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霄宮!
成禹掌門這些天尤其的頭疼,素暭山里的鬧劇最終要如何收場,他還沒想明白。
無想的情況天下皆知,跟她計較,一來顯得太霄宮心胸不夠,二來…,二來當初的事,長輩們也確實做錯了。
陸信畢竟是太霄宮的弟子,若活著…
成禹忍不住想要嘆口氣,只是,他這口氣還沒發出來,殿門就被徒弟撞開,“師父,不好了,葉琮師叔的肉身被毀,葉琛師伯已經趕去素暭山了。”
什么?
葉琮的肉身被毀?
就是陸師兄的肉身被毀,成禹都信,可是關葉琮什么事?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陸家那邊怎么樣?”
成禹突然心慌慌,無想要真是來報仇的,這下子,可把太霄宮該誆出去的,全都誆了出去。
不僅陸家父子去了,就是儀芬師姐也去了。
現在葉琛又去,但他是無想的對手嗎?
人家早是元后修士,現在說不得都是無后圓滿,將要沖擊化神。
成禹掌門突然懷疑無想鬧這一出,是為了應對化神的心魔劫。
她要把困擾她這么多年的仇和怨,全都算清楚,輕輕松松地應對化神天劫。
“陸家那邊還沒消息。”
沒消息?
可能更壞事呢?
成禹眼前一黑,連忙扶住桌子的時候,大聲道:“快!你馬上親去飄渺閣,把秋宇掌門給我喊來,告訴他,要是不想太霄宮和飄渺閣開戰,馬上,立刻過來。”
“是!”
弟子急速沖出的時候,他也跟著沖了出去。
肉身毀,身體就死了。
看到無想滿是殺氣地禁住葉琮的元嬰,不管是遠來的陸東,還是被捆著的陸岱山等,全都驚呆了。
這些天,她雖然禁著大家,可是一直沒要人命呢。
修仙界一直傳有她的天才之名,奈何是個瘋子,大家也從沒聽說,她在什么地方殺過什么人。
現在…
連遠遠跟著她的幾隊太霄宮修士,都把呼吸放輕了些。
葉家和陸家的恩怨由來已久,彼此打壓早成常態,如果說當年陸信的事有葉家在里面當推手,他們誰都信。
“姓葉的。”
無想不管別人怎么想,抓著他逃出的元嬰,挑開被斬了頭的尸體,露出來的后背上,那顆變小的黑痣正當著大家的面,又重新變大,“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葉琮其實有些呆呆的。
他無話可說。
陸信與陸傳同是天才,不把他們壓下去,葉家休想崛起。
但是,這么多年的事,他都快忘了呀,怎么還會翻出來?
葉琮想不明白,他修煉數百年,最后會毀在一顆痣上。更想不明白,南徑師兄怎么就沒幫他擋一擋。
“不說話是吧?”
無想掌中騰起一道澄澈淡黃之火,“那一會你就不必…”
“我說,是…是我,當年的事是我干的。”
那道火還沒近身,葉琮就感覺元嬰頭上的皮膚在滋滋作響,那種要被活活烤了的感覺,莫名的襲在心頭,實在太嚇人。
無想的腦子不清楚,他可是清楚的。
沒了肉身,這元嬰要是再廢了,連輪回之機都沒了。
葉琮后悔,早知道這人認上他的那顆痣,當時就應該棄了肉身,以元嬰遁逃。
要是能提前一步逃開,回宗還能在找個得用的后輩肉身。
“我恨陸信幾次壞我的事,再加上葉家和陸家向來敵對,無意中在外面碰到,就想給你們找找事。”
陸信?
腦中模糊的面容,再次清晰。
無想的眼淚突然落下。
她記起了一個畫面,蒙面人一劍刺向她的時候,是他拼死把她護住,她的反手一劍,只削了那人后背衣服。
那顆痣,就是那樣落到眼里的。
那一戰,哪怕借了重重機關拒敵,陸信也受了重傷,只是,他在她面前一直撐著,任何時候,都把她護在最里面。
“我沒有真正動過殺心。”
葉琮小小的元嬰被她的手禁著,根本看不到她現在什么樣,“要不然…啊啊啊…”
禁著他的靈罩,突然被火海所淹。
眾人只能看到葉琮小小的元嬰在里面左突右沖,痛苦哀嚎!
