掙得啪啪作響。
而這時,阿日斯蘭又上前了一步,站到了南煙的面前。
如果要動手,恐怕就真的要——動手了。
南煙毫不懼怕的盯著他的眼睛,平靜的說道:“人,身而為人,與禽獸相異,就是因為人知廉恥,行有度,言有理。”
“而你,身為倓國的大王,說話粗鄙不堪,思想更是骯臟齷齪!”
“這樣一個與禽獸無異的人,還敢說,自己心中有國?”
“你若心中有國,就應該君臣一心。可是,你們的皇帝與我們炎國交好,你卻背地里對炎國出兵。出兵也罷了,還落個大敗而回;大敗而回也罷了,甚至還不思悔改。”
“你不僅違背兩國邦交,更是忤逆皇帝!”
“國家有你這樣的人為王,只怕才是危在旦夕!”
她一番話,不僅罵了阿希格個人,還連消帶打,連他跟皇帝之間的關系都挑撥上了,阿希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拳頭也越握越緊。
但是,阿日斯蘭始終站在他面前。
阿希格道:“你給我讓開!”
阿日斯蘭面無表情:“不讓。”
就在這時,大殿上方,傳來了蒙克溫和的聲音。
“兩位,都稍安勿躁吧。”
兩個人抬起頭來,看向他。
蒙克站在大殿上,雖然下面的氣氛劍拔弩張,但他嘴角微微勾起的那一點,讓他整個人仍然散發著一種溫和的氣息。
好像一下子,氣氛就變了。
雖然,他不像阿希格那樣煞氣十足,也不像阿日斯蘭那樣鋒芒畢露,原本在這樣兩個人面前,他應該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
可是不知為什么,他的氣息,反倒很引人注意。
南煙下意識的抬頭望向他,只見他面色嚴肅的說道:“北蠡王,今天的酒宴,是朕款待炎國貴妃的國宴,你實在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阿希格一聽,他是在指責自己,頓時眼睛都有些發紅了。
氣息一沉,正要說什么。
蒙克又說道:“再說了,你可知道,這位炎國貴妃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
阿希格的濃眉一皺,沉聲道:“她不就是一個炎國的貴妃嗎?還有什么身份?”
一聽到蒙克的話,南煙的心也跳了一下。
蒙克平靜的說道:“她,有可能就是朕那位失蹤的姑姑,塔娜公主的孩子。”
“什么?!”
阿希格失聲道。
不僅是他,周圍所有的人全都大驚失色,有些人甚至連手上的酒杯都拿不穩了,哐啷的跌落在地。
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顧忌御前失儀什么的。
一下子,大殿上幾十上百雙眼睛,全都看向了南煙。
甚至比剛剛,她出現在大殿上的時候,更灼人。
南煙也沒想到,蒙克竟然真的就把這件事給說了出來,這件事不是還沒確定嗎?
他怎么就公布了?
阿希格瞪大眼睛看著南煙,道:“你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就是——”
蒙克說道:“這件事,你可以問南蠡王。”
“是南蠡王將她從炎國帶回來的。”
阿希格一聽,立刻抬頭看向了阿日斯蘭,阿日斯蘭大概也有些意外,蒙克會在大庭廣眾,而且是在國宴上,公布南煙還沒有證實的身份。
但他還是很快就說道:“沒錯。”
“我們經過多方查證,這位炎國的貴妃,的確有可能,就是失蹤的姑姑塔娜公主的孩子。”
“所以——”
他盯著北蠡王,沉聲道:“阿希格,你還要對她做什么嗎?”
這一回,阿希格說不出話來了。
他是倓國大公主的兒子,司南煙如果是塔娜公主的女兒,那他們兩個人,還算是表親。
更重要的是——
阿希格的眼中閃過了一道精光。
玉璽!
誰都知道,塔娜公主失蹤,跟玉璽有關系。
之前,他對北平用兵,包括他暗中查知,蒙克和阿日斯蘭跟炎國交好,都是為了找回玉璽。
而現在,玉璽的線索,就在他們眼前!
活生生的!
沉默了一下,他突然皺起了眉頭道:“她真的是塔娜公主的女兒嗎?”
“有什么可以證明?”
蒙克說道:“現在,還不能完全證明。”
“所以,朕留這位貴妃在庫倫城中,就是要等巫師回來。”
一聽這話,阿希格明白了過來:“皇帝陛下是要讓巫師以秘術來判定她的血緣?”
“沒錯。”
“如果,巫師回來,判定她的血緣是塔娜公主的孩子——”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阿希格的眼睛里都閃過了一絲紅光。
那種對權力的和渴求的火焰,一下子在他的身體里燃燒了起來,甚至將他全身的血液都燒得沸騰了起來。
蒙克平靜的說道:“那她,就是我們倓國的皇族。”
相比起阿希格眼睛都要紅了的樣子,他,卻很淡然。
阿希格深吸了一口氣,又轉頭看向了南煙。
半晌,冷哼了一聲,道:“好。”
“本王,就等巫師回來,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說完,他對著高臺上的蒙克一拱手:“陛下,本王告辭了。”
“北蠡王難道不繼續留下來嗎?”
“不必了。”
北蠡王對皇帝也絲毫不客氣,一轉身,便走出了大殿。
像是颶風過境一般,周圍的人都輕輕的松了一口氣,畢竟,每一次北蠡王出現,一旦和南蠡王相爭,都沒有那么容易善了的。
這時,南煙抬起頭來,看向外面。
雖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可是,屋檐下的燈籠,勉強照亮了大殿外。
一個人,正站在那里,等候北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