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顧的人生,被我毀的分崩離析,而我的人生,被你毀的眾叛親離,楚家確實是一個詛咒的深潭,但什么樣的詛咒都抵擋不了,血脈親情的傷害。”
“明明,只要你愿意說——”
“不需要說全部,只需要告訴我,該注意什么,該了解什么,我都能扛下去,努力的向你走近,因為我是那般的喜歡你,愿意從被你護著的小女人,成長成大女人。”
“可你沒有,你以為將我們護在羽翼之下,就是好的,但是我們不‘弱’啊,我們想與你一起前行——”
她側頭,朝那個男人看去。
用一種渺然的聲音。
晃晃蕩蕩的傳進楚夜寒的耳朵里。
“我是你的妻子啊楚夜寒,你什么時候,才能看清楚這一點呢?你楚夜寒的妻子,以及她身后的家族,會弱到撐不起來嗎?”
“為什么不給這樣的機會,試一試呢,怎么可以選擇那般殘忍的做法?”
“我所想要的,哪怕最后尸骨無存,可至少,我們都是在一起的,哪怕承受不住半路離開,可至少一起努力了不是嗎?”
“何須如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你讓我變成了一個最惡毒,最殘忍的母親,讓我的孩子,變成了無根浮萍,有家不能歸,無家該何處歸?呵呵呵呵呵——”
君宛渃徹底瘋癲了起來。
指著楚夜寒哈哈大笑。
指著老爺子哈哈大笑。
“你們楚家絕后了,活該!楚家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家族,每一代只能孕育一個后輩,那后輩還都是男孩兒——”
“更奇怪的是,你們祖祖輩輩,都是同一天出生,同一個時辰出生的,你們一定被老天詛咒了,哈哈哈哈,活該,活該你們被詛咒——”
“活該啊,活該,總是自以為是,總是打著為別人好的由頭傷害人,活該啊你們,真是活該——”
她笑著笑著,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就沖著那父子二人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扭曲又奇詭。
“還有更痛的,知道嗎?”
“還有更痛的!還有你們更承受不住的!”
“你們最后都會死的,所有人都會死的,一個都跑不掉,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地獄!”
“呵呵呵——楚夜寒,你會被鎖在陽間的地獄里,永永遠遠的,沒有盡頭的——”
“因為——哈哈哈哈哈,因為,你不僅殺子,還殺妻,而爸爸,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好兒子,弄死了他的女兒不說,還要再沾上他妻子的血——”
君宛渃在他們二人,震顫的神情中。
比比劃劃,像個瘋婆子。
“這樣,像這樣,我的丈夫,一劍捅穿的我心臟,將我定在天刑柱上,好多血哦,把天刑柱都給浸透了——呵呵呵呵呵——”
她指著他們父子二人笑。
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黑氣。
在她四周懸刮成罡風,浸染她青花瓷袍,掀飛她如墨的長。
讓她變得妖異又詭譎。
真真像是一只魔障。
“啊啊,對對,一定要相信哦,我沒騙人的,楚夜寒一定會殺了我的,就像他殺了君顧一樣,誰讓他是魂藩令主,中陰界主呢對不對?”
“是天底下,最最公平,最最公正的存在,所以你活該永世孤寂!楚夜寒!你活該!!!”
君宛渃呵呵瘋癲狂笑的聲音,在最后驀的陰戾狠佞,如魔在世。
伴著那話,那語氣,那神情。
她的身體開始劇烈膨脹,像被沖了氣一樣,瀕臨爆破。
楚老爺子神色駭變。
“宛——”
楚夜寒迅閃過去。
手中鬼氣一泄。
敲在君宛渃的昏睡穴上。
癲狂入魔的女人,眼里那血紅的黑氣,慢慢褪去。
她亦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被沖了氣的身體,也逐漸的平息了下去。
而老爺子,終究捂住臉,顫抖的哭出聲。
大顆大顆痛意難當的淚水,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到膝蓋上,暈出點點深色的水漬。
楚夜寒抱著他的妻子,站在空大的院子里。
周身彌漫著空乏的荒涼。
像是被所有人遺棄。
永不被召回的那種遺棄。
與此同時。
那被楚君顧拽掉的,屬于楚家血脈傳承的,崩毀成熒光的金線。
順著大地,一路往下滲透,直抵陰界十九殿。
在那被無數鎖鏈,束縛住手腳,懸掛在半空中的男人面前,轉了一圈,涌進他的體內。
緊閉眼眸的男人,唰的一下睜開眼。
臉色難看又震驚。
他身上鬼氣一出。
鎖鏈系數化為灰燼,他閃身離開十九殿,沖到了十三殿。
“哎哎,刑法還沒完呢,別跑啊!!!”
十三殿。
男人一把抓過楚氏生死簿。
翻到現今楚氏族人那一頁。
“在啊?沒死,怎么‘金縷’回來了?”
男人臉色奇怪的喃喃自語。
片刻后,像是驀的想起了什么。
臉色變了一變。
“那個小丫頭!”
他撕裂虛空,出現在楚家后院。
“那個小丫頭是不是——”
話沒說完。
他驀的頓了住。
狹長的桃花眼,劇烈的收縮了下。
“你們,誰把,傳承血脈拽斷了?”
楚家父子兩人顫了顫,沒說話。
男人倒抽口涼氣。
駭的臉色都變了。
“不,不會是小丫頭拽的吧?”
他這話,讓父子兩人朝他看去。
“你知道?”
楚夜寒聲音空乏虛渺,眼神孤寂荒涼的看著他。
一字一句的反問。
“你知道?”
男人沉默了下。
“我自然知道,你媳婦兒的還是我續的,怎么會不知道,只不過——”
他摸摸鼻子咕噥了下。
“看你大鬧陰界,老子不爽,小小的,嗯,教訓你一下,就,就在她身上設了一道障眼法罷了,又沒多大損失——”
“再說了,楚家原本就只生男不生女,這出了個異數,若是被上頭知道了,肯定要下來追查的,到時候誰都護不住,所以沒什么不好。”
楚夜寒扯扯嘴,沒說話。
摟了摟懷中的女人,垂下眼眸。
“她,走了,不會再回來了,這一下,我們都滿意了——”
男人張了張嘴。
心底鈍鈍的難受。
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就在這時。
他的眼眸驀的一凝,唰的一下朝虛空看去。
這一看,表情一詭。
呃——
緊接著,身影便消失不見。
“喲楚老皇帝好呀”
白衣銀,笑意晏晏的少年。
坐在一棵大樹上,吊兒郎當的沖他揮揮手。
“…皇帝是沒錯,但能不加個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