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六個月,借著龍姨的力,陸靈蹊才按著地圖勉強趕到快進中樞,圍著地丘的五帝河。
“這里是我們的禁地。”
龍姨都不知道,林蹊到這里來干什么。
她傳達意念的時候,很是鄭重地道:“這河是不是叫五帝河我不知道,但是,這里禁空,河里的水我們更不能碰。”
越是靠近河的上空,身體越是無法協調。
如果勉力而行,結果只有一個,就是從空中摔下來,直接摔死。
“我們不能碰,你當然也不能碰。”
看上去有些混濁的五帝河,其實在陸靈蹊的眼里,已經比她所認知的大江還要寬了數倍。
她從這邊,只能隱隱看到被云霧籠罩的對岸。
那里名地丘,沒意外的話,就是混沌巨魔人進來時歇腳的所在。
“我已經看到了。”
河邊一丈處,寸草不生。
不僅如此,靠近的時候,靈力和神識,一齊被壓制。
陸靈蹊安撫把她往后拖的龍寶,“龍姨,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生靈。”
龍姨早就懷疑,她不是這方世界的生靈了。
但是懷疑歸懷疑,現在確定下來,她真是好生不舍,“這里有你回家的路嗎?”
“不知道!”陸靈蹊看向隱在山霧中的地丘,“正因為不知道,所以要找。”
“那要是找不到呢?”
龍姨對這個問題很是期待。
“…接著找。”
“昂”
龍寶用尾巴纏住陸靈蹊。
“我知道你舍不昨我,我也舍不得你們,可是,在我原來的世界,我有爹娘有爺爺,還有師門。”
陸靈蹊的手雖然摸在龍寶頭上,可是眼睛看得卻是龍姨,“龍姨,我想回家。我家里的人在等著我。”
“…可這里是禁地,我進不去。”
龍姨瞅瞅她家的龍寶,頓了頓后,只有無奈。
她想幫她,奈何真沒那本事。
飛,飛不過去,游…,根本不能下水。
“你們不用進去。”
陸靈蹊搖頭,“龍姨,我自己一個人進去,不管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我都要重新出來,跟那邊住的同伴們說一聲。”
“那我和龍寶在這里等你一段時間。”
救了龍寶,就是救了她的命。
龍姨很清楚,這么小的林蹊,出了禁地,想要再回到那個龍寶出世的地方會有多難,“你想找回去的路,我也可以陪你找一段時間。”
正好帶著龍寶轉轉。
“真的?”陸靈蹊就是想求她等她一段時間,當下高興的眼睛都亮了,“龍姨,您真好。”
“昂昂”
龍寶太小,還沒法以意念說話,不過,她們的話,他卻聽懂了,母親和姐姐一齊高興了,他也就高興了。
“先別說我好不好,只說,你怎么過河吧!”
龍姨替陸靈蹊愁得慌,“這河可危險了。”
“我慢慢想辦法。”
陸靈蹊暫時也不知道怎么過河。
不過,混沌巨魔人弄這五帝河只是防著兇獸進里面的,他們有出來的辦法,定也有回去的辦法。
她放出一只品階不高的中品靈舟,又在儲物戒指中尋找新近收藏的一塊千年仙樺木,現場制成雙槳,簡單地刻上防護陣法,讓它跟靈舟配套,一齊推入河中。
嘩啦!
滋滋滋…
陸靈蹊注意著不讓河水濺到身上,不過,這河水好像有腐蝕的作用,百年紫桃木制成的中品靈舟,以眼見的迅速,正在被腐蝕。
“昂昂”
靠近的龍寶,出于本能,嚇得往母親身后躲了躲。
他是個乖寶寶,這一路上也早就被母親和姐姐訓練出來了,感覺危險,馬上往母親最方便,也最能護到的地方躲。
“別怕!”