陸岱山和陸傳的面色一齊在灰白與青白之間轉換,好像這痛苦也傳染到他們身上似的。
趕來的陸東緩緩飛到前面,他在三里外,就把陸從夏扔了下去,“給他個痛快吧!”
修仙界只有魔修才會這般折磨人。
不管有多大的理由,飄渺閣現在式弱,葉琛的反擊無可想象。
“他沒給我們痛快,我憑什么給他痛快?”無想看向這個一樣面熟的老頭,“你是誰?當年的事,你是不是也插手了?”
“他沒有!”
儀芬都不知道這老頭過來干什么?
葉琮怎么都是死,現在說什么都遲了。
無想的情緒這般不穩,真要再動殺手,他們誰能擋住?
“無想,你認識我嗎?”
她一閃至踏雪跟前,拍開她身上的禁制,“我名儀芬。”
“不干他們的事,是我,是我。”陸岱山如何能讓四叔和妻子代過,“無想,你要找的人是我,”葉琮現在已經沒什么聲了,相比于這些天他受的苦,也勉強算是得了痛快,“是我對不起你們,要殺要刮你朝我來。”
“師妹…”
踏雪朝無想哀聲,“你冷靜一點,聽我跟你說行不行?”
她沒想幫葉琮,只怕師妹盛怒之下殺了他,才…才想…
踏雪肩頭也挨了一掌,現在不僅身疼,心中還有說不得的焦灼,“當年…”
無想不想聽她說話。
她腦子雖然不清楚,可面對這樣幫別人,不幫她的師姐,心累的同時,還有諸多委屈難過和無法排解的怨!
青藤一下子捆到踏雪身上,禁了她靈力和神識的時候把她嘴巴封住了,像對待陸傳般,把她甩到了藤條上。
“當年,你有沒有追殺過我和…和陸信?”
面對又盯上她的無想,儀芬真人心中一嘆,“我沒有追殺過你們。”不是她干的事,她不會認,“我養了陸信三年。”
直到他和會走路沒多久的陸傳一同落水,種種跡象表明,小娃娃一直記恨他母親死時,父親娶了她,怨恨她,她才…
“我們的關系雖然不太好,看在他父親母親的面上,我也不會朝他動手。”
他的父親是她的夫君,他的母親…更是她的恩人,朋友。
她可憐孩子小小年紀就失了母,原本真心的想把他當親生子一樣培養的。
奈何陸家不給她機會,人人都在懷疑寧知意的死與她有關,就連枕邊人也…
儀芬在無想純凈的目光下,沒有一點退縮,“當年,令師因為陸家祖上的恩情,答應我,把你嫁給我的兒子,然后你們一起去飄渺閣。”
她的親兒被人捧過了頭,她擔心再那樣下去,他會在自大自傲中廢了,才寧愿讓他入贅飄渺閣。
可是…
“我們兩家剛剛商量好婚事,你和陸信就私奔了。”
無想的耳尖慢慢變紅,她的腦子在羞惱之下,原本清晰的地方又模糊了。
老眼昏花的陸東,莫名的感覺她好像不是剛剛的她了。
“你們的事,我雖然生氣,雖然關注,可我這雙手是干凈的,”儀芬雖然感覺她不對勁了,卻還是想把她要說的話說出來,“再怎么,我也不至于要無品的,朝你們下殺手。”
無想低頭看向她的手。
儀芬手上的紋路清晰,跟她手上的很像很像呢。
遠遠的,陸從夏發現,無想拉過儀芬師伯的手,好像在跟她自己的手比對著,松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的頭疼。
無想前輩這個狀態,會不會再起反復啊?
身為陸家子,她不能不擔心家中的長輩。
哪怕再不靠譜,陸家也不能失了他們。
更何況,當年的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地推波助瀾,老祖腦子不清楚,九伯的腦子也不清楚,被人騙了很正常啊!
“啊…”
葉琮發出最后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后,再也不動了。
小小的光罩中,他的元嬰正在化去。
無想被他一驚,回過頭時,好像在奇怪這人是怎么回事,“他?你…”
“他活該!”
