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九又是一頓。
男人彎下了腰桿,嘴角還帶著笑:“躲在這種地方是在做什么?”
薄九偏頭,看那個動作是想要將屏幕上的畫面遮住。
男人眸低一深,點點的危險從眼底掠過,當他的視線落在筆記本上出現的畫面的時候,那抹危險也跟著隱了下去:“看來你還是個網癮少年。”
薄九就像是個被老師發現偷玩的學生一樣,站起來的時候,筆記本就放在了那旁邊,耳機被她的動作一帶,直接掉了下來,連帶著游戲的音效也從電腦里散了出來。
這時候,薄九才看清楚了男人穿著打扮,白大褂里面襯的是毛衣,很斯文的長相搭配上金邊眼鏡,很容易就會讓人失去戒備心。
男人看到少年在打量自己,又是一笑:“放心,我不過是個校醫,不像你們的老師,會管你們打游戲這種事,不過這里有表格你必須要填了一下,每個學生都要一份體檢報告要上交,你這個時間轉過來,也得有一份,先走吧,跟我去醫務室。”
薄九并沒有完全的配合:“老師,現在是放學時間。”
“就是放學了,才有時間填。”那校醫往前面走著。
薄九薄唇像是撇了一下,直接伸手將書包一拎,又甩在了背后。
這時候的她,就像是一個紈绔子弟,甚至還有一點壞學生的痞氣在那里。
薄九之所以會這么做,是因為她呆的這個地方,并不容易被人找到。
在這樣的一所學校里,她也必須要時刻打起全部的精神來應對。
就連薄九都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風和日麗的模樣,可只要她在這所學校里,就會覺得氣氛不對。
那樣的氣氛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而是非常細節的小微妙。
又或者是說,劉佳寧的事情再給她警鐘的同時,也讓薄九在一定程度上感覺到了壓力。
所以對任何人,薄九都沒有放松過警惕,眸子垂下去的時候,手指一動,抄進口袋里的左手,牢牢的攥著一個u盤。
除了u盤之外,就是剛才的小型竊聽器。
實際上,薄九最先察覺到有人來,并不是聽到了腳步聲。
而是聞到了空氣中的味道。
那樣的味道,她像是在哪里聞過,偏偏她又忘了,那是從哪里聞過的味道。
兩秒的時間差,如果坐在這里的不是薄九,而是其他人根本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把一切痕跡都清掃干凈,并且看上去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都到了這個點了,醫務室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幾個住校的學生在拿藥。
“坐吧。”校醫一邊說著一邊將筆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抽了出來:“就是這份資料,先填一下,一會做個基礎體檢。”
體檢?
薄九的雙眸一頓,以她現在的情況,如果做體檢的話,也就意味著一切都會被曝光。
這個體檢她不能做。
薄九雙手撐著桌面,向前傾了傾:“老師,你剛剛可沒有說要做體檢,我不想做,并且我也沒有任何的病史,檔案上都有寫。”
校醫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眸光放深,接著笑了起來:“可以不做體檢,但是有一點,把其他資料填好,我是負責所有學生心理輔導的,除了要知道你們身體的情況,也要清楚你們每個人現在的狀態,這是學校要求的,不填也可以,明天把你爸媽叫過來好好談一談。”
“真的是好嚴。”薄九一臉不情愿的態度。
反而讓校醫的嘴角揚了起來,在他看來這個時候轉學過來,本身就有問題。
如果是真的出現問題,他一定要將人解決掉。
現在看來,好像還有待觀察,最起碼現在的這個樣子,看上去就只是一個不喜歡上學的大少爺。
“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轉學,都已經快年末考了,不怕影響學習?”這話問的隨意。
薄九慵懶懶的答道:“家里給安排的,大概是覺得這里天高皇帝遠,就算我犯點什么事都給幫我擺平吧,呵。”
校醫又推了鼻梁上的眼鏡一下,接下來,他沒有了問題,一時之間,醫務室里只剩下了沙沙的寫字聲。
那樣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竟讓薄九有了一種很想要睡覺的感覺。
直到口袋里的手機震起來。
薄九才將那種感覺甩開,手指劃過屏幕,抬眸道:“老師,要是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先走了,有同學約了我。”
“剛來就能認識到新同學,看來你應該是不會遇到問題了。”校醫將筆放下,一語雙關。
薄九也問的漫不經心:“會有什么問題?”