陸靈蹊不意外靈舟被腐蝕。
這里的兇獸這么多,皮糙肉厚的多著了,如果沒點防范,中樞的地丘肯定早就是兇獸的地盤了。
她現在觀察的是它的腐蝕力度。
千年仙樺木制成的雙槳,很明顯,比百年紫桃木的靈舟要耐腐蝕些。
“龍姨,我想我能過去了。”
這一次,陸靈蹊放出的是一件法寶級的靈舟。
回家的路不是為她一個人尋,所以來的時候,大家為她湊了兩套失主的法寶。
這靈舟原來的主人到底是誰她不知道,但是,既然是法寶級別的,肯定比她只刻了簡單防護陣的雙槳要好。
龍姨:“…”
她是真沒想過,還有這種操作。
不過,這木頭能承載林蹊,肯定是承載不了她和龍寶的。
“你小心點,回來跟我說說禁地的情況。”
多少代以來,族里一直好奇禁地的情況。
“小時候聽長輩說故事,說到過這里,這禁地里,好像住著特別恐怖的東西。”
龍姨望著被云霧籠罩的禁地中心,“很早很早以前,他們常常沖出禁地,哪怕我們龍族遇到,要是跑得不快,都有可能被他們殺了。”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來了對吧?”
陸靈蹊輕聲地道:“在我們那個世界,先輩們留下的玉簡說,他們絕族了。”
到底是天地大變,引發的大戰,還是各族自己挑起的戰爭,總之最后沒一個得到好。
唯一得益的好像只有后來居上,被天道厚愛的人族。
混沌巨魔人沒了,兇獸…也一樣。
陸靈蹊突然覺得,幸好還有這個秘地。
這個還不被人族染指的世界,是兇獸的樂園,是龍姨的龍寶的家園。
因為他們,她希望,這秘境,能永永遠遠的存在。
“絕族?他們原來生活在你們的世界嗎?”
龍姨的龍須把龍寶往身邊拉了拉,“又怎么會絕族?絕族的意思是不是一個也不剩了?”
“絕族——是一個都不剩。”陸靈蹊在龍姨微露恐懼的時候又道:“至于怎么絕族的,先輩們的玉簡沒有說,不過,最大的可能是…天地有變。”
天地有變?
龍姨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與龍寶一起接著等她解說。
“咳!具體我也不知道怎么說。”
陸靈蹊撓頭,“不過,也不能說完全絕族了,就好像我。”她指了指自己,“我跟您和龍寶的氣息相近,我也有龍族的血脈。”
她應該是有龍族的血脈。
那個龍冢在百禁山。
她喝了鷹叔好多血,又得了蛟王特別存下的龍血精華,還修了引龍決。
陸靈蹊覺得,她身上的龍族血脈現在應該更多了,畢竟龍寶未出世時,天天在龍姨的身體里修煉。
因為龍寶,她那里有傷。
雖然修煉的時候,她從沒有主動吸引,可是,陸靈蹊感覺,自己還是因為引龍決,不由自主地吸收了一點兒。
“我們人族,有不少擁有特殊血脈的人,不過,傳承太久,大部分都隱藏起來了,具體誰有什么血脈,我們自己都說不清了。”
說到這里,陸靈蹊突然感覺人族好厲害,身體雖然小小,可是有‘溶’乃大。
“嗷”
“昂昂”
龍姨和龍寶一個用龍須跟她貼了貼,一個干脆伸過大頭,跟她貼了貼。
他們的龍眼,都有些彎,帶了一絲好笑和特別的親近。
“快去快回!”
龍姨看看天色,再次傳過意念,“我和龍寶,在你回來之前,以后每天晚上都會歇在這里,你到了那邊,做好記號。”
五帝河可長可長了。
被它圈著的地方,肯定也不會小。
龍姨怕她迷路,“如果那邊很危險,你就早點回來。”
“嗯!”陸靈蹊大力點頭,“龍寶乖,要聽龍姨的話,姐姐回來再給你做好吃的。”
她并不敢改變龍寶的生活習性。
就像青主兒說的,他屬于這里。
哪怕她昧著良心,偷著讓龍寶跟她簽下大德之契,帶到她的世界,也養不起他。
所以,雖然手藝很好,雖然很想給龍寶改善生活,陸靈蹊也只偶爾給他和龍姨做好吃的。
“昂”
龍寶知道,她真的要走了,非常舍不得地又用尾巴把她纏住。
“我給你做三天好吃的。”
“昂昂”
龍寶看向自己的母親,三天好吃的呢。
龍姨的龍眼彎彎,用胡子把他的尾巴拉回來,“就這么說定了。”
她也會用龍炎把食物弄香了吃,只是沒有林蹊的花樣多罷了。
不過,龍寶喜歡,大不了以后她多學學。
“龍姨,龍寶,你們等我。”
陸靈蹊正要推船入河,識海里的青主兒突然開口,“多做幾個槳,還有,雖然你不怕禁靈,可是禁識還是要注意的,轉些必要東西,到手珠里去吧!”
