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很美好,可是…
陸靈蹊煎熬的厲害,她不知道是希望時間過慢一點的好,還是希望時間過快一點的好。
神隕地里的前輩們還是沒有名字,但他們的音容笑貌,刻在了她的心上。她是如此,七位前輩也定然如此。
他們…
打擾了彼此。
雖然陸靈蹊感覺她為神隕地來了某些希望,可是,這種希望,卻好像又是另一種絕望。
他們摸到了外面的世界,能送她出去,但是,很明顯,他們自己是出不去的。
連進這個與神隕地相連的空間,都會重新化為骨頭,那人間…也許就是絕地。
她出去了,大概再也回不來了。
陸靈蹊有種感覺,就算將來她在托天廟聯系上酒鬼前輩,酒鬼前輩也會裝著沒感覺到她,一句話都不會跟她說。
他們在竭力守著他們心的,努力慶幸現在不用餓肚子了。
但是他們的人生,就只有不餓肚子這一個值得高興的事嗎?
如果可以,陸靈蹊真想帶七位前輩一起出去。
哪怕她要傾家蕩產地養著他們。
陸靈蹊站在破破的月亮門外圍,使勁地揉了揉臉。
月亮門就在那里,可是她不敢走近。
人間有太多割舍不下的東西,她必須離開。
身后的腳步聲夾帶著酒味,不用回頭,陸靈蹊都知道是酒鬼前輩來了。
“靈蹊,給你!”
借出去的納物佩,又回到了手上。
在這里回復骷髏身的宋玉,眼睛里燃燒著特別亮的小火苗,“雷角已經被我裝到了里面,回頭煉制的時候,你可要用配得上它的好東西。”
“前輩放心!”
陸靈蹊一口答應,“我一定找天淵七界最好最好的東西配它。”再給它配上最好最好的主人。
“你乖!”
宋玉伸著骨頭手,在陸靈蹊的腦袋上摸了一把,“這些天難受了吧?不用為我們難受,相比于你沒來的時候,我們現在過的日子,才叫神仙日子。
而且,你不覺得,我們得到供奉后,也等于得到了另外一種修煉方式嗎?”
什么?
陸靈蹊有些呆。
“你個傻孩子,這么傻…我都要不放心你出去了。”
宋玉甚為無奈,“給你的二十一枚儲物戒指,我們以前都打開過,你沒見什么吃的什么酒都沒了嗎?
而且,以前打開它們,我們都有好幾年的虛弱期。
自從你來了,短短時間里,我們就給你打開了兩次儲物戒指,雖說第二次打開的很勉強,可是,我們沒有更虛弱,反而一天天的感覺更好了。
我們是如此,骨山上那些越來越不好的骨頭,也是如此,它們停止了朽爛,慢慢地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靈蹊啊…”
他自己坐下來的時候,也示意陸靈蹊坐下來,“你看,我們現在又有了身體,你在這里沒有辦法打開你的儲物戒指,而我們卻有辦法,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當年建立托天廟供奉我們自己的時候,我們——其實也給自己留了后路。”
這后路也許不止一條。
只是以他如今的智慧是猜不出來了。
“所以,你不用為我們難過,更不用擔心我們。”
宋玉很高興,把這小丫頭撿了回來,“我們在這里有伴,還有要守護的骨山。倒是你,被萬生魔神盯上,在神隕地他殺不了你,可是不代表,到了外面,他還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到這里,宋玉其實真的有些擔心她了,“萬生魔神分身萬千,你永遠不知道,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他會是你身邊的什么人。”
“…”陸靈蹊心下一跳。
葉琛那個老狐貍肯定是被萬生魔神利用了,他要對付的是陸家。
但萬生魔神從頭到尾,都目標明確——只在她。
如果真像酒鬼前輩說的那樣,她確實要好生防范。
“前輩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注意的。”
陸靈蹊點頭,“前輩,如果你們的修煉是以供奉而來,出去以后,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們多多建廟。”
她是元嬰修士,可翻云,可覆雨。
在凡人界弄幾個神跡,讓大家供奉還是可以做到的。
“不過,我要是想你們了,你們又能把我拉進來,那就把我拉進來幾天,我保證不讓您白做工,一定給您多帶些我的私房酒。”
她的私房酒啊!
