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豐離開山海宗的那一刻,尚仙和南佳人就猜到他的目的地是莫機淵。
那里的大須彌正反九宮陣,是個可以在一定范圍內移位的陣法,只要陸傳運作得當,也許就真能把他按到沉水之中。
“師兄,你覺得陸傳能行嗎?”
能行嗎?
尚仙哪里知道?
太霄宮不歸他管,如果歸他管,陸傳再行,他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干。
奈何成禹掌門不是一個能聽人勸的。
人家的輩份又比他高,每次談事,總端著高人一等的架子。
為了莫機淵的安全,他們家連運轉大陣的仙石都送了,結果如何…
“陸傳以前不太行,現在應該好點。”
至少在修為方面,不是那么讓人揪心了。
是陸家留守人員中,修為最高,戰力最強之人。
尚仙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葉家出事,太霄宮原來的平衡被打破,人手也更加的不足,成禹掌門不會舍得再派其他人去的。”
而他們,就算想援手,人家為了面子,也絕對不會答應。
尚仙早就試探過了。
但成禹掌門對六腳冥蟲沒有充足的認識,只說吉豐自入無相界以來,還沒干過什么太過份的事。
他們杞人憂天了。
太霄宮在很多方面都不嚴謹,尚仙又不能把六腳冥蟲王后的消息跟他說,就只能揪心地由著他在那邊操作。
“…真討厭!”
想到雪地里被吉豐掏了金丹的同門,還有那幾天的逃亡,南佳人甚為煩躁,“我們努力了這么久,萬一讓他們一天破壞了,不是虧死了?”
人家要是跑到靈界,他們不是更加鞭長莫及了?
“這吉豐不知不覺的,也算給我們挖了一個大坑吧?”
成功地麻痹了所有不知其危害的修士。
“陸傳的性子跟他爹有些相像,軟的很。我都不知道,成禹掌門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人家是真正的天才,哪怕迷茫幾百年,可是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也能迅速碾壓別人,“陸傳都沖進了元嬰后期,這樣可能是化神的苗子,他也舍得放棄?”
放在千道宗,就算要跟吉豐拼命,也絕不是一個人干。
雖說控制大陣很容易,可是,吉豐是誰?
當初玄華用九方機樞陣困他,花了多少仙石?
她還有專門填裝仙石的同伴幫忙呢。
也就是林蹊,有青主兒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陸傳一個人…
“師兄,我們能不能撇開成禹掌門,找明季?”
相比于當掌門當了很久,只有固定思維的成禹,明季跟他們一樣,都很有闖勁。
“我們與太霄宮之間,只有一個傳送寶盒可以聯系。”
太霄宮也不像他們能花大價錢,煉制多個傳送寶盒。
尚仙搖頭,“那寶盒可以說就在成禹掌門的眼皮子底下,想在那里做手腳太難了。至于讓暗門弟子另送傳送寶盒給明季,方便聯系這種事,我也想過,操作起來太難。
明季是成禹掌門的親傳弟子,是接手太霄宮的未來掌門人。
當掌門人的疑心都重,我們太上趕子,會讓他覺得我們別有用心,想要插手太霄宮事務,反而適得其反。”
那就沒辦法了?
南佳人在殿里轉圈,想要給陸傳找個不被別人注意的援軍,可是,陸傳因為當年的事,根本就沒有什么私交甚好的朋友。
也就是說,她想給點東西,利誘一個過去都不行。
“陸從雷呢?他爹要跟人家拼命了,他就一點也不擔心?”
就沒見過比他更蠢的人了。
偏偏那樣的人,還是陸家未來的族長。
南佳人太氣了,“要不是林師妹承認了她陸拾兒的身份,我都想扮成陸拾兒。師兄,這事要不要跟林蹊說啊?”
自家師妹對陸傳狠不下心。
對陸家也是如此。
表面上雖然不管,可是事實上,暗里并不是一點也不關切。
“說?讓她跟我們一塊為難嗎?”