手珠全如當初余呦呦的手珠般,都是花大代價用空冥石特做的納物珠,不用神識,就能用。
“天地有變也好,各族大戰也好,混沌巨魔人如果打到最后,都要滅族了,他們能不往這邊轉移幾個族人嗎?
如果轉移了,卻再沒出過地丘,也許是那里,也因為天地有變,發生了什么事呢。”
陸靈蹊推船的動作一頓,到底聽話了。
半個時辰后,被龍寶拉著不讓走,又割地賠款,許下再多做兩天好吃的話后,她才在他‘昂昂昂’的叫喚中,搖著船駛向可能無數無數年,無人涉足的天渡境中樞地丘。
云霧很濃很濃,哪怕將要靠近了,她也看不清那上面到底有什么。
半晌,在頭一幅雙槳快要不行的時候,陸靈蹊才劃到岸邊。
那一邊,龍寶的叫聲,已經漸不可聞,上岸的時候,她干脆連龍姨和他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陸靈蹊小心地拖著船到岸上來。
這里也如對岸一樣,靠近五帝河的一丈之內寸草不生。
不過,過了一丈…
陸靈蹊聽到了某些‘嗡嗡’聲,更在霧中若隱若現地看到了讓龍姨都不能不退避的巨蜂。
雖然,它們的個頭跟她差不多大,可是人家成群結隊,屁股上還能伸出好長好長的毒針。
青主兒非常乖覺地在她身上纏了兩道。
一只巨蜂在靠近她的時候,好像聞了聞,眼見它要爬過來,大家要眼對眼,陸靈蹊連忙往后退了退。
退到近河的一丈之內,那巨蜂雖然奇怪她怎么會動的,可是近河的感覺不舒服,它只在那里盤旋了一小會,就順著原路飛走了。
陸靈蹊大松了一口氣。
哎呀,那么長的尾針,真是好可怕!
要是沒那么長的尾針,她蹲下去縮小一點,也許它就不會往她身上爬了。
“它也算兇獸吧?主兒,您說,它是怎么到這里面來的?”
“混沌巨魔人放進來的唄!”
青主兒在她的頭頂,伸長了腦袋,觀察霧里的世界,“林蹊,你有沒有感覺這霧有些不對啊?”
“嗯!感覺不太舒服,不像是正常的靈霧。”
陸靈蹊往前走了幾步。
正常的靈霧給人的感覺是很舒服的,可是這里的霧,卻給人一種干燥,極其不舒服的感覺,“不過…也不像有毒。”
“奇怪!”青主兒很確定,這里有不少靈植,她很認真地感應,“好像這里的火靈氣很足。”
陸靈蹊也沒閑著,她也感覺到了,“不管了,往前看看就知道了。”
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她都要找找曾經混沌巨魔人休息的地方。
陸靈蹊給自己佩了兩個驅蟲的藥囊,又在身上撒了些刺鼻的藥粉。
這樣一來,那巨蜂就不能來聞她的味了吧?
她報著這個美好的愿望,在青主兒的指點下,在羅盤的指示下,往中間去。
可是,不走不知道,越走越害怕。
霧氣漸散,可是巨蜂越來越多,‘嗡嗡’聲再也不斷,她好像要闖進了巨蜂的蜂巢了。
這下,不僅陸靈蹊身上冒汗了,就是青主兒都縮了腦袋,她感覺林蹊應該戴個帽子。
“我的天爺,別走了。”
青主兒在識海叫的時候,陸靈蹊也看見了。
前方哪里有路?
一個又一個巨大蜂巢彼此相連。
進進出出的巨蜂們好像很忙很忙。
怎么辦?
繞路?
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蜂巢,陸靈蹊不敢想,自己被一個巨蜂發現的后果。
她很慫地轉身。
都到這里了,就不用那么急了,陸靈蹊很會安慰自己,“就是轉一天的路,避開這些東西,也是劃得來的。”
連龍姨看到這東西,都避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