宋玉眼眶中的小火苗忍不住跳了跳,“我們拉勾!”
陸靈蹊伸出小手指,跟他的骨頭小手指拉到了一起。
“前輩,仙女前輩沒來,我跟您說一件事,”要走了,有些事總是要說的,“如果以后,她還喜歡在那個破石門轉,就一定要把她拉出去。”
好在,自從得了供奉有了肉身,仙女愛美,不愿意再頂著骷髏身轉,已經盡量不往這里來了。
“你說這石門啊?”
宋玉也左右望望,壓低聲音,“它是不是很厲害?”
仙女在這里轉,靈蹊怕這里,這么長時間連靠近都不敢,說起來,他真的很好奇呢。
“前輩,您怎么能套我的話?”
陸靈蹊可不想沒搞定仙女,還把他也拖進水里。
她嚴肅地道:“我只能告訴您,這門不是好東西。”月亮宮有這個門,還全派覆滅呢,“因為它不是成套的,只有成套的十二道門,才勉強算是好東西,但是一個的時候,如果觸發了,可能就會有什么我們不敢想象的壞事發生。”
這么狠?
宋玉連忙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看好仙女。”
仙女因為它,那次都暈過去了。
他又不傻。
“不過,你在外面是不是看到這樣的門了?”
“…沒有。”
陸靈蹊搖頭,她這不算撒謊,“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到過它,不過聽過它的不少傳說。在我的世界里,它們早就不存在了,一直都在傳說中。”
怪不得,靈蹊不敢靠前呢。
肯定所有的傳說都是恐怖的。
“那我能把它打壞嗎?”
他的力氣還可以。
“別!千萬別!”
陸靈蹊連忙阻止,“前輩,這個心思您可千萬不要有,萬一沒把它打壞,反而啟動了它怎么辦?您只要像我這樣,離它稍遠一點就行了。”
月亮門呢。
月亮宮的一場滅門大戰,據說連石頭都燒化了。
可這月亮門雖然破了一點兒,卻還能立著呢。
而且,在另外的地方,還藏著六個。
陸靈蹊嚴重懷疑這里還有,只是必須要用時沙才能把它引出來。
她不敢動時沙,因為,最近沒事可干,腦子想的有些多,總覺得,那時沙跟亂星海得來的沙漏可能有些關系。
因為沙漏也是計時間的。
雖然說,對七位前輩的未來,有了可期待的地方,可是,送走宋玉后,陸靈蹊還是非常煎熬。
她發現,人是不能閑的,一閑就容易出事。
最近吃肉夾草、餅夾草的時候,她老是在想,她活的這一世,是偶然,還是必然。
是天道選擇了她,還是她家的那一位殺神祖宗選擇了她。
殺神祖宗太厲害了。
在外面的時候,沒時間想,還要顧著修煉,但現在,陸靈蹊越想越覺得,很多事,他都是有計劃地進行著。
無盡星空上,一老者坐在參天大樹下,對著一盤沒有對手的棋局,限入深深的困擾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人遁的這個‘一’才是最不可測的天機。
你順著它的規律,做好了一切準備,卻沒料,會敗在天道自己也無法掌控的‘一’上。
不過這個‘一’,到底是他埋下的,還是當年的那些人在預感不妙時,自己埋下的,他已經完全沒了頭緒。
他埋下了‘一’,是想把那里做為備子,以防萬一。
說到底,那片界域才是這片宇宙星空下,最輝煌的存在。
當年…
老者垂著老眼,看著棋盤半晌,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當年是他對不住那些人,在里面若有若無地做了推手。但是,選擇那條路的時候,他們是知道結局的。
老者正要再嘆一口氣時,突然想到了什么,老眼猛然睜開的時候,里面星光璀璨。
似乎不對,這里面,最少也有三個無法預料的‘一’。
甚至…
最正確的‘一’,應該有四個。
他一個,酒仙他們一個,天淵的天道亦會自然而然地洐生一個,這最后一個…,沒意外,應該是那些‘魔’在拼死掙扎時,另求出來的‘一’。
四個,四個呀!
