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坐在炕上,往臉上涂著一些白色的乳膏,看樣子似是剛洗漱過,額前鬢角的發絲尚有些潮濕。
董惠瑩起身相迎,連著幾天了,自己這屋子幾乎每晚都有人造訪,除了浩銘之外,其余人皆是睡了一夜,并沒發生她擔心的那種事情。
坦白講,她著實松了一口氣。
可能是因為固有的舊世界觀念,她不像大元其他女子那般開放,有時候真有點羨慕那些大元土生土長的女人,她們不像自己這個外來戶,她們生來靈魂上便被打下了烙印,在她們看來一切皆合理,而自己則是在努力推翻從前二十多年建立的思想,再重新建設新觀念。這個過程著實不易,期間也走歪了幾回,幸而如今已矯正過來。
只是,若一下子便要和六人圓房,對她而言,也真是太唐突了些。
好在,她家中的丈夫都很體貼,體諒她的心情,也并未強求她,可他們越是這般,她心里反而越過意不去。
“妻主?”逸宣輕輕的喚了她一聲,“您有心事?”
“不,”她笑了下,“我只是在想,我好像太欺負你們了。”
逸宣不解,等想通之后才了悟過來。
他把從自己房間抱來的被子擱在炕上,然后兩手撐在炕邊,微微傾身,湊近了她幾分。
“那,妻主要不要對我好一點?”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出了妻主這個門兒,便依然是兄弟一家沆瀣一氣,可此時眼下,在妻主這里,他只是他,他只想當妻主的梁逸宣,而不是兄長們的六弟。
沒等妻主回應,他便伸出手,輕撫妻主的臉頰。“您要是不開心,可以隨時叫停。”
他微微俯首,輕若羽毛的吻,徐徐落在她眉心,之后掠過她眼睫,又在她鼻尖輕印一吻。見她閉著眼,她卷翹的長睫毛可憐的顫著,像個惹人憐愛的小動物。原本他想再進一步的,可是,卻苦笑著停下了。
好半晌,沒能等來他進一步的動作,她困惑的睜開眼。“逸宣?”
正要看他,但一個擁抱籠罩住她。
他輕輕抱著她,一晃一晃的,像是在哄她,又用自己的唇,憐惜地輕吻她的發。
“是我著急了。”
她:“…”
為何心里竟有點悵然若失呢?
正月初七。
早膳之后,董惠瑩身上穿著一件短褂式的小棉襖,外面還罩著一件大氅,她側坐在大哥梁智宸懷里,和大丈夫共乘一匹快馬前往安陽村。
臨走時逸宣怕她冷著,特意準備一個小暖爐讓她揣著,而今她窩在智宸懷里,捧著暖怒,任外頭寒風狂刮,心里卻滿是溫暖煨貼。
策馬狂奔了大半個時辰,當抵達安陽村時,董惠瑩便瞧見數月前曾一副憎恨模樣大聲嚷著咒罵著的黑風寨土匪們,一個個蔫頭耷腦的。
這時剛過完年,可是村子里一點年味都沒有,反而籠罩著愁云慘霧,人人一臉的心事。
“師爺…”一人躊躇著朝梁智宸走來。
“蘇浪今日如何?”
“大當家,大當家…”這人眼眶泛紅,之后哽咽道:“又夢魘了,昨日又是睜著眼到天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