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鴿本是一身黑衣,本是如銀雪發,但山丘之上,她卻忽然輕嘆了一聲。
“她最愛潔白,雖不知能否相遇,卻總得先準備上,免得她見了我這身黑衣…”
她眸色一痛。
她的小啞巴,以前便很愛穿黑,有一次,那個人,姬九凰,她捏著小啞巴的臉,擠眉弄眼逼問為何小啞巴整日穿著一身黑沉沉。
大概是被那身份尊貴的九皇女煩到了,小啞巴便說,黑,是因她不僅是大元之將,更是三軍統帥。若她受傷流血,必定動搖軍心。
所以她穿黑,便是為了想要藏住那些血。
亦是因此,很多時候,她即便傷的再重,黑衣被血浸濕,便是一步一個血腳印,她也依然冷著一張臉,坐鎮三軍。
紫茴,自你走后,我便為你穿上這一襲黑袍。
我這眼瞎了一只,你若知曉,定要傷心。
云鴿摘下獨眼罩,她禁閉的眸子眼皮凹陷,竟缺了一顆眼珠,像個黑洞似的,看起來很是可怕。
她又攏了攏自己的長發,回憶著…
當年她治好紫茴的啞疾,紫茴曾說——“你這頭發,長得真好,烏黑柔亮。”
她不禁一笑,之后又取出一個瓶子,從中倒出一些液體,涂抹在白發之上,轉瞬之間,白發便漆黑如墨。
而后,云鴿又換上一襲如雪白衣。
這白衣是紫茴曾見過的,卻自她走后,便束之高閣,再也沒穿過。
“我這模樣,看著可好?”
云鴿回首,看向隨行的女侍衛張瑜。
張瑜磕磕巴巴地回答:“好…好!將軍若是見了您,定要高興的!”
但云鴿卻取出一只小鏡子,她左看右看依然不滿。
缺了一顆眼珠啊,沒了一只眼…
就算做回曾經的裝束,但到底是物是人非。
她亦已不似當年,不再完整。
“罷了,再給我拿一條白綾。我這眼罩摘了,反倒嚇人許多。”
之后,她用白綾蒙住自己的雙眼。
雖這樣一來便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瞎子,但感覺上,倒是好了不少。
她寧可讓她知道,
她是雙目皆瞎,
也不愿她知曉,
她走后,自己,曾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一顆眼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即,云鴿略帶緊張忐忑地說道:
“走,我們去找她!”
策馬奔行,不多時,這支模樣怪異的隊伍出現在鎮上。
云鴿將幾名扈從打發走,讓扈從去鎮上走訪打聽,而她自己,則是帶著張瑜來到一家酒樓。
這時正好是飯口時間,旁邊幾家酒樓的生意都不錯,但云鴿喜靜,便挑了生意最冷清的一家酒樓。
反正,她這個人,并不是很注重口腹之欲。
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
酒樓,食為天。
董惠瑩她們因為人多,占據了一個大桌,她忽然心有所感。
回頭看去,便見一名身著白衣,長發簡單攏了一攏綁在脖頸后,但雙目卻遮著一條白綾的瘦弱女子,在一名身材孔武有力的女侍攙扶下,徐徐走進了酒樓。
侍衛張瑜很是警覺,在董惠瑩朝這邊看來時,她唰地一下抬起頭,冷酷的眼神像是凝著殺意,亦像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的猛人。