老者兩手掐動,好半晌后,卻越皺越緊。
天淵七界天道不全,可是這些年,也并不是沒有人飛升。
最有名的…
老者掐動的手指頭,終于停了下來。
他想到是誰了。
那個以殺證道,讓各方測目,卻又不得不交好的人。
“…既然來了,那就這樣吧!”
老者想了又想,終于對沒有對手的棋盤,說了這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無相界緊鑼密鼓,準備第三次托天廟大祭的時候,亂星海里,柳酒兒一行人,又打了一個漂亮的伏擊戰。
不過,這一次,可不是她主動算的。
某人天云見日,運道天成。
凡他所求,好像特別容易達成。
柳酒兒自從發現這一點后,就特別研究了他的生平,居然發現,他與自家師姐林蹊還是同出一個地方。
只是被某個不要臉的,從自家采薇師姐手上搶去了。
“嗨!說你呢!”
耳邊突然傳來某人的傳音暴喝,“姓柳的,你要是再看我看到發呆,我就一個人出去闖了。”
要不是來的時候,師父千叮呤萬囑咐,一定要跟著大隊走,無論如何都不能一個人,李開甲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一個人闖?”
柳酒兒似笑非笑地用傳音回他一句,“李道友,你確定你能甩開令師兄和令師姐?”
千道宗有兩個真真假假的寶貝蛋,宜法師伯算一個,林蹊師姐算一個。
不過,她們倆個雖然是師門的寶貝蛋,可危險的事一樣沒少干,甚至越危險,兩人越是事趕事地闖進去。
倒是這位李道友,不聲不響的,成了天劍宗不知不覺中的寶貝蛋。
反正運道超強的好。
正常還沒遇危險的時候,身邊就聚起了能擋危險的一切人手。
她師姐林蹊,表面上是天道的親閨女,可事實上,同輩中,她的運道都伴隨著大危險。
反而沒有他們這些人來得安穩。
跟林師姐一比,柳酒兒有時候都可以懷疑自己是天道的親閨女了。
天淵七界在天道圓滿后,如她這樣的人很多,但是,他們再順,也偶有坎坷、不順。
只有這位李道友,低調的順風順水,低調的好人緣,低調的機緣。
“我發發呆怎么了?這一次,若不是我對著你發了點呆,你以為,你能賺那么多自動入懷的仙石呢?”
李開甲:“…”
他微黑了臉,退到了申甫師兄的后面,讓師兄替他擋著神棍的眼睛。
也幸好這個半路出家的神棍,平時就喜歡發呆,對他也沒有特別關照過,要不然,李開甲都要懷疑什么了。
“你以為你藏了,我就看不到你了。”
柳酒兒接著傳音道:“李道友,為了我們的仙石,為了我們天淵七界的面子,當然了,也為了未來,我覺得吧,你還是得常常到我的眼面前轉轉。
放心,如果怕我不小心又看呆了,你轉過之后,就用傳音的方式提醒我一下。”
她心在大道,可沒有什么世俗的想法。
柳酒兒也不想讓人誤會。
“你拿我算命…”
李開甲真是一言難盡,“你拿我算命,你還賺我仙石,是不是太過份了?”
“咦?過份嗎?”
柳酒兒好笑,“你想想,要是沒有我提前預知,提醒大家,就算你沒危險,就算你能殺骷髏蝗,可是你能殺那么多嗎?
而且,你能確保,你的師兄師姐也能跟你一樣,一點危險沒有?”
李開甲反駁不了。
這神棍,算他一算一個準。
可是…
“聽說知袖前輩因為林蹊都沒去幽古戰場。”
李開甲就是想刺她,“柳道友,你的天演數這么厲害,林蹊跟你的關系也不錯,你怎么就沒算算她的危險?
我這個旁宗的人都想怪怪你,知袖前輩對你的不作為,更不滿吧?”
柳酒兒瞬間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