師妹只是元嬰初期修士。
在沒有化神修士幫忙的情況下對上吉豐…,說九死一生都輕了。
她不過去,莫機淵的坑如果被吉豐平了,頂多只死一個陸傳。
她過去…,危險的不只是陸傳,還有千道宗,還有陸家,甚至太霄宮無數無數的修士。
尚仙揉了揉額,“而且,現在說也已經遲了。”
此時,大須彌正反九宮陣里,吉豐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
禁地里安靜異常,他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尤其是心跳聲,那‘嘭嘭嘭’的好像擂鼓一般。
吉豐明明確確地感覺自己在害怕。
自入無相界以來,經歷了太多劫難。
在宇宙中流浪那么多年,吉雨他們都沒死,結果卻在到了無相界這個有無盡食物的地方,把命丟了。
一次又一次,如果不是他夠謹慎,可能也早就死了。
他可不能死。
王后還沒找到。
大仇還沒報!
吉豐努力鎮定心緒,防著一切可能馬上砸來的災難。
防著防著,防著防著,不過十來里的距離,他愣是用了大半天。
陸傳耐心等待!
太霄宮這邊,大概不會有比他更有耐心的人了。
他瞇著眼睛,透過鏡光陣,看著這個雖然化成了人,卻也長像像蟲的家伙,一邊懊惱,一邊加快速度,就知道屬于他的時間快到了。
此時,吉豐確實激動了那么一點點。
從九誠的記憶和今天搜魂的那個老修處,他明顯感覺,太霄宮的掌權人不怎么樣。或者說,整個太霄宮都不怎么樣。
他們的化神修士山隱,說是當巡查,但事實上,當初也只在他出入太霄宮范圍的時候,遠遠監視過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其本人也是非常自私的,根本沒有把巡查天下的事,當成一回事。
這就好啊!
透過鏡光陣,陸傳看到只差兩步就能看到莫機淵沉水的家伙,稍為停頓了那么一息,抬腳走上的時候,終于開始伸手。
腳下應該是土地的地方,好像突然踏空。
就在陸傳以為他可能成功的時候,就見吉豐并未露出絲毫驚慌之色。
莫機淵,沉水的上空,連飛鳥從上掠過都會沉下去,這吉豐…
陸傳懷疑不對的時候,迅速透過鏡光陣,朝吉豐曾經猶豫了一息的地方抓去。
雖然在那里看不到人,可是,如果吉豐有什么準備,肯定也是出在這個地方。
移位的動作,被吉豐用巨力硬生生地按住了。
“誰?”
吉豐大喝一聲,“誰在陰我?有本事出來一見!”
帶著靈力的聲音,滾滾蕩出,似乎要透過聲音,查知背地里陰他的是誰一般。
“你是太霄宮的人吧?在下只想在這里,小心地取點沉水。”
吉豐還不知道,他早就被人知道身份,還想打點馬虎眼,“莫機淵是天下人的莫機淵,你們太霄宮把它設為禁地,不誰外人到此取水,是不是太過了?”
陸傳可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剛剛換成任何人,都只有落入沉水一條路。
可是,明明他移動了…
陸傳盯著他重新出現在山崖旁的身影,心頭微沉。
他都不知道,這個家伙是怎么逃過一劫的。
是早有防范,早有準備地試探,還是…莫機淵的沉水在他這里失效了?
此二者,都預祝著大須彌正反九宮陣對他的作用,太有限了。
早知道,就應該再給點耐心。
“嗬!不說話,當啞巴就行嗎?”
吉豐瞄瞄四周,突然一跺腳,‘轟隆’一聲,莫機淵的山崖被震掉了好大一塊山石‘嘭’的一聲,落入沉水。
水花沒有四濺,他的眼睛稍為沉了沉,“老子數三,再給我當啞巴,信不信,我得不著沉水,你們太霄宮以后也永遠摸不到沉水?”
什么?
陸傳心下一跳。
“一、二…”
“慢!”眼見人家要再狠狠一跺,陸傳只能出聲,“閣下要取沉水?”
“不錯!”吉豐一副理直氣狀的樣子,“這里的禁制,希望你能夠馬上關了,要不然…嘿嘿,我得不到的,天下誰也別想得到,老子馬上震塌了這莫機淵。”
“…閣下是要與我整個太霄宮為敵嗎?”