儀芬可不想她把自己跟葉琮等同,正要再說什么,突覺不對,一條青藤瞬間把她也捆住了,靈力和神識俱禁,“你們穿一樣的衣服。”
無想早就感覺,她是這些人中,最難對付的,“不管你是什么來頭,反正…”她看了一眼驚愕撐起身體的陸岱山,“反正你們因為他來,那就陪他一塊捆吧!”
她‘啪’的一聲,也把她甩到了長長的藤條上。
陸東老頭心下一跳,離得更遠些的南徑吃了幾次虧,嚇得當場逃開。
跟瘋了的人,無理可講。
陸東年紀老邁,摔過來的時候,陸傳和儀芬幾人,一齊給他墊了一下。
“不用不用,我做準備了。”
陸東覺得,他們在害他。
一個個的骨頭比地硬多了。
看到他們捆的這么慘,他可是在身上套了兩套厚毛法衣。
“總之我不管你們干什么來,”無想的眼睛,又瞟了眼陸岱山,“反正來一個我捆一個,來一雙我捆一雙。”
她又不記得前事了,但是,拉著這個人,讓他受罪著,走一條她曾經萬般熟悉的路,她心里開心。
葉琮魂火徹底熄滅的時候,太霄宮的喪鐘就響了起來。
正往這邊急速而來的葉琛還沒想好怎么跟飄渺閣算賬,腰間的萬里傳訊符就震動了,等他看完里面的消息,遁光在空中歪扭了好幾下,等到重新穩住的時候,再不復之前的氣勢。
不管將來飄渺閣怎么賠償,能賠葉家一個元嬰修士嗎?
又離斷崖近了好些的陸靈蹊,終于迎到一群從素暭山內里驚惶撤回的修士隊伍。
明明沒有誰受傷,怎么一個個這樣呢?
“站住!”
領隊羅功還想維護太霄宮的顏面,“你是何人?素暭山現在不接待任何人,還請馬上離開。”
陸靈蹊呆了呆。
可是待要反駁,好像又不太能。
素暭山是太霄宮的地盤,人家真要不想讓散修進去,以她現在表露出來的修為,也確實沒撤。
“我這一路行來,并不曾聽說太霄宮成掌門有發下令旨,說素暭山不準散修進。”
陸靈蹊拱手的時候,一邊戒備,一邊打量他們,“前輩說話做事,還請為太霄宮的聲譽想一想。”
“內里出事,”羅功干脆威脅,“道友當明白,有些熱鬧…,看了會死人的。”
陸靈蹊正要再說什么,葉琛的遁光,正從他們的頭頂飚過。
“羅功,你們才從里面撤出?”
葉琛都要飚過去了,又轉回頭來,“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回師伯的話!”羅功低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收到了陳師兄他們的傳訊,說…說葉琮師叔被無想殺了,我宗…我宗五位元嬰真人,都被她捆著,她…甚至還捆了飄渺閣的踏雪真人。”
什么?
陸靈蹊忙看向葉琛。
“…葉琮因何會讓無想下殺手,你可知曉?”
葉琛現在全部的心神都在這件事上,根本沒注意陸靈蹊,“她綁了陸岱山,陸岱山都活著,又怎么會在葉琮身上連下殺手?”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動了他的肉身。
“聽說,無想是認出了葉師叔后背的一顆痣。”羅功把頭低的更狠些,“說…說他當年追殺過她。”
陸靈蹊和葉琛的面色同時一變。
只是,陸靈蹊有冰肌在臉上,在別人看過來前,又收斂了。
“就因為一顆痣?”
葉琛簡直不敢相信,“算時間,你葉師叔死的時候,儀芬和陸傳他們早就到了,他們…他們可有受傷?”
如果沒有受傷,說不得,葉琮就是被他們聯手算計死的。
“弟…弟子不知。”
羅功偷眼看到葉師伯猙獰的面孔時嚇了一跳。
身為太霄宮弟子,他哪能不知道陸、葉兩家的紛爭?
現在又夾進了腦子不正常的無想,不要說真不知道,就算知道,現在也只能說不知。
這里面的恩恩怨怨,哪是他一個小結丹能管的。
“不知?”
葉琛定定看了他好一會,“那問你一個知道的,無想大概什么時候會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