“這要看你們學生自己了,有些人融入集體的時候,多少會遭遇到一點困難。”校醫一笑,話說到這,就停止了。
薄九心里想的還是那個沒有來上學的人。
并沒有看出眼前的這個校醫有什么異樣來。
只是她明白了一點,在這里,不要隨便亂問問題,即便是她對校醫口中的那些困難很感興趣,薄九也沒有讓自己表現出絲毫,反而看上去很趕時間,帶著少年特有的不耐煩。
校醫將所有資料都封檔之后道:“單純的同學關系沒事,談戀愛的話,學校不允許。”
說著,那校醫朝著薄九擺了擺手,大概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薄九剛要將書包拎起來。
那邊的人就又開了口:“對了,也不讓帶筆記本,你書包里的這個筆記本,就先留在我這里,我會交給你們的班主任。”
薄九遁著聲音看過去的時候,那校醫的手已經壓在了她的書包上,
“連筆記本都管?
校醫手指半彎,敲了敲桌面上的校規,那上面確實有一條寫著不允許攜帶任何電子產品入校,點名了筆記本和手機。
作為一個學生。
最起碼表面上是學生的人,薄九很清楚,一些東西必須要去遵守。
而且,那樣的時間差里,薄九并不確定,這個校醫是看到了還是沒有看到。
即便是她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撤銷了一切東西,但…
“怎么,是筆記本里有什么秘密不能被發現?”校醫又笑了起來。
薄九抓了一下頭發,像是非常苦惱的樣子:“我晚上還要打游戲,現在已經放學了,我明天不帶過來了就是。”
“看來是真的有秘密了?”校醫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少年的書包,直接將筆記本抽了出來:“你剛剛應該不只是在打游戲吧?”
薄九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緊了一下,另外一只手伸了出去,那樣子好像是想要阻止校醫的動作。
但很顯然,不會來得及。
筆記本被掀開,屏幕頓時亮了起來。
那校醫在掃了桌面上播放的視頻之后,眉頭挑了一下:“原來是在看這種東西?”
薄九伸手,將筆記本一合,臉上多少帶了點紅潤。
校醫笑了:“也正常,誰沒年輕過,筆記本上有這種東西確實也不適合交給你們班主任,多看看校規,最近查的嚴,以后這種電子產品還是不要帶進來了。”
薄九嗯了一聲,書包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在那一瞬間,校醫也有沒看到的東西,比如預覽器記錄。
薄九合上筆記本的時機很對,并且那一段視頻,足以讓很多人,忽略掉屏幕低端的小標志。
墻上的鐘表劃過六點。
這時候的醫務室是真的沒了其他學生。
昏黃的光打進來。
離開的薄九并沒有注意到她身后那個校醫的目光。
深沉中帶著淺淺的探究。
接著,是電話響起的聲音。
校醫把手機拿起來,放在了耳邊:“喂。”
“繁嘉回來了,資料都查過,這邊已經沒有問題了。”是毒蝎:“我要不要去和那個太子接觸一下”
校醫踱步走到了窗邊,眸光并沒有從離開的少年身上收回來:“可以接觸,拖對方兩天,我這里很快結束,兩天之后,我們就會多很多幫手,很快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要救人的時候,就會發現這些人只會讓他們感覺到地獄的存在…”
校醫的聲線比起剛才來,明顯有了不同。
在面對學生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傾聽者。