陸傳虛以為蛇,“我太霄宮把這里設為禁地,可不是為了沉水,而是為了六腳冥蟲吉豐,他的大名,想來你也聽過,他在我無相界犁著走了一圈,應該是在找什么,找不到的話,肯定要離開無相界,而這里…有絕地之門。”
他干脆挑明了說,“為防意外,任何人不得下淵取水,閣下想要,我這里還有不少,倒是可以勻給些。”
如果可以罵人,吉豐早就想罵了。
他居然在暗里的修士的聲音中,聽出了誠懇。
“絕地之門?”
目前就在眼前,如何能錯過?
吉豐的眼睛沉了沉,“道友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
知道也不能說。
不知很安全。
如果可以讓他知機退走就好了。
看到鏡光陣中吉豐眼中暴出來的必得之意,陸傳在心下暗嘆,懷疑他必須喊安老祖了。
“那我像那吉豐嗎?”
這讓他怎么答?
陸傳深吐一口氣,“不像!但是,吉豐是化神境高手,掩形對他應該不算難事,所以,閣下如果要離開無相界,請走通天正途。”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如是靈石不夠,我太霄宮也愿付出一點資費。”
“哈哈哈…!你明知道我不是吉豐,卻還攔著我,還說什么愿意付一點資費?”
對方這么好說話,吉豐不能不懷疑什么,“你當我是要飯的?什么通天正途?絕地之門乃是天地給天下各界生靈互通的另一道門戶,有這捷徑我不走,要受你們的情,拿靈石走通天偉送陣?”
也許,可能,他現在的身份,早被那個在山海宗打他的家伙透露出去了。
想到這里,吉豐干脆撕破臉,“廢話少說,開不開禁?再不禁,老子把這莫機淵全毀了。”
“不能開!”
“這樣說,閣下是認準了我是吉豐?”
吉豐冷哼著,“說,是不是黃梁商會背后的人告訴你的?”
陸傳:“…”
都這樣自暴家門了,他還能說什么?
“你是吉豐?你是怎么化成人形的?當初被那么多人追的時候,你怎么沒有化成人形?”
“關你屁事!”
人家不答他,他憑什么還回答他的話?
吉豐再次腳下一跺,尋找此地禁制的陣眼。
找到陣眼,破壞陣眼,這什么破陣,也許就能破除了。
這是久誠的陣法知識。
一道無形氣罡,從吉豐腳下朝四方試探的時候,陸傳再次借陣幫他移位。
轟隆…嘭!
讓陸傳沒想到的是,吉豐好像就在那里生根了般,硬生生地把他的身體定在了那里。
他的移位行動,移他的時候,還把那片土地硬生生地移到了沉水的上空。
一大塊土地山石落入沉水,沒有濺起水花,可吉豐借那十分之一息的時間,又再次跳到了更為安全的地方。
“就這?你也想困我?”
吉豐冷笑一聲,再次連連跺腳。
他要把這里的陣眼全都破壞掉。
直到找出那個背里陰他的家伙。
啵啵啵 腳下的無形罡氣,一次次地向外四散,吉豐突然若有所覺,在陸傳就要再把他移位的時候,一步向前,狠狠一跺,硬生生地把陣眼中的靈石震成粉末。
陸傳連忙把大須彌正反九宮陣來個大翻轉,讓他無法再次施為。
按正常算,哪怕山隱被困大須彌正反九宮陣,想要出來,都沒那么容易,可是,陸傳卻對吉豐認識不足。
他的翻轉,正好讓吉豐找到了主陣眼的所在。
陸傳發現不對的時候,顧不得浪費各陣眼中的靈石,連連幫他移位。
可是,他這邊的動作快,吉豐的動作更快。
片刻間,兩個人愣是在莫機淵周圍,一移一避數百次。
棺材里躺著的陸安,雖然沒聽到族人喚他醒來的聲音,可是,周圍強烈的空間波動,硬生生地把他逼醒了。
現場的情況,讓陸安眉心一跳。
那個想要沖過來的家伙,氣息悠遠浩大,似乎…似乎是化神境?
眼見人家就要觸來,而此地陣法,已微有散開的架式,他連忙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