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剛剛從偏殿那邊休息了一整晚,回到廣場上的吳應求看了看周圍的人,眉頭突然擰了起來。
他發現,文武百官中,已經有一些不見了。
雖然人數不算太多,可他還是發現了。
于是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吳定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聽說昨晚,簡若丞,還有皇后那邊的人,都見了六部,還有御史臺的一些官員。”
“這些人后來就——”
“哼,這些兩面三刀的東西!”
吳定看了看周圍,輕聲道:“父親,我們還要繼續下去嗎?”
“當然要!”
吳應求說道:“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一定不能讓皇上冊封貴妃。”
“再說了——”
吳定小心的湊過去,就聽見他的父親輕聲道:“皇上再過幾天,不是就要冊封魏王了嗎?鬧這一場,讓魏王的冊封,也成不了。”
“你妹妹好不容易進宮成了妃子,可惜時間尚短,沒能給皇上生下一兒半女。”
“不能在這之前,就把皇嗣定了。”
“否則將來,我們家就落空了,什么,都到許家去了。”
吳定立刻點頭道:“是啊,我怎么沒想到。”
凡是家中有女兒在宮中的人,都希望她能為皇帝生下一兒半女,甚至立為太子,這樣,整個家族就可以在朝中屹立不倒。
只是,這么多年來,祝烽膝下只有一子,讓很多人都無計可施。
吳菀嫁入燕王府的時間不長,雖然風頭很勁,但真的算不上太得寵,所以這么久了,還沒有懷孕生子的跡象。
但這條路,不能放棄!
就在這時,大殿之上走來了一個人影。
所有的人都抬起頭來,只見司南煙穿著昨天冊封儀式上的貴妃禮服,又一次出現在了奉天殿前。
她慢慢的走過來。
不管大殿前有多少人,下面有多少人,又有多少雙眼睛,帶著多少情緒注視著她。
她的眼中,只有祝烽一個人。
他,似乎也是一晚沒睡。
眼睛里滿是血絲,那張冷峻的臉上帶著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
看到她走過來,他慢慢的轉過身,對著下方那些仰望著他們的朝臣,而這時,大殿下方的那些官員們一看到司南煙,全都開始大呼了起來——
“皇上,司南煙是奸細!”
“她是倓國的奸細!”
“皇上,祖宗成法不能改,皇上絕對不能夠冊立一個異國女子為貴妃啊!”
“皇上!皇上!”
聽著這些人的聲音,南煙的眉頭皺緊了,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微微用力,攥緊了拳頭。
這時,簡若丞突然上前了一步。
他對著下面的那些官員道:“諸位同僚不要再受人蒙蔽。司南煙絕對不可能是倓國的奸細。”
“這一次北平之戰,兵部有詳細的記錄,司女官用計,攪亂倓國軍心,致使敵軍大亂,北平之危方解。”
“若她是奸細,會做這樣的事嗎?”
這時,旁邊的康妃冷冷的說道:“簡大人,這說不定就是她的計策呢?”
“苦肉計,你們不是沒聽說過吧?”
“吃一點小虧,讓她得到皇上的寵信,這對倓國來說,可不虧啊。”
簡若丞嚴肅的說道:“這,也不過是娘娘的猜測,不足取信。”
下方立刻有人道:“猜測不足取信,那那封信,難道也不足取信嗎?”..
“不過是一封沒頭沒尾的信,如何能證明司南煙就是異國女子?”
“你們有多少人,看過那封信?”
有些人愣住了。
但吳應求立刻就說道:“既然簡大人問,那老夫不妨告訴你,我們都看過了。”
“哦?”
簡若丞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
這時,站在一旁的康妃推了司慕蘭一把,她踉蹌一步上前,道:“簡大人,民女將那封信給康妃娘娘看過,也,傳抄了幾份。”
祝烽轉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你,倒是——盡心竭力。”
聽到這句話,司慕蘭驀地打了個冷戰。
簡若丞平靜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大家應該也很明白,那封信上不過是說,司南煙是前朝鴻臚寺卿報回來的,她的確不是司仲聞的女兒,但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她就是倓國人。”
立刻有人說道:“從倓國抱回的女嬰,怎么可能不是倓國人?”
簡若丞淡淡的說道:“將炎國的橘樹移植到倓國的境內,結出的,難道就是倓國的橘子了嗎?”
眾人頓時一愣。
這時,又有人上前道:“沒錯,我們的確不能肯定司南煙是倓國人。”
“但是簡大人,你也不能確定,司南煙就是炎國人吧?”
“既然都不能確定,那就什么都有可能。”
“我們,怎么能冒這樣的險呢?”
“皇上的子嗣,關系著我大炎王朝的千秋萬代,我們不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進入后宮,成為貴妃。”
“到時候,只怕我們整個炎國,都要成為天下的笑柄了!”
立刻有人附和道:“沒錯。”
“當初高皇帝定下這樣的祖訓,就是為了防止皇室的血統被玷污。”
“祖宗成法不能改!”
一聽到他們這些話,簡若丞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上前來。
祝烽。
他的臉上,帶著俾睨天下的倨傲,冷冷的看著所有跪伏在腳下的人。
當他冷厲的目光砍下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感覺有一陣冰冷的風吹過了身體,凍得人血液仿佛都要成冰了。
一時間,那些叫囂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然后,就聽見祝烽冷冷的開口。
“祖宗成法…為何不能改?”
只這一句話,就仿佛驚天霹靂一般。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大家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目瞪口呆的看著高高在上的祝烽,就聽見他又慢慢的說出了下一句更讓人肝膽俱裂的話——
“朕要說,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