然而實際上,只有當你傾聽之后,你才能更好的掌握每個人的心理。
那些來做調查的人,想了太多的辦法去調查校醫會用什么樣的方式來聯絡這些學生,又是用什么模式來進行的心理暗示。
可是調查半天,卻沒有一點結果,就是因為卡王本身就在學校里,并且他的身份,根本不會被人覺得有任何的問題。
有誰會想到,一個看上去溫和無害的校醫,會是所有陰暗的制造者。
卡王的偽裝,渾然天成。
與其說是偽裝,倒不如說是他的本職就是一個醫生。
教授出身的他,本身就很清楚每個學生是怎么想的,再加上他主攻心理學。
這樣的他在校園里,一點都不違和。
所以,不僅僅是部隊里的人沒有將卡王找出來。
就連薄九,也沒有往這方面想。
這才是最危險的…
此時,一千多公里開外,一片凌亂的居民區的市場里,一個面積頗大的大棚附近,不時的有幾個拿著半自動沖鋒槍的人,來來回回地四處巡視。
大棚里面,各式各樣的賭博項目應有盡有,每種賭博項目桌前都圍滿了賭徒,在場的賭徒們,一個個扯著脖子大喊著自己想要的數字,奢望著自己能在這里贏的盆體滿缽。
但在這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放在桌子上的籌碼,而是煙霧繚繞的味道,隨處可見。
“你確定對方約在的是這里?”裝了一天暴發戶的太子爺側過頭去,問著身邊的獵人。
獵人偏頭:“對方聯系的是Boss,那個賣軍火的從中間牽的線,你說呢?”
太子爺壓低了聲音:“讓我說,這和身陷狼窩沒區別,boss為什么會答應,就算答應,也得準備點武器啊。”
“你以為讓你穿這身衣服的目的是什么?”獵人錯身,保鏢定位找的非常好。
太子爺反問:“難道不是Boss想要讓我富的更明顯一點。”
就這里,放眼望去這么多人里,只有他穿著大皮衣,衣服上叮叮當當的都是金屬制品。
只是,很快,太子爺就發現,或許連這件大皮衣,他都穿不進去,因為就在賭場的正門入口處安裝了一個檢測門,任何金屬物品都不能帶進賭場,而只要想進去的人,就必須要經過這個檢測門。
所以在賭場大棚的里面,除了這些看場子的毒匪外,沒有一個外人能帶著武器進入,就連一個指甲刀都不行。
在看到那扇門之后,太子爺的眼底閃過一絲緊張,不由得看向旁邊站著的人。
不得不說,大魔頭果然是大魔頭,無論看到什么,都能神色如常,并且氣場槍強的很,只對著太子爺說了一句:“不用管,直接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魔頭那氣場帶的,太子爺也欣然的拿出了他暴發戶的姿態,眼睛都像是長在了頭頂一樣,踱步朝著前面走了去。
“先生,你們這樣不能進。”果不其然,黑衣保鏢伸出了手。
獵人和驅魔師相互看了一眼,他們身上沒有藏著設備,但是太子爺那一身的金屬制品,足夠讓檢測器響起來。
并且,那也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裝飾品,有些武器拆開之后,就是這個樣子。
黑衣保鏢剛一走過來,秦漠比對方更快一步開了口:“我們是你們老板請來的,你現在不讓我們進去,是不想再要這單生意了?”
黑衣保鏢聞言,腳步都頓了一下。
實際上別說是黑衣保鏢會是這個反應,就boss的這個氣場,就算是對方的老板來了,估計也得被震到。
黑衣保鏢明顯猶豫了:“稍等。”
說完這兩個字,他側過頭去,對著藍牙耳機那邊說了一點什么,很快他就走了回來:“是誤會,老板自己等您很久了,請。”
大概是因為秦漠看上去太過漫不經心,他單手還抄著褲袋,那樣商業范的清貴,讓周遭的人都自動